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宵回家火速拿上了两套替换的衣服，临出门前，扭头回来带走了自己的工资卡。等公交车的时候买了两份早餐，折回凯新医院。

    背着背包，顶着夏日的烈阳，回到医院人已经是大汗淋漓。

    万宵掏出工资卡，先去医院收费处垫付上手术费。

    收费员笑吟吟地将银行卡和凌晨的收费单递到他手中，万宵闭上眼又睁开确认自己没有看错收费单上的数字位数。

    “真当坑的不是人亲爹，给天皇老儿睡的病床一晚六百八？”

    电梯里万宵的嘟囔被旁边的中年女性听到了。

    凯新里面来来往往的非富即贵，连建筑装修环保要求都直接对接北欧标准，没人计较这一晚床位费是68块还是680块。

    那位阿姨倒是很和蔼地跟他搭话：“是啊，而且私立医院医保还不给报销。不过咱们又能怎么办呢？病急乱投医，能有个床位不错了！”

    闻言，万宵朝她讪讪地笑笑。

    陌生阿姨又问他：“住院的是你的父母吗？”

    万宵礼貌点点头。

    “真是个有孝心的孩子，这医院就是个烧钱的地儿。”说着，慈眉善目的阿姨拍拍他的肩膀，夸了夸，“你父母教育得很好。”

    万宵虽然和黎妈妈口口声声地担保，叫她不要担心，但肩上的重量逐渐在与银行卡里的余额成反比。心底深处忽然聚集了些疲惫，替黎家的“不孝子”尽孝心的万宵拖着步伐同时朝六百八的高级病房走，举手把背包往背上抬了抬。

    回到病房时，黎爸爸在药物的作用下再次陷入了沉睡。叮嘱守了一夜的黎妈妈吃了早饭，万宵又催她回去休息。

    万宵好说歹说，才让黎妈妈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了医院。

    把电量耗尽的手机放在病房角落，连接上电源，万宵终于有机会倒在病房里的单人休息椅上打个瞌睡。

    脖子仰在椅背上特别硌人，万宵的姿势不太舒坦，即使有一宿未眠的后劲，睡得依然不好。

    恍惚中万宵甚至做了一个混乱的梦，梦里他站在金碧辉煌的电梯里，身后站着笑盈盈的黎父黎母。

    “还是小宵对我们好，带我们来这里吃饭。”黎妈妈说完笑眯眯地探头看了万宵一眼。

    电梯的按键上像镶了钻，晶莹透亮的，晃得万宵眼前模糊。

    如此高端阔气的场合中，万宵随手摸了摸裤兜，却发现没带手机和钱包，心里猛地一慌。

    “靠，今天这不得脱了裤子抵钱才能从这里走出去？”

    正当万宵急慌慌地眼珠子乱转，不知道谁动了按键，电梯门突然在某一层被按开了。

    潜意识中明明知道没有到自己该下的楼层，万宵也鬼使神差地逃了出去。

    一出去就发现，黎朝和曹律师一左一右站在外面，面无表情，活像两尊黑白无常。

    脖子上突然有沉甸甸的感觉，像是带了重物。万宵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低头一看，哦，原来自己脖子上挂着一本硕大的鲜红色结婚证。

    他挣扎着想要去掉这个枷锁，结果一抬手发现双手手腕也被束缚在了锁链里。

    继续向前走，就面对泛着血光的断头台；往后退，就要犯捉襟见肘的尴尬症。

    万宵茫然地迷失在盈映着结婚证封皮的红光梦境里，就连去而复返的黎妈妈提着保温桶来送午饭都没有察觉。

    黎妈妈走进来，发现屋内熟睡中的两个人。屋内的一派安宁祥和让她笑了笑，于是她轻手轻脚地放下手中沉甸甸的保温桶，准备出去跟护士多要一床凉被给蜷在小小休息椅中的万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