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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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节

    [女装的宏和男装的悠悠...坐我们的车一起去吧...纤弱的身躯拼命

    挤进猛虎和上尉爷爷之间...当个少侠,那滋味让人舒服得不行...汇

    入了浩荡杂乱地向英都推进的三色军...到头来还不是百姓无辜陈尸荒

    野,英雄就势盗名夺权...世上的事有多少是出于无奈...火焰硝烟在

    悠悠们眼前遮盖了一切...便一下晕厥过去]

    女装的宏和男装的悠悠跟上这一小队拉拉塌塌的杂牌军纯属偶然。

    离开了隆京,他们已经没有必要过分化妆。两人不但扔掉了隐形镜片,悠悠连头发也洗得恢复了本来的棕褐颜色。三色军已经兵分两路,分别攻向隆京和英都。宏们自然也向着英都方向跋涉。原本他们有那辆马车,但是他们不会驾驭。那晚为了把曙送到医院,在悠悠意指气使的不断喝斥下,宏可受够了罪。他宁肯自己套在车上拉,也不肯又要对付倔强的骡马,又要忍受悠悠的尖刻。他们更不会骑马,那就只有走了。宏觉得悠悠现在比洁还尖酸刻薄十倍。想到那晚自己背着曙赶着车受累吃苦还要挨骂,便想着得变个法报复报复。他装做不小心伤了,赖在地下不走。无论悠悠是斥骂也好,哀求也好,反正他是一时半会走不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日落西山又兵慌马乱的,急得悠悠哭不得恼不得。万般无奈悠悠往地下一蹲,说道:“来吧,死鬼,我背你。不过就到前面找个地方住了。明天你要还是耍死狗,我就扔下你自己走了。”宏扒在悠悠背上舒服得抿了嘴笑。可有个机会让你个刁钻的悠悠也受点儿苦了。可是看到悠悠艰难的有些踉跄的模样,他立刻就后悔了。他猛醒过来。如今的悠悠几乎失去了一切神通,充其量她的能力气力也不过和一个健康的地球小女孩相当。不过宏只有狠心让悠悠受罪,因为他要是现在翻悔,不知悠悠会怎样调理他。

    吉人自有天象。从后面开过来七八辆不伦不类的汽车。有卡车有轿车,乘坐着一群佩带三色臂章手执各色枪械的男女老少。其中一辆插着“俗民连队”小旗的老掉牙的越野吉普车开到宏们的身边从前盖缝冒出了缕缕白烟。司机急忙停下车,骂了声娘下车去检查。车队全停下来等候。

    从助手席上跨下来一位身着上尉旧军装的棕灰色头发棕灰色胡须的又瘦又高的老头子。老头子叼了只大号烟斗,神气地跺着方步,好像他不是什么上尉而是统率一方的大将军。

    他瞄了瞄坐在地上一边喘气一边发呆的宏们,低声自语着:“名将也常常在闲暇时做两件善事,何况我们是义军呢。”

    他上前摸了摸悠悠的冲天柔发,说道:“漂亮娃娃,是往英都去吗?”

    悠悠累得不想多说话,只点了点头。

    “那个丫头是什么人,要你背她?看起来他比你要大。是姐姐吗?”

    “不,是妹妹。”悠悠脱口而出。虽然是因为不想让宏尴尬,却也为自己信口胡说而吃惊地捂了嘴。

    她急忙解释道:“他身体不舒服,走不动了,偏偏又没个落脚的地方,只好背他走一程了。”

    老上尉赞许地在悠悠胸前杵了一拳,弄得悠悠退了几步才没倒下。他说道:“好小子,有情有义。这一帮散兵游勇都是我的乡里乡亲。那个叫森的什么**元首曾经带兵在我们那里烧杀抢掠,我们那儿的人都恨死他了。这次我带他们去英都,都想亲手埋葬那些给天下百姓带来痛苦灾难的的坏蛋。想必你们去英都也是同样想法,不如坐我们的车一起去吧。”

    宏们爬上一辆破旧的大蓬车。很快那破车就像不胜负荷地喘气般地哼哼唧唧开动了。里面已经挤了十几个大人小孩。车一动,宏们立脚不住,十分尴尬。一只瘦弱的小手伸过来扯了扯悠悠的衣襟。昏暗中一个清瘦的小姑娘把身边的东西归拢了一下,让宏们坐下来。

    “我叫萤,是上尉爷爷的外孙女。请多关照了。”

    “我叫,我叫优,优雅的优。”悠悠回答,“她叫宏,身体不太好,请多关照。”

    “她叫宏?”萤说,“听说隆京的新国王也叫宏。”

    宏惊叫道:“什么?宏当国王了?”

    萤说:“是呀。就是这两天的事。琼女王宣布下野,禅让给混血的儿子宏。还说放弃豪龙一族统治的政策,主张各民族共存共荣了呢。还不是看到死到临头耍的花样。你莫非和那个宏有什么关系?”

    “没有,没有,”悠悠忙掩饰着,“她是女孩子,那个是男的,能有什么关系。”

    萤轻轻摸了摸宏的手,对身边的悠悠轻柔地说:“优哥哥,我也像上尉爷爷那样叫你漂亮娃娃行吗?看你像是文文雅雅的人。我们这里都是粗人,但是很善良的。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说。”

    “什么文文雅雅呀,小白脸一个而已。萤,你别见个男孩子就犯骚。小白脸最不可靠了,枪炮一响,第一个丢下咱们跑的怕就是他了。”从宏那一边传来尖刻的话语。那声音和萤的柔声细语形成鲜明的对照。

    萤小声说:“别听她胡嚼。她是我表姐针。嘴是尖刻了点儿,其实心很好的。车队还要走一段才会宿营,歇息歇息吧。”

    天蒙蒙亮时,悠悠踢醒了宏,拉着他钻出用一大块雨布搭成的简易帐蓬,到离营地不远的溪谷去洗脸。

    一个着装老人坐在一块石头上叼着大烟斗聚精会神地盯着溪流的上游。一会儿,他放下烟斗收起来,慢慢摘下身后的狙击步枪。看到宏们走近来,他急忙做了个别出声的手势,得意洋洋地压低声音说:“漂亮娃娃,看我给你弄一张虎皮褥子,铺在地上不潮不凉可舒服了。”

    悠悠顺着他的眼光望去,上游不远外有只不大的虎在溪边饮水。她着急地叫起来:“别……”

    可是已经晚了。上尉爷爷手急眼快,枪向前一顺就是啪啪两声。

    到底上了年纪,身手难比当年,两枪竟都射偏了。那只小虎惊愕地回过头来看,忘记了逃走。

    上尉爷爷又羞又恼,骂了声娘,掏出两粒子弹往弹仓里按。还没来得及拉上栓,突然刮起一股急风,伴着一声长啸扑出一只斑烂猛虎来。那是只母虎,护子心切,凶猛异常。那支步枪虽然当做棍子勉强挡了一下,随即被震落在地,就是想拔刁首也已经来不及了。母虎将上尉爷爷扑翻得背靠一块大石动弹不得,血盆大口眼瞅着撕咬下来。

    上尉爷爷两眼一闭,听天由命了。然而并没有被咬住喉咙的感觉,他按捺不住微睁了一只眼偷看。眼前是一幅惊人的雄壮场面。一个纤弱的身躯拼命挤进猛虎和上尉爷爷之间,细腻的两只小手紧握着母虎的两只前爪。那正是漂亮娃娃。老虎似乎因为突如其来而一时被震摄住,张着大嘴一动不动。一个小男孩对一只红了眼的猛虎,这般相持着岂能持久?可是难于相信的奇迹竟然发生了。

    漂亮娃娃对那只虎又是斥责又是劝说又是恳求,豪无惧色。母虎眼中犹疑着,似乎变得温和了不少。更令人目瞪口呆的是,这个柔弱的小孩子竟然用细腻的小手将猛虎慢慢推起来。那只虎用后足直立着和悠悠对峙了一会儿,像是回心转意又像是被推搡得身体一偏,平落在地上。它在近处看着悠悠,慢慢转来转去。悠悠着到人们拿着枪械奔了过来,急忙跨前两步大声喝斥老虎离去。那虎摇了尾巴长啸一声,转身朝小虎那边奔去了。

    人们看到上尉爷爷化险为贻并未受伤,又惊又喜。

    上尉爷爷惊魂稍定就忙不迭跑到悠悠面前,不住地上下左右打量。他猛然一拍悠悠的肩膀,悠悠一个趔趄几乎倒在地上。

    上尉爷爷哈哈大笑,伸出姆指不住口地夸赞:“好你个漂亮娃娃,孤胆斗猛虎,了不得。少年英豪,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人们刚才从远处已经看到了悠悠力拒猛虎挺身救人的壮举,便一下都围上来,“英雄”“好汉”“少侠”的一阵哄闹。

    悠悠从未体验过被众人捧为英雄的滋味,心里甜蜜蜜地得意得不行,脸上却胀得红红的,又羞又喜又窘,连汗都微微浸了出来。倒是萤待人们哄闹稍息,无声地把一方手帕塞到悠悠手里,做了个擦脸的姿势。悠悠急忙抹了抹汗淋淋的粉脸,感激地对着萤笑了笑。

    萤小声说:“什么少侠,我不喜欢。我还是叫你漂亮娃娃哥哥行吗?”

    悠悠觉得少侠的称呼真来劲儿,大家的吹捧让他脑袋热烘烘的身子**。萤的活像迎头洒来几滴冷水,好在也并不令人扫兴,便大度地说:“不嫌绕嘴的话就随你了。”

    话音末落猛然在两人之间撞进一个人来,那正是萤的表姐针。

    针推开萤,抵近盯了悠悠半刻,三分叽讽地拉长声音道:“少侠?小白脸而已。不过看在你救了爷爷的面子上,叫你漂亮娃娃也将就了。漂亮娃娃,以后我就屈尊认你是朋友了。放心有什么事我会保护你的。不过你也得尽男人对女朋友的义务。你要是花心我就一枪崩了你。”

    悠悠茫然不知其所云。萤拉了她一把,笑道:“表姐成天想着非英雄不嫁。如今她认定你是少年英雄,缠上了你,以后你可有得罪受了。”

    宏看得不忿,抢上前:“什么少年英雄,她不过跟那母子老虎认识而已……”

    悠悠急得又是拉扯又是捂嘴,好在大家只当宏是说笑。悠悠悄悄央告宏:“好容易当个少侠,那滋味让人舒服得不行。你就行行好,给我留点儿面子,让我多舒服一会儿不行吗?”

    宏哼一声,不置可否,只是酸不溜丢地挤出一句:“你当英雄侠客真那么舒服吗?”

    悠悠真的过起人人尊敬的日子来。若不是怕宏难堪,而且有萤的照顾而不肯离开大蓬车,她真要坐进那几个粗壮军官非要让给她的还算漂亮的箱式轿车去了。那几个大汉是猩猩惜猩猩,认准了驱虎英雄的漂亮娃娃必定是武功高强隐而不露,佩服得五体投地。头儿们这样一般人自然附合,把悠悠抬举得晕晕忽忽像飘在天上。少年英雄也增加了不少烦脑。最麻烦的是,那位非英雄不嫁的针像扭股糖般粘在身边甩也甩不掉。悠悠要是跟那些男人汉子们吹牛皮放大气,针倒还罢了,要是跟哪个女孩子或者老娘们稍有接触,针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让人家当场下不了台,让悠悠哭不得笑不得。就连宏这个名义上的妹妹要和悠悠凑在一起,针也必定要在他们身前身后晃来晃去,让人连句悄悄话也话不成。

    宏见悠悠一心一意摆出潇洒倜傥的模样,尽情享受被人敬慕热爱的喜悦满足,又是嫉妒又是担心。

    “喂,你昏了头了?英雄是那么好玩的吗?过两天到了前线,英雄好汉可是要带头冲锋陷阵的。打仗你行吗?”

    悠悠一愣,她根本没有想过这些,不过要想把她从感觉那么好的英雄梦中拉出来可也是万万不能。

    “那有什么?”悠悠洒落地一摆手说,“不就是打架吗。别忘了老虎也被我赶跑了。”

    “赶跑了?你骗不了我,我认识那两只虎。要不是有恩于它们……”

    在旁边晃荡的针已经憋不住插进来,说道“就算你是她妹妹也不能对我们的英雄无理。到了前线漂亮娃娃当然冲在第一个,本姑娘打算执掌军旗紧随在我的英雄后面。你怎么样?你可是英雄的妹妹呀。”

    宏讷讷地说:“我可不是什么英雄的妹妹,让我去厨房帮厨还差不多。”

    临躲开他揪了悠悠一把,低声说:“就你现在这样,连我也打不过的,还要去打仗?打仗要死人的。你死了倒干净,要是半死不活的还要人照顾,我可不管。”

    悠悠嘻皮笑脸道:“到那时你要不管我,我就向洁告你,看你怎么办。”

    终于到了前线。悠悠虽然在众人的簇拥吹捧下依然**倜傥,内心却也骤然忐忑不安起来。不过吉人自有天相,前线居然无仗可打。

    虽然在三色大军的威压之下,各地铁鹰国军望风披糜,但是这大体在森的意料之中。他集中主力在英都不很远处构筑了三道防线,自信在短时间内绝无可能被突破。为了鼓舞士气,在雄的怂勇下他来到第三道防线最坚固的一座堡垒熔城督战。雄说是上最前线,带着亲兵跑得不知去向。

    森万万没有料到的是,他费尽心血栽培装备的这些心腹部队,竟然在三色大军刚刚擂起战鼓,连第一次制压炮火还没有发射,就纷纷竖起白旗归降,其余的也几乎未发一枪就做鸟兽散了。三色军鼓足了劲儿却突然失去了对手,自己也便失去了冲劲儿。总算在混乱中弄清了唯一抵抗的熔城,还传说神鹰国元首森就在城堡中,便将熔城围得铁桶一般,却一时没敢即刻攻击。

    悠悠看到轮不到自己冲锋陷阵,总算把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享受做英雄的乐趣的野心也收敛了不少。宏听说爸爸被围在熔城堡垒中,担心得不行。他虽然赞成三色旗重新统一全国,也就是希望爸爸妈妈失败,可是不希望爸爸妈妈涉险。趁针一走眼,他拉了悠悠溜出去。

    两个人爬到熔城侧后一道山凹里,望着城堡发呆。他们不知道洁在哪儿,又惦记着俊,又担心着森,忘却了英雄梦,只剩下儿女情。

    这里并非重要,没有多少准备攻击的三色军。他们看到两个佩有三色标志的可爱的小孩子坐在旁边,不时有人来说笑几句,并没有人干涉。

    午夜,厚厚的云层遮住了那弯新月,云中露出来的星辰也变得昏暗无光。

    忽然城堡的正面响起激烈的枪炮声,接着传来肉博的呐喊和哀鸣,弹痕火光交织成一片。

    士兵们得到通报,森的亲卫队保护着什么人从正面强行突围,围攻部队全部向前压缩,伺机攻城。于是这边的士兵们先后向城堡跟前爬上去,只留下少数人哨卫。

    “为什么还要打?”宏紧锁双眉,望着火光呢喃。

    “难道三色军肯功败垂成,就此罢手不成。”

    “我不是说三色军。”宏说。

    “他好像也算是个英雄好汉。恐怕多少也是身不由已,势在必为而已。我当了阵什么劳什子英雄,也有那么点儿体会。

    宏轻轻说:“什么英雄好汉,一钱不值。我可是希望爸爸一败涂地,和妈妈一起到深山老林或者遥远的国度去,像几年前那样快乐地过活。”

    他们各怀着心事不再说话。

    宏到底放心不下,想到炮火激烈的那一边看看。他还未说出什么,就被悠悠把食指竖在嘴前制止住了。

    宏被悠悠拉着慢慢矮下身子,向后躲到一棵大树后。宏不明白出了什么事,不住探头张望。悠悠一边按他的头一边指点给他看。

    不远处一大片荆棘,几乎遮满了一个陡坡。虽然夜黑人静,还是能看到陡坡靠下部有一处荆棘异样地摇动。那摇动停了一会儿,忽见寒光一闪,刷刷几下枝叶翻飞,在那一片荆棘丛中突现出一个刀削成的方洞。

    又是一阵寂静,那洞口边的荆棘一动,猛然从里面窜出一个人来。那并非一个人,而是一个硕长的黑影背着一个很大的包袱。

    黑影伏在地上前后左右观察了一阵,将手中的刁首往腿边一插,托了一下包袱,挺身欲向前窜去。突然像流星划破夜空,当面落下一个汉子,挡住了去路。

    双方面对面,同时啊了一声。

    “是你,黛!”

    “妖兄,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且不要说那些。你背上可是那祸害人间的森?将他交与我,你快逃去吧。”

    “胡说,”黛斥责道,“我舍生忘死为了救他出去。你看那边,歪和秃都能忠心耿耿不惜性命突围,以为掩护。难道我连他们都不如,卖主求生吗?况且森正在病中,你就放我们一码吧。”

    妖叹道:“你这些年出生入死,说是报恩也已经够了。如今就算是为了天下百姓,你也该抽身而去了。”

    黛哼了一声,道:“我也知道是助纣为虐。当初只为了报恩,什么天下盛衰,什么生死荣辱,完全没有考虑,也料不到他会成为这般一个独夫民贼。后来是身不由已。不过我已想好,这次最后救他一命,从此各不相干。难道你跟那女王不也是为虎作怅吗?”

    妖微低了头,说:“你说的不错,我们原来彼此彼此。我并无责备你的意思。我已决心离开这个浑噩世界,携带老母去过普通人的生活。只是这次,女王命我寻找儒博士及他制造的机器人洁,此事非同小可。那儒博士也就罢了,那假洁如若混迹人间,以她的聪慧和她与圣女悠悠的友谊,若被什么人操纵着,不知会做出何等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他抬起头期待地望着黛说:“只要森交出洁来,我不反对放过他这一次。此事完了不知黛姑娘肯否与我一起遁迹他方,开始一个新生活。这是我今生最大的愿望了。”

    黛脸儿一红,低声道:“如今是何等危急的时候,哪里思想到那些。我确实知道,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那个小黑丫头洁真的不在英都。我猜想,那独火法王诡诈异常。莫不是他为了什么,不辩真伪将洁抓了去。如今你高抬贵手放森一马。我将他送到安全所在,即刻远遁他方。那时或许与你尚有重见之缘也说不定。”

    妖叹了口气,道:“森和女王具已穷途末路,原来也无需我们做什么。这次放他生还,怕是本性难移,再生祸端。罢了,你们去吧。只是你要克守诺言,从此洁身而退。不管你到哪里,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让老天还咱们一个公道。”

    不知何时黛放下的那个包袱站了起来,猛然扬手掷出一道白光,接着嘿嘿冷笑起来。

    饶着黛耳灵妖眼快,无耐正当他们气短情长之时,又是致近,妖急纵身,已然在左臂上被柳叶飞镖划开一道血痕。

    “肖小无知,妄自菲薄,竟敢**本元首属下。”森精神奕奕地喝斥道,“看你死无葬身之地了。”

    黛挺身遮住妖,道:“你不是病重不能动吗?看在我刚刚救你一命,就放妖去吧。”

    森道:“我不过装病,要你舍命相救而已。你明知我放他不放都是一样,倒是你自己,难道真要叛我而去?难道你不知道我对叛逆何等心毒手狠吗?”

    黛扶住几欲昏厥的妖,悲愤地说:“你竟然用了毒镖,亏他刚才还答应放你逃生。是我为虎做伥自作自受。只求你让我送妖回他的家乡,即刻回来当你的面自决。你应该知道我保证的事一定会兑现。”

    森又冷笑两声,道:“亏你追随我多年,竟然还不知道何谓伟人。告诉你,伟人之谓伟人就是寻常人所不为者而能为之。宁可我负天下人而绝不能让天下人负我。你即已决心离我而去,对我就已经一文不值,难道我会对你讲妇人之仁吗?妖让他慢慢死去好了,我要叫你立毙枪下。”

    森故意慢慢地又拉了一次枪栓,惬意地抬起手腕。黛知道如今的森杀个人如同儿戏,也绝不会念及什么恩什么义,便从容地搂紧妖,闭上了眼睛。

    “哎哟,是谁?”一声惊叫。枪声并未响起。森握着右腕疼得皱紧了眉头,佩枪落在脚边。

    一股疾风吹过,在森和黛们之间突然出现一个妖艳的身影。那正是双侠之一的艳。

    森心头一紧,以为中了艳的暗算,一矮身嗖地就溜。其实他手腕被打中的并非艳所发暗器,而是宏在悠悠指点下用弹弓弹出的石子。

    艳根本不在意森的存在,而是气乎乎地指着妖和黛大骂:“好个不知廉耻的狗男女,死到临头还不忘卿卿我我。妖你个浑小子,妄费我对你痴心一片情深似海。你可知道,女王早已料到你心怀异端,命我尾随而来。如果你背主叛国,女王命我格杀勿论。如今我先杀淫妇再铲国贼。”

    艳最见不得妖和别的女人**,早已气得七窍冒烟火喷八丈。她顺过枪来就要扫射。

    妖不时抽搐几下,几乎动弹不得。他强挣着说:“艳,我知道你虽然蛮横暴燥,其实心地十分善良。念在我已经中毒绝无生理,念在我一向待你如同亲妹妹的份上,放黛去吧。”

    黛这才想到妖所中剧毒不能耽误,忙道:“你要杀我这很容易,我原本已无求生**。只是你和妖情同兄妹,如今他中毒待毙,你忍心看他痛苦死去吗?我因为知道森预备了无双剧毒,便在私下研究解药。如今在一个秘密所在已经制出了解药。虽然还末经实验,但是要拯救妖却是最后一个机会。现在刻不容缓,请你允许我背负妖速去一试。如若失败,我也便不在人世了。如若成功,我保证将他送还到你身边。将来如何,由他自己选择了。”

    “啊”艳仰天大叫,热泪横流,“天呀,让我怎么办?留之不能,杀之不可。我所求的得不到,难道连个痛快也不留给我吗?老天,你不公呀。”

    她悲痛激愤,朝着夜空将整整一梭子子弹射了出去。

    刹时守卫在周围的三色军迅速包抄围拢过来。纵然艳和黛有本事脱逃,带着妖却是万万不能。

    妖已经昏晕过去,黛焦急,艳无奈。

    悠悠近日养成而又正在衰落下去的英雄胆豪侠心突然升腾起来。她拉着宏钻了出来。

    她不管几个人的惊愕,利索地吩咐道:“黛,你快背上妖逃走。艳,你在后面跟着,如有追兵就把他们引开。我把人们的注意力引向别处。臭小子,你指引三色军去追我。”

    她看到宏迟滞犹疑的神态,笑着搡了他一把,道:“别担心,我又不是地球人,不会有事的。行动吧。”

    她抄起妖的自动枪,插上一个弹夹,撒开腿顺着山凹向远离城堡的远处跳舞般窜着蹦着跑去。随之弄起一路声响和亮光,伴着一下两下的枪声。

    宏和悠悠终于绕路汇入了浩荡杂乱地向英都推进的三色军的车队人流。

    天亮后熔城内外的战斗已经全部结束,三色军矛头直指英都。那里虽然有森的亲卫队为主的残党据守,攻克已是指日可待。

    宏如今对悠悠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不停地追到她左边又跑到她右边,夸赞不已。

    “没想到你真的这么英雄,这么伟大。怨不得个个喜爱人人尊崇。”

    “以前是我糊涂,有眼无珠,总是贬低你。以后再不会了。就算你对我再苛刻再厉害,我也会像对洁那样尊崇你敬爱你。洁是我现实的知心伴侣,悠悠是我理想的英雄豪杰。”

    悠悠可是一点儿精神都没有。她无精打采地在宏的扶持下向前走着,烦得没法时才甩给宏一句:“闭嘴吧,你。城堡前那么多死尸,你看着高兴吗?”

    宏可不愿再呛着又可爱又豪侠的悠悠,只轻声嘟囔一句:“战争嘛,哪有不死人。”

    “所以我讨厌战争。”悠悠狠狠的说,“你们地球人什么不好玩,偏要玩战争。玩得妻离子散,玩得生灵涂炭。”

    “可是战争出英雄呀。你不就是由此而受人尊崇的嘛。再说,听大人讲战争有正义和非正义之分,不能一概而论的。”

    悠悠摇摇头道:“这种英雄没有也罢。什么正义不正义的,到头来还不是百姓无辜陈尸荒野,英雄就势盗名夺权。看到地球人你杀我伐,就连小孩们也沉醉于打斗游戏,真是替你们叹悔不已。”

    宏知道悠悠现在能够获取的能量有限,昨夜为了虚张声势损耗太多,所以疲惫颓丧,也就不同她一般见识。渐渐离前沿近了,看到三色军正在调兵遣将准备总攻。虽然尚在激战之前,英都方面也已经被轰炸得烈焰复地烟尘盖天了。不时也有一两颗零星炮弹、导弹在三色军方面落下爆炸,却几乎没有人在意躲避。

    稍远处有两个姑娘朝这边张望,见到他们就欢叫着跑过来。原来是针和萤两姐妹。

    针扑上来就一把楼住悠悠乱叫,萤跑到身边停下腼腆地束手微笑。

    “可让我们盼到了。昨晚你跑到哪里去了,好不让人担心。今儿个整队人都不停地念叼着你。对了,竟然有个浑蛋说出你莫不是临阵脱逃了的屁话。我的英雄是那种人吗?你别生气,尽管那个浑蛋紧着解释是顺口胡说,我也已经替你抽了他两皮带。”

    针嘟嘟地放机关枪一样兴奋地说个没完,容不得别人插半句话。到最后忘情地抱住悠悠,在她腮上使劲亲了一下。针自己微微脸红了,放开悠悠说:“你们慢慢过来吧,我先跑回去告诉大家。”她跑了两步又回过身来一把拉上一直在旁边无声地笑着看的萤,说道:“你得跟我一块儿回去。别让我不放心。”萤只好对悠悠苦笑了说:“她刚才还愁眉苦脸的,见到你就疯了。这里是前线,你们千万小心着点儿。”

    宏急着快点儿走好和大家汇拢,悠悠慢慢腾腾缺精少神。

    “一会儿你振臂一呼,整个连队都会跟着你拼死冲杀。好威风,好气派。”

    “你当是拍电影吗,那么好玩?让我看着他们被对方的子弹穿透胸膛,看着他们用枪弹撕裂对方的身体?不如你去威风,你去气派吧。”

    宏挠了挠头。如今他绝不会认为悠悠是自私,是胆小,只是说一句:“如今你是他们拥戴的英雄,怕是你再不愿意也得冲在前面了。“

    “所以更可怜。”

    “那不如咱们偷偷溜掉吧。反正我也不是英雄,还有正经事要做,本来也没有打算跟着冲锋陷阵的。”

    “世上的事有多少是出于无奈呀。慷慨激昂的三色军士真的个个视死如归?据守堑壕的英都兵卒难道人人愿以身殉国?身在其中不得已而为。种种凄惨的无奈是你们地球人自己制造的。制造了凄惨还要制造什么英雄豪杰来哄骗人。你们地球人真糊涂呀。”

    他们再不紧不慢地走,也已经远远看到“俗民连队”那面小小的旗帜了。

    全连队二三十老弱妇孺全列队集合在一辆军用卡车前,队列旁还有一堆不知是刚刚卸下来还是正待装载的弹药箱。远处不时有一两颗炸弹落下,震得大地一阵阵颤抖。上尉爷爷神气活现地讲着什么。也许是布置弹药运输任务,也许是做战前鼓动演说。那一班兵虽想装得精明强干些,无奈尽是些家庭妇孺市井小民,七扭八歪地不成模样。

    总是朝大路伸脖子翘脚的萤看到了悠悠们,兴奋地拉扯旁边扭来转去不肯安静的针。针冲着大路大喊起来:“我们的小英雄回来了。”

    喊声未落,只见空中一道弧形划过。一枝小小的导弹骤然落在那堆弹药箱中。一团刺眼的闪光伴着震耳的轰鸣,紧接着一串连锁爆炸,火焰硝烟在悠悠们眼前遮盖了一切,很久很久都没有消散。

    悠悠仰天大叫:“天啊,这是为什么?”

    宏张大嘴半天说不出话。他见悠悠痛苦得嘴角扭曲额头冒汗,便竭力安慰着说:“这是战争呀。”

    “这就是战争。地球人毁灭地球人的战争。”悠悠从嘴角挤出一句话,便一下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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