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昨夜的大雨让山间小路变得泥泞起来，而此刻一个少年正在全力的奔跑着，根本不顾那已经被泥水染黄了的全身。他在强忍着随时会失控的情绪，他在疯狂的奔跑，此刻的他只想跑回家。

    他正是叶歌，回到距离最近乡镇的时候，叶歌用公用电话打给林罗绮，得到消息老叶头似乎越发越严重，不断的呕血，他还拒绝去医院，这让林罗绮更加的担心。

    在叶歌的逼问之下，林罗绮才向叶歌说了老叶头被惩罚蛇刑的事情。

    这让叶歌大惊，一大早就赶往山村，但是泥泞的小路凹凸不平，没一个人愿意进来。

    无奈的他只能用双脚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之上疯狂的奔跑着。

    泥水在飞溅，他归心如箭，他怕，真的怕自己的爷爷会出什么事情。

    “小歌回来了。”

    一位村妇站在村头，看到奔跑的叶歌诧异的道。但是叶歌宛如一道风，直接飘过她的身边，稍纵即逝的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碰”

    叶歌猛的推开房子的破门，朝老叶头房间直冲而去。

    “你是！”

    “走开！”

    端着一杯水的林罗绮被叶歌甩开，满身泥水的叶歌瞬间冲进老叶头的房间之内。

    看着床上的老人，叶歌泪如雨下，一脸心疼的看着床上虚弱至极的老人。

    仅仅两天，老叶头已经枯槁得只剩皮包骨，脸色发青，看到叶歌的到来，他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声音沙哑的道：“回来了。”

    叶歌点了点头，跪在老叶头的床边，哽咽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被蛇咬了几下，你身体怎么就虚了呢。”

    看着泪如雨下的叶歌，林罗绮也认了出来，她没有怪罪叶歌的鲁莽，而是说道：“也是，爷爷他身子骨很硬朗，经常带我上山捕猎，只是被没毒的蛇咬了几下，为何就这般虚弱了呢。”

    “滚，你给我滚！”叶歌突然指着林罗绮咆哮着。

    他一脸愤怒的道：“你怎么帮我照顾我爷爷的！啊！你不知道他身体不好吗？你不知道他全身布满暗疾吗？还经常带你上山打猎，你想害死他吗？啊！你还嫌不够好玩，捅了蛇神祀，你想死就不要拖累爷爷！你给我滚，别在这里假心好意，我受够了你们这些傲娇的城市孩子，滚，马上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在门外听见声音的王朗破门而入，冷峻的道：“小伙子，不要威胁我的小姐。”

    泪水和泥土混合在一起的叶歌狰狞的冷笑道：“哟，还真包庇啊，怪不得被送到这里来，告诉你，也别在这里威胁我，惹火了，我照样干翻你。”

    “小歌。”

    老人轻轻的拉住叶歌那沾满泥土的手，对着他摇摇头道：“不要怪罪她们，一切都怪不了谁，这些都是爷爷自愿的。”

    “你先缓缓吧，哎，你的秉性和我们真像啊。”

    叶歌不断的深吸着气，最后才猛的睁开眼，冷漠的看了两人一眼，背起老叶头就走。

    “走，爷爷，我背你去小镇外面治疗。”

    叶歌背着老叶头朝门外狂奔而去，而林罗绮也赶紧追了上去。

    “呃”

    跑到村口的叶歌愣住了，就连身后的林罗绮都愣住了。

    村口此刻不但有着老村长等一些村民，还有着一帮全身沾满泥土的人。

    叶歌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他声音颤抖的道：“为，为什么！”

    一个已经被泥水沾得满身狼藉，面目全非，但依然双酷酷插袋的少年嘴角浮起一抹弧度，冷笑道：“哼哼，你以为你逃得出高一三班么，不可能，我们还没欺负够你呢，怎么能让你逃走。”

    是的，一帮人正是不知何时追过来的高一三班，她们此刻全身沾满泥水，这些富家子弟的车子已经在半路抛锚了。但是他们不放弃，依然坚持淌着泥水，坚持来到了这里。

    林罗绮更是目瞪口呆，她印象之中心高气傲的高一三班竟然为了一个山村小子远涉而来，来到了这个偏僻的小山村，甚至已经不顾忌了形象。

    “姐姐!”

    一个全身同样沾满泥水的女孩扑入林罗绮的怀抱之中，让林罗绮一阵错愕。

    仔细辨认一下之后，她才惊讶的道：“洛琦，怎么回事，为什么高一三这么多人出现在这里。”

    林洛琦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看着叶歌道：“因为我们不习惯没有他，没有他上课就乱哄哄的，好多人都睡不了觉，我现在开始吃惯他做的早餐了。”

    看着一脸嘻笑的妹妹和那些曾经的同学们，她沈默不语的看着叶歌的背影。

    “这些都是你的同学么？”叶歌背上的老叶头忽然道。

    看着叶歌点了点头，他轻笑道：“小歌，先放爷爷下来可好？”

    叶歌轻轻的放下老叶头，老叶头对着高一三的学生们笑了笑道：“孩子们，谢谢你们这么关心小歌。”

    白小飞对着老叶头道：“您老应该就是叶歌的爷爷了吧，我们带来了自己的私人医生，您等待一下，他们正在后面搬弄着器材。”

    老叶头摆了摆手道：“小伙子，谢谢你了，但是不用了，我这老命没必要这么麻烦你们。”

    “爷爷！”

    “小歌，你也不用劝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也知道我脾气。”

    “我——”

    一直默不作声的村长忽然笑眯眯的对着老叶头道：“叶哥，喝酒不？”

    叶歌一愣，随即才意识到他是在叫自己的爷爷。

    老叶头忽然大笑道：“还是你这个老兄弟懂我。”

    村长轻轻拍了衣服，抬起一块有着平面的石头，放到两人中间，直接在泥地之中盘膝而坐，从身后抽出几坛酒和几个瓷碗。

    老叶头对着叶歌道：“小歌，过来和爷爷喝两杯。”

    看着自己的爷爷，叶歌了解他，他知道他劝不了他的，只能无奈的和他盘膝而坐。

    老叶头想了想，对着身后的高一三班倒：“哪个会猜拳的，过来跟我们一起喝。”

    得到叶歌眼神示意之后，几个男孩子走来了过来，不在意的坐在泥土之中。

    老村长对此没什么反应，而是低着头倒着酒，语气随意的道：“我说叶哥啊，匆匆几十载，你我都老了，死于无名，或许才是真正的归宿。”

    老叶头一点也不在意村长的话，而是端起一碗就喝，他抹了一下嘴巴，身体忽然再次有劲起来一样。大喝道：“来来，老唐你也别墨迹了，跟我猜两马再说，别说那些有的没的。”

    他脱掉上衣，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之下和村长兴致勃勃的猜着马。

    而叶歌已经双眼通红，紧紧咬着嘴唇，他知道自己的爷爷已经在回光返照了。

    林罗绮终于知道叶歌为什么会生气了，老叶头的身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伤痕印记，看样子刀伤的，枪伤的，什么都有，扭曲的皮肤显得恐怖至极。

    和几个学生轮了一圈的老叶头看着叶歌，顿了下来，说道：“小歌，出去吧，不要顾忌什么。”

    叶歌哽咽道：“我不想再出去了，想在这里好好的当个穷老师，教孩子们识字。”

    老叶头端起一碗酒，递给叶歌，两人碰了一下，喝了起来。

    他轻轻地放下碗道：“小歌啊，爷爷老了，不能继续陪着你了.”

    他抬头看着一只在盘旋的苍鹰，对着叶歌道：“看见那只畜牲了没？你就要像它一样，不但要搏击猎物，也要翱翔于天地之间。”

    看着叶歌欲语泪先流，老叶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要惧怕，不要流泪，你不是这样一直教别人的么？好了，抹干眼泪。真正你的变形之旅吧。”

    老叶头端起一碗酒，对着在场的村民们喊道：“村民们，我老叶头这些年承蒙照顾，在此，就谢过了，我孙子不争气，以后请各位多多关照！我老叶头敬你们一杯，也敬这大山一杯。”

    两杯酒下肚之后，老叶头又坐了回来，遥望着北方，哼起一首他曾唱过的歌谣。

    “小歌啊，爷爷死后就埋在那座小山峰上吧，那远，你们也不用经常跑去看我。省得你们累，走吧，偶尔回这里看看，看看村民们，但就不要去看我这个糟老头了。”

    之后，叶歌遵循了老叶头的话，把他坐南朝北的埋在一个不起眼的的小坟包里。

    有人问叶歌为什么，他说爷爷经常一个人对着北方发呆，或许那里有什么让爷爷挂念的东西吧。

    有道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