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惮以最坏的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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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德到东华才大半年时间家属留在省城没有跟过来他就吃住在南园倒是沈淮怕给陈铭德看得太紧没有住进南园反而“吃苦耐劳”的住进市政府机关宿舍……

    过道口站在两个市公安局的干警楼厅里站着两名穿白大褂的医生以及南园宾馆专门指派在六号楼值班的两个年轻女孩——没有经历什么事情的她们此时面无血色似乎给发生的事情吓住了。

    沈淮的内心也是十分的震惊暗道“屋漏偏逢连夜雨”大概就是说自己此时的处境吧。

    上午还刚刚把葛永秋的舅子周大嘴痛殴了一顿就白了就是仗着有陈铭德撑腰能叫葛永秋跟他舅子不得不忍气吞声没想到能给自己撑腰的陈铭德下午就因病猝世……

    这老天爷也太他娘的折腾人了吧!

    沈淮跟在周裕后面上了楼也无心再去看她抬脚时给长裤绷得圆滚滚的臀。

    二楼上去就是起居室通过半面敞开的门能看到陈铭德直挺挺的躺在卧室的床上被单已经蒙到脸上确实已经是逝世了。

    此时的沈淮对陈铭德没有什么感情但看到眼前的情形还是很震惊。

    昨天上午陈铭德还打电话询问他的伤势没想到今天轮到他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人生变化真是莫测。

    市委书记吴海峰手叉腰站在外间的起居室里脸上布满阴云一副暴风雨将来的情形叫人下意识的想躲着他。

    葛永秋以及南园宾馆经理彭勇还有赶来急救的带队医生都站在那里向吴海峰汇报之前抢救的情况……

    “你们是怎么照料领导生活的陈市长中午回来休息你们怎么就能不关心过问一下?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们让我怎么跟省里交待?”

    吴海峰训斥的声音不大但仿佛低压的阴云里蕴含着威力无力的雷霆他说话时手指差点就戳到葛永秋、彭勇的脸上去

    “还有中午到底有谁进出过六号楼你们一定要如实汇报不得有半点含糊……”

    葛永秋、彭勇作为市政府招待处的正副主任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要第一个追究他们的责任。

    如今当领导的脾气都大吴海峰训人也很少手下留情。

    “陈市长回来就特地吩咐不许别人打忧他”

    彭勇脸色很差虽说他平日里也耀武扬威就算有些说辞早就准备好但在盛怒的大老板跟前回话时还是忍不住战战兢兢

    “到下午两点钟我都没看见陈市长出来就过来看一眼。是我的错吴书记你怎么骂我都应该只是谁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之前也没有人提陈市长有心脏病的事。中午到底有没有人进出过六号楼楼确实没有人在意到。白班负责六号楼的两个工作人员开了小差听到陈市长的吩咐便跑出去了有那么一段时间没在六号楼……”

    “乱搞!你们先控制住消息不要传出来不要叫外面有人乱嚼舌根子。”吴海峰盛怒的训骂了一句手托着下巴也没有再说什么。

    市委书记与彭勇的对话叫沈淮听出些蹊跷来。

    他不是之前的沈淮在市钢厂他也辉煌过也给人踩在脚底下憋屈的过了好几年短短数年时间人生经历了很大的落差使他对人生的思考要比普通人深刻得多;看问题比普通人要透彻得多。

    沈淮与周裕站在门口见别人也不正眼瞧他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他便侧着身子蹩进卧室里揭开被单角去看陈铭德的尸体。

    乍看一下叫沈淮吓了一跳:面色青白、已经气绝的陈铭德在被单下竟然是一件衣服都没有穿……

    沈淮震惊的站在那里:市委常委、副市长赤身裸体病瘁在宾馆房间里这对东华市来说该是何等惊世骇俗的新闻跟政治事件啊!

    难怪吴海峰一脸阴沉的追问在此之前有谁进出过六号楼。

    “沈淮你进去做什么?”吴海峰这时候才注意到沈淮进了卧室声音陡然尖锐的喝止他叫他出来。

    沈淮能感觉到吴海峰对他强烈的不信任众人的目光都聚过来叫他脸上有些火辣辣的但在退出房间之前注意到淋浴房墙角缝里有一小滩不那么明显的水渍地板上也有些潮心神一动:难道是陈铭德在冲凉时心脏病发作?

    陈铭德有心脏病又有冲凉水澡的坏习惯医生提醒过他天冷冲凉水澡心脏容易受刺激但他总不在意要没有其他的疑点这个无疑最能解释陈铭德为什么会光着身子死在房间里。

    说起来也是沈淮这个秘书之前做得不够尽职:

    既没有随时提醒陈铭德戒除冷天冲凉的习惯也没有将陈铭德患心脏病的情况通报市里更没有盯着叫南园随时给六号楼准备热水……

    不过在沈淮走出卧室时瞥了一眼洗漱间里面颇为整齐心里又疑惑起来:莫非真是死在女人肚皮子上了?

    不可能啊他跟陈铭德到东华大半年没见陈铭德跟哪个女的勾搭上啊!难道陈铭德觉得他不靠谱有些事情瞒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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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既然前几天在市钢厂里受了伤那就好好养伤陈市长的身后事你不要再掺和进来市里会派专人负责……”

    陈铭德作为省管干部因病猝逝死因又有些蹊跷身后事的处理自然不会简单省里也会第一时间派人来东华。

    沈淮作为陈铭德的秘书理应参与此事但吴海峰对沈淮之前在省里以及之后在东华的作风有所耳闻对他是很不信任当即拍板将他踢了出去。

    这两天所经历的大惊大变已经够多了也叫沈淮的神经粗壮起来听过吴海峰的话不吭声就走了出去。

    临下楼周裕瞥过来一眼那明亮的眸子里倒是藏着几分幸灾乐祸的神色。

    这死娘们!沈淮肚子里暗骂了一声下楼时则有意缓下步子。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周裕的声音传出来:“也许是陈市长在洗澡时心脏病发作想回房间拿药没有来得及就……”

    “六号楼中午不供应热水这个陈市长是知道的就这事还给招待处提过两次意见这个都有记录;我还打算过两天就专门给六号楼单独太阳能没想到……”彭勇有意压低声音但沈淮有意欠着身子站在楼梯间没有下去还是将彭勇的话听了一清二楚。

    沈淮心里一惊彭勇的话叫他疑窦乍起:

    要是陈铭德确实是心脏病发作而猝逝那么洗澡时光着身子发病这无疑是对大家都有利的解释。

    彭勇最早进房间就算他没有看到淋浴房外墙缝边的那滩水渍但也不应该急着否认陈铭德有洗澡时发病的可能啊?

    房间里就周裕与彭勇两人在说话也就简单两句对话就停止了;吴海峰、葛永秋等人始终沉默着仿佛暴雨将临前的死寂……

    换作之前的沈淮绝对无法从周裕与彭勇的这两句对话里听出什么但对此时的沈淮来说从上楼起听了不多几句话就已经能听出足够多的疑点了。

    陈铭德光着身子心脏病发作死在房间里有多种解释。

    最有可能的两种一是洗澡时发病来不及取药猝然去世;另一个就要暧昧、肮脏得多……

    就算两种可能都没有什么有力证据支撑从方便收拾局面的角度考虑也应该尽可能的往第一可能性上靠:

    陈铭德洗澡时心脏病发作而死陈铭德的家属以及省里派员过来按照程序办丧事、开追悼会就是对东华来说即使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也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留下来。

    周裕也没有进卧室跟洗漱间但她站在外面就直接猜测说陈铭德可能是洗澡时发病猝逝可以说她虽是一个女子还是知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轻易不生是非”的官场规则。

    彭勇说那一番话的意图就太明显了简直就是要直接否定掉陈铭德洗澡发病的可能。

    要不是洗澡时发病陈铭德在卧室里为什么会光着身子病逝?

    这就太能引人遐想了。

    沈淮打死都不会相信彭勇说那番话是单纯实事求是。

    市钢厂作为大型国营企业可以说是当代官场的一个缩影该有的明争暗斗该有的尔虞我诈一个都不会少沈淮也从此学够了人性的险恶——沈淮几乎是下意识的断定:彭勇这么说是有意将水搅浑。

    为什么彭勇要把水搅浑?

    吴海峰为什么又保持沉默?

    不要说根本就没有证据表明陈铭德的死跟桃色事件沾边就算陈铭德真的死于桃色事件作为东华市的市委书记也应该极力掩饰才对。

    换作之前那个没心没肺的沈淮陈铭德死就死了反正陈铭德死了他也不能再留在东华他管陈铭德是在洗澡时发病还是在女人肚皮了发病?

    陈铭德是老爷子的秘书算是宋家一系的官员他若真是死在女人的肚皮上对宋家的声誉以及宋家子弟及门生故吏的发展都会有负面影响——要是之前的沈淮甚至会巴不得如此。

    只是这个身体里的灵魂已换此时的沈淮甚至还指望有机会得到宋家的谅解还指望能在宋家这棵大树下好乘凉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局面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吴海峰、彭勇他们是要做什么?

    他们当然不会直接说陈铭德死在女人肚皮毕竟有没有这么个女人还未可知也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他们只要坚持说陈铭德大中午在房间里光着身子因病猝逝就足够了。

    世人总是有不惮以最坏恶意去揣测别人的习惯这就足以能将陈铭德身后的声誉毁掉。

    但是这么做对彭勇、对吴海峰有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