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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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防盗章节, 订阅不足60%就会出现,48小时。  待西门吹雪的身影消失在梅树之间, 白锦才问:“他来了?”

    罗管家一点也不惊讶白锦的敏锐, 反而苦笑道:“已来了半个月了。”

    白锦同样不惊讶。

    他都带着西门吹雪一声不吭的跑到了白云城,玉罗刹还能坐的住就怪了。

    他走下马车,冷冷道:“带我去见他。”

    罗管家却一反常态的支支吾吾起来,一副欲言又止,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白锦皱眉道:“怎么?”

    罗管家一脸生无可恋,破罐子破摔道:“主上他, 就住在您的院子里。”

    说着, 他又将这几日庄子里发生的“怪事”娓娓道来。

    白锦:“…………”

    他闻到了搞事的味道。

    一甩袖子,白锦大步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并非梅花盛放的季节,万梅山庄里却仍有淡淡的梅香缭绕在鼻尖。

    也算没有负了“万梅山庄”这个名字。

    穿过梅树林,白锦看见了那棵熟悉的梅树。

    唯一一棵会开出白色梅花的梅树。

    梅树下,穿着一身紫色丝袍的男人侧躺在软椅上,闭着眼, 扇子似的睫毛在脸上落下一点阴影来,他一手支着头, 慵懒的躺在那里,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 似乎是在享受微风,又似乎是在享受梅花的香气, 看起来惬意极了。

    玉罗刹。

    此人绝对是玉罗刹无疑。

    除了玉罗刹, 还有哪个不速之客敢在万梅山庄如此轻松惬意?

    他抬步迈进去, 唤道:“玉罗刹。”

    玉罗刹睁开了眼睛。

    一双浅色的眼睛,流光溢彩,似是世上最奇异的宝石,又似是一眼便能将人吸进去的万丈深渊——吞没灵魂,再将人的血肉摔的粉身碎骨的那种。

    白锦一怔,玉罗刹便撑起身体,笑吟吟道:“你回来了。”

    磁性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

    一种不怀好意的蛊惑。

    白锦浑然不觉,注视着玉罗刹的眼睛,蹙眉道:“眼睛是怎么回事?”

    玉罗刹不甚在意的笑了笑:“突破时出了岔子,已经好很多了。”

    “这岔子似乎不小。”

    “是不小。”玉罗刹微微眯起眼睛,笑得愉悦极了:“近两年总有教众发疯自杀,本座也觉得苦恼的很。”

    他这双眼睛被心魔侵染,旁的人还好,如岁寒三友他们顶多就只是吓一跳而已,可那些日日近身服侍的婢女侍从却渐渐受不了了。

    武功本就不高,心性也一般,看了几次便被玉罗刹的一双眼睛引出了心魔,一日日精神恍惚,除了有一个在他面前失控尖叫被他一掌拍死以外,还有好几个人在自己的家中死了。

    割腕,上吊,在墙上撞死的,干脆死在梦里的……死状千奇百怪,闹得那段时间人心惶惶,罗刹教盛传教主露出的那一双眼睛其实是地狱罗刹鬼的双眼,看一眼便要下地狱。

    这样的情况,自然是不能来见儿子的。

    如今五六年的时间过去,玉罗刹自觉情况已经没有从前那么严重了,才动身来到万梅山庄。

    儿子还是不能看,但看看白衣剑客总还是可以的。

    只是为了不影响到万梅山庄的仆人,玉罗刹这几天也不曾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知晓他到来的只是罗管家和几个出身罗刹教的弟子而已。

    罗管家这几日对庄子里的佣人们可谓是严厉的很,若是他们一不小心撞见了什么不该撞见的东西,丢了性命不打紧,污了少主生活的地方就不大好了。

    白锦轻轻皱眉:“这些天你就一直住在这里?”

    玉罗刹笑而不语。

    白锦神情古怪。

    他们大眼瞪小眼片刻,玉罗刹才伸出手,遥遥指了指一直空着的那间屋子。

    白锦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这个人说风就是雨,还属于比较难缠的那一类人,只要不涉及到原则问题,剑客已经懒得与他折腾了。

    更何况,玉罗刹现在这个模样……

    很不对劲。

    玉罗刹的目光似是不经意间瞥到了白锦腰上挂着的银心铃上,他轻轻“咦”了一声。

    “此物有些眼熟。”

    白锦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银心铃,道:“你见过。”

    确实见过。

    西门吹雪小时候白锦便常常拿了铃铛哄着他玩,有时候小吹雪攥着东西不肯松手,白锦还得耐心的哄他放手,别的东西给就给了,唯有这个银心铃不可以。

    玉罗刹若有所思道:“经常见你带着它,可有什么故事?”

    白锦见他一副要坐着与他聊天的架势,便也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故人相赠。”

    “哦,却不知是怎样的故人,能得道长如此珍惜?”

    “我的引路人。”

    玉罗刹挑了挑眉,“引路人?”

    “引我走下华山,引我走入江湖,引我了解尘世……她自然是我的引路人。”

    玉罗刹哦了一声,“那她人呢?”

    “走了。”

    “为何?”

    “厌倦了江湖,所以离开了。”

    白锦语气淡淡。

    “哦?”

    玉罗刹反而兴致勃□□来。这还是白锦头一次提起他的过去,虽说是围绕着别人的,但玉罗刹显然兴致不错。

    白锦懂了他眼神中的意思,在玉罗刹无声的催促下,白锦开口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留不住的,我又何必强留。”

    “你不难过?”

    白衣剑客坦率道:“难过。这辈子都不会再那样难过了。”

    玉罗刹的眼底划过一种奇异的情绪,白锦却没有注意到这一幕,只是道:“不过,她也并非什么都没留下,至少她将名字留给了我。”

    “名字?”玉罗刹一时间不大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她叫什么名字?”

    白锦想了想,真诚的看着玉罗刹:“你猜?”

    玉罗刹:“…………”

    玉罗刹笑了。

    “差点忘了,你其实也是会与人说笑的。”他道:“数年不见,白道长风采依旧。”

    白锦道:“你的变化却很大。”

    白衣剑客严肃而笃定道:“入魔。”

    入魔!

    玉罗刹的那双眼睛,就是他入魔的证据!

    玉罗刹混不在意道:“不碍事,本座清醒得很,只是有些小毛病而已,过几年便好了。”

    “你就打算这个样子去见吹雪?”

    玉罗刹摇了摇头。

    “我没打算见他,待他长大了再说吧。”玉罗刹从软椅上站起来,走到白锦面前,一手轻轻按在了他的肩膀上,一张昳丽的脸凑在他耳边:“……我是来见你的。”

    果然是入魔了。

    玉罗刹的脾气本来就怪,这下可真是更糟糕了。

    白锦不动声色的拿开他的手,道:“你打算在这里呆多久?”

    “好不容易来一趟,总得再呆个十天半个月?”

    “十天半个月都不打算见吹雪?”

    “嗯。”

    很好,艺高人胆大,重要的是以玉罗刹的本事,还真的可以做到。

    “山庄里闹鬼是怎么回事?”

    玉罗刹眨了眨眼睛,无辜道:“有个洒扫的丫鬟撞见了本座,不知怎的就传出了这个说法。”

    事实上,那天玉罗刹正好在西门吹雪的小书房里翻看他抄录的书,却刚好有个丫鬟进来了。

    玉罗刹何曾把一个小小仆人放在自己眼里过?

    于是等他旁若无人的把书从头翻到尾之后,正想拿起另外一本,却听那丫头失声尖叫起来,玉罗刹嫌她烦,又顾忌到这里是吹雪的书房,便没有狠下shā shǒu,只是一掌把她从书房推到了院子里。

    那丫鬟受惊不小,当场晕了过去,醒来就说自己撞鬼了,好大一团雾气就在少爷的书房里看书,还完全不避讳活人。

    众人皆惊。

    到此,原本还只是个半信半疑的传言而已,可后来陆陆续续有更多人目击到了奇怪的雾气,闹鬼一说便正式传开了。

    操碎了心的罗管家深刻的意识到了自家主上的状态确实很不对。于是便翘首以盼的等待老爷跟少爷回来,不说别的,老爷回来了,起码这山庄闹鬼的传言是可以止住了。

    那晚,玉罗刹没有呆在院子里。

    白锦看了一眼西门吹雪院落的方向,思虑一番,还是没有去把某个精神状态明显不太对的傻爹拉回来,自己梳洗一番就去睡了。

    第二天,西门吹雪面色凝重的来到了白锦的院子:“师父,我觉得庄子里有贼。”

    “……何解?”

    “我的衣物,书架,都被人动过了,不是春和跟景明。”

    白锦面无表情的看向了梅树的方向,西门吹雪也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向了那株梅树。

    正在暗中观察的玉罗刹:“…………”

    看我做甚!

    白锦摸了摸西门吹雪的脑袋,让他把头扭回来,认真对他道:“无事,这件事师父会处理的。”

    公主大婚,龟兹王的营地自然是要热闹一番的。

    直到夜色深深,来喝酒的客人才三三两两互相搀扶着走出去,醉鬼在边走边放声高歌,姬冰雁裹着毯子一动不动的坐在外面,如同一个大石头,已在那里坐了千百年。

    楚留香也在外面,他听着醉鬼的歌声,望着广阔的苍穹,一时间竟想了很多事、很多人。

    苏蓉蓉,李红袖,宋甜儿……

    石观音,黑珍珠,胡铁花……

    很多很多人,很多很多事。

    “谁?”

    “噗嗤”一声,琵琶公主从鹅毛被里探出头来,对着楚留香咯咯笑道:“你猜!”

    楚留香静静地看着她:“你果然不是新娘子。”

    琵琶公主愣了愣,“你早就知道了?”

    楚留香点头。

    琵琶公主跺了跺脚,嗔道:“是了,像你这样绝顶聪明的人,自然是早就知道了的。我本打算骗骗你,看看你为我吃醋的样子,却没想到你早就知道了。你心里跟明镜似的,面上却还装作受骗上当的样子看我故作神秘,你说,你心里是不是很得意?”

    楚留香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别开视线,不再瞧着琵琶公主:“我一点也不觉得得意,甚至还觉得生气。人人都以为新娘子是你,连胡铁花都这么觉得,可他进了洞房却发现新娘子不是你,你们可有想过他的感受?”

    琵琶公主走近他,仰着脸道:“可是你们已经知道了。”

    她忽然从被子里伸出手,握住楚留香的手:“呆子。别揉鼻子了!”

    那只伸出来的手臂洁白纤细,实在是很美很美,楚留香却忽然意识到,被子底下的琵琶公主,或许什么也没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