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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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先发现这奇怪的罩子是闵君仁。

    他从四象宫驾鹤而来,飞行途中在苍岭山脉的边缘碰到阻碍,不管是使用术法还是简单粗暴的冲击都无法进入至极寒门的境内。

    思索了片刻后,他开启御水铃,语气颇为急切。

    “极寒门怎么回事?什么时候有了一个阻挡进入的结界!?”

    对面的人沉默了半晌后,不紧不慢地反问:“什么结界?”

    声音极为清冷,好似千年寒冰。

    闵君仁将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复述,清冷女声不以为意道:“只是不能进出,不是什么大事。”

    他冷静下来:“我无法再进入,幸亏还有您。请您尽快查出霜潭以及闻星剑死亡的秘密,得以昭告天下。”

    只要暴露出闻镜曾经灭门的真相,把他从尊主的位置上拽下来。

    即使他是大乘镜真君又如何!

    闵君仁相信凭借沐阳真人,以及全修真门派数万人的反对异议,闻镜迟早身败名裂!

    灵脉唾手可得!

    一番思绪轮番闪现时,

    清冷女声回应:“我自有主张。”

    没得到确切的答复,闵君仁温和的语气中透出不安:“这结界来得蹊跷,我怕事有反常必为妖。”

    “你不信我?”女声冷笑。

    闵君仁不敢得罪:“并非如此。您是大乘境修士,岂是我那不堪大用的徒儿相比较的。”

    为了安抚,带了丝恭敬,他夸道:“闻镜那小儿的本领,在您面前都要略逊一筹。”

    女声不吃这一套,不再说话。

    闵君仁斟酌着继续开口:“您说的主张可否透露一二?”

    她淡淡道:“我暂且利用了一个叫越水瑶的女子,为我在前方冲锋陷阵。使用一次变幻术,借着玉音笔,推动她接近闻镜。”

    闵君仁对变幻术略知一二,此术属辅助类,可模仿人的容貌和声音。

    虽然她未详细解释,但他能猜到一二,于是放下心来,恭敬地问候了几句便关闭御水铃。

    天色渐明,笼罩在黑暗中的苍岭山渐渐显出轮廓,高空之上一个淡灰色的圆弧将整个极寒门包裹其中。

    清晨修炼的弟子们相继从房间内出来,却无一人察觉到天际的异样。

    姜糖也未发现,就跟往常一样在山径上乱逛。

    极寒门的弟子将整座山脉的野果子扫荡一空,姜糖目前靠着残留的几个过活,简直凄惨得不能再惨。

    物质上得不到满足,精神上备受压力。

    两个紫衣女子的话仍回荡在耳边。

    当时容景生了她的气,从树上跳下去扬长而走,把她丢在一棵高大的树上,费了好大劲才安全地爬下来。

    这几天她找过容景,一方面想跟他道歉,没想到他这么在意闻镜的事,另一方面要与他商量怎么避免被越水瑶陷害。

    却不知他又去了哪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姜糖已经习惯了他的销声匿迹,不再多想,专心地在杂草堆里找食物。

    天气异常炎热,果子要么被人摘取,要么被鸟兽啄食,甚至在地上腐烂。

    已经热成这样,姜糖惴惴不安,存货吃完了,如果找不到以后该不会饿死在屋子里吧!

    这世界上还有比她更惨的穿越女吗?

    她抹了一把辛酸泪,更加发愤图强地努力寻找食物。

    越走越远,直到来到苍岭山脉的边缘。

    山内与山外由一片竹林划分,竹林随风晃动,发出飒飒的响动,掠过竹叶扑来的风都显得格外清凉。

    姜糖热得满头大汗,看见凉爽的竹林展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提起单薄的裙摆边沿,小跑着往前去。

    砰

    猝不及防磕到一块硬物上,她的额头顿时多出了一个大包,砸得眼冒金星。

    起先她楞了几分钟,上上下下打量空荡荡的前方,怀疑看错了,又揉了揉眼睛。

    没错啊,前面没有墙。

    姜糖捂着额头,怀疑人生地站起来,踌躇不决地抬起双手,往前伸,似乎碰到了一块仿若玻璃的无形墙面。

    沿着这形透明的玻璃往右走,她的手悬浮在空中,随着走动不断偏移。

    大约半刻钟后,停下脚步。

    这个隐形的墙坚固地立着,没有一丝遗漏之处。

    苍岭山和外面与世隔绝了。

    两位负责今日取水的弟子遭遇了和姜糖相似的情况,御剑飞行时冲撞到了莫名的障碍,纷纷从半空坠落,多多少少受了点轻伤。

    “师兄,这是什么情况?”

    年轻稍小的弟子动作灵活,迅速从地上起身,整个身子贴着墙体,模样颇为滑稽。

    稍年长的师兄面色冷峻,眉眼微蹙:“我们从其他方位出去。”

    随即,两人尝试绕着长达七千多里,宽约五千多里的苍岭山脉,花费了大半日时间,沿着这堵墙体御剑飞行,一路从清晨的熹光飞至夕阳的晚霞,终于披着一身的嫣红又回到了原点。

    他们面面相觑,神色皆是难以置信。

    趁夜未深,师兄弟二人将这消息告诉熟悉的修士,又禀告给上面的长老。

    长老想压下这一耸人听闻之事,但已为时已晚。

    弟子们交头接耳,快速扩散,把这事传得人尽皆知。

    清心殿的后宫们消息略微滞后,当她们得知后,多数性格稳重的女子还能维持住镇静。没经历过什么大事的年轻女子简直要吓坏了,躲在自己屋子里哭泣,或者向同一个门派的师姐妹们泣诉。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全门派萦绕着一种让人胆战心惊的气氛。

    ……

    天鹤宫的寝殿。

    一双赤足踩在白玉铺就的冰凉地板上,衣摆摩擦的声响过后,宽大的玄衣褪落至脚边,凌乱的黑色衣料交织在一起勾着苍白的皮肤。

    待穿上了略微紧身的黑衫和护臂,那双足将玄衣随便往旁边一踢。

    转身经过时,衣袍自动燃成一团火焰,浮起的灰尘纷纷扬扬。

    耀眼的阳光从长排的窗棂上投下来,空阔的寝殿落了满地的金灿灿。

    闻镜快步走向大门口,影子被拉得很长,在落下的阳光间往前移动。

    他打开沉重的大门,日光充足,略感刺目,不悦地拧起了眉毛。

    系统大声地感叹:“天气真好呀。”

    对于它有事没事就找存在感,闻镜早已习惯,捏了捏鼻梁,适应了一会儿光线后,抬起脚往山下走。

    系统奇道:“你又要去清心殿?干嘛不飞下去?”

    闻镜简单地嗯了一声,作出了冷淡的回应。

    系统:“你又要找那个姜糖?”

    闻镜:“嗯。”

    没被冷落的言语打击到,系统长吁短叹:“秘境已经覆盖,广隐罩也起了作用,庞大的恶意值即将涌来,你还稀罕姜糖那一丢丢做什么。”

    闻镜懒得理它。

    系统自己脑补完毕,以一个人生导师的身份教导道:“做人不要钻死胡同,失败只是一时的,我们还可以从其他人那里回收……”

    闻镜不耐地打断:“闭嘴。”

    系统执着道:“学会放弃,也是一种变通。”音调抑扬顿挫,颇有种励志鸡汤的意味。

    闻镜面无表情地关闭语音功能。

    从曲折蜿蜒的山径一路向下,他走得飞快,衣袍掠过蔓生的杂草,凝结的露珠抖动着向下落,划过他的袖口和衣摆,浸湿了一小片。

    待走到极寒门的殿门口,闻镜仰头望刻着遒劲三字“极寒门”的匾额,嘴角微微弯起,用一张笑容满面的面具覆盖住没什么表情的脸。

    随后往前踏出一步。

    与此同时。

    姜糖正坐在别院里的石桌上,别院里的一棵枫杨树郁郁葱葱,垂落着排列紧密的果序。

    阳光从树叶间隙中洒落,在她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叶影。

    她穿着单薄的粉裙,手指捧着一个小匣子。

    这是近日在床底暗格里发现的盒子,檀木做的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可能是原身被废前的物品。

    她犹豫了两下,仍然打开了。

    匣子内部藏着一个黄色的铃铛,长得小巧可爱,晴日下隐隐透出灵动的光泽,与普通的铃铛大为不同。

    原身曾经是个修士的身份,她猜测可能是什么法器。

    两根手指捏着,举起来观察了一番。

    晴日的早晨,除了叽喳叫唤的小鸟,院中寂静得毫无人声。

    正想要晃动时,破旧的大门发出嘎吱一声异响。

    仿佛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粒石子,打破了接下来幽静和安然。

    几个陌生弟子突然闯进来,手提着剑,如潮汐一波又一波,站定后,一排排整齐地立在面前,银色的剑流动着冰冷的锋芒。

    俱是穿蓝衣的极寒门弟子,神情与路上遇见的友善态度有天壤之别,表现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姜糖心里咯噔一下。

    她猛地站起来,挺直了腰杆喊道:“你们干什么!?”

    对方来者不善。

    面对人数众多的修士,一个小小的凡人首先要从气势上战胜他们。

    姜糖扬起下巴,不由得踮起脚尖为自己增加点高度。

    虽然没什么大用,但她觉得看上去厉害了点。

    弟子们漠着脸并不回答,左右两侧各向外退了一步,空出一条走动的道路。

    为首的执事秦修从最后面穿梭过来,严肃地绷着脸,冷酷道:“姜糖,你和容景串通谋害素怀心之事已经水落石出,等着判决吧!”

    串通、谋害??

    判决!??

    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