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七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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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防盗章节, 订阅不足60%就会出现,48小时。  阳光西斜, 正是黄昏时分。

    连绵的沙峰就像一匹柔软的绸缎,被夕阳染成了淡淡的橙红。地上的沙子又细又软, 绝尘悠哉悠哉的踏过沙地, 留下一连串深深浅浅的脚印,等风一吹, 这串脚印又被风轻轻抹去了痕迹。

    白锦很喜欢沙漠, 就如同喜欢纯阳的雪。因为只有在这样宁静的环境里, 他才可以真正静下心来,重新感悟自身的道。

    极乐之星安静地躺在梨绒落绢包里, 光华璀璨如同天上的星尘, 光彩夺目。这的确是个价值连城的宝石, 可能被西域的两大巨头同时出手争夺,仅仅是因为它本身的美丽么?

    白锦忽然勒住了缰绳,一直跟在他后面的一匹狼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嗷呜。”

    白锦回过头, 静静地凝视那只灰褐色的大狼, 发现它眼睛周边的毛色与早上的不大一样, 于是立刻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只跟早上跟着他的那只并非同一只狼。

    白锦朝它挥了挥手,那之狼顿了顿, 局促不安的原地踏了两步,转身就往回跑, 很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白衣剑客的唇边浮现一丝笑意。

    罢了。既然有人在跟着他, 就总会有主动现身的时候, 不必费太多精力去警戒。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消失之后,沙漠的夜晚才正式开始,沙漠的夜冷风刺骨,滴水成冰,与白日里的炎热截然相反。

    白锦在沙丘后生了一堆篝火,靠着绝尘闭目养神。

    叮叮当当,细微的银铃声如一阵风,由远而近,很快,一双赤足轻轻踩在了白锦身旁的沙子上,如猫儿一般灵巧。

    白锦闭着眼,淡淡道:“何事?”

    碧月嗔了他一眼:“真冷淡。”

    白锦没有搭理她,继续闭着眼睛假寐,碧月便唉声叹气的挨着他坐了下来,“好道长,问你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是西方魔教的人?”

    剑客还是不理她。

    明明灭灭的火光将剑客的脸衬得更加冷硬,更加不近人情,冷漠的如同一座冰做的雕像。碧月却知道,这个人或许冷情,但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冷酷到不近人情的程度。

    “唉。也是,整个沙漠都知道驱使狼群的妖女是西方魔教的人,本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其实,奴家只是想跟道长说说话而已。”她做出泫然欲泣状:“不想道长却是不愿意跟奴家这个恶贯满盈的妖女说话的,奴家真是好伤心呀。”

    白锦无奈的睁开眼睛:“……我猜的。”

    当然是猜的。只因碧月对他的态度转变的实在是有些微妙,他在这里既无师门也无亲友,于是能想到的就只有西方魔教的客卿这个身份了。

    “原来如此,真不愧是白道长,不仅武功高强,才智亦是敏捷过人……”

    白锦冷冷的打断道:“有话直说。”

    碧月耸了耸肩,“好吧,奴家也没有别的事情。奴家只是好心来提醒您一声,您今天走偏了好大一段路,再这么走下去,可就要离龟兹王的领地越来越远了。”

    白锦:“…………”

    碧月怯生生的瞧着他:“您莫不是恼羞成怒了?”

    语气更冷了的剑客:“……没有。”

    碧月掩着嘴巧笑嫣然:“那就好,那就好。还有一件事,请您放心,这一路上想来是没有人会来打扰道长的清净了,因为石观音派出来的那伙人实在是蠢得可以,奴家只是随意动了点手脚,他们便以为极乐之星还在彭家人身上,已经重整旗鼓继续去追杀彭家七虎了。”

    白锦无语的看了她一眼,这女子果真是聪明又睚眦必报,即用计免了他的麻烦,还顺手坑了一把彭家七虎。

    但愿那几个镖师福大命大吧,毕竟没了西方魔教的施压,又没有极乐之星迫使他们只能与敌人硬抗,想来已经轻松了很多。

    白衣剑客想了想,问她:“极乐之星究竟有什么玄机?”

    碧月闻言,愉悦的眨了眨眼睛,似乎很欣慰剑客能主动与她说话,她答道:“奴家可不知道,不过正是因为不知道,那极乐之星才能引来各方势力的争夺,若人人都知道它的秘密,那不过就是块儿漂亮的石头而已了。”

    白锦闻言也点点头,颇为认同碧月的看法。碧月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轻轻吹了一个口哨,便有两只灰褐色的狼一前一后的跑了过来,这两只,白锦都是见过的。

    白衣剑客微微弯下腰,对其中一只狼道:“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那只狼听不懂人话,却也能感受到人类话语中的友善,它看了主人一眼,又看了白锦一眼,“嗷!”

    碧月惊奇道:“你分的清它们?”

    白锦淡淡道:“自然,每一只动物,长的其实都不大一样,仔细观察都是可以分辨的。”

    碧月又问:“那人呢?”

    白锦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人的长相自然也是不一样的。”

    “哦。”碧月姑娘看起来有些失望,“就让这两个孩子带路吧,他们认得龟兹王的营地。”

    ……这姑娘,莫非是以为他认得出狼,萩í xǐ怀鋈嗣础?br />

    白锦给了她意味深长的一瞥,碧月心虚的咳了一声,解释道:“虽然奴家很想亲自带路,但奈何龟兹王的营地有石观音在。您看奴家如此花容月貌,那老女人定会妒忌我年轻美貌,想要毁了我的脸……哎呀,奴家真是怕死了。”

    白锦挑了挑眉:“说说看?”

    “您可知道秋灵素?”

    “不知道。”

    “唉。”碧月只道他是个潜心练剑不问俗世的剑客,认命的叹了一声,很快又兴致勃勃的八卦道:“这个秋灵素,当年也是个很美丽的女人哩,奴家虽既没有见过石观音,也没有见过秋灵素,但也听师父说过一嘴。据说秋灵素美到连石观音都心生嫉妒,所以就在二十年前,石观音就毁了她的脸。对于一个美丽的女人而言,世上还有什么是比容貌更重要的?”

    见白锦满脸的不以为然,碧月立刻又嗔了他一眼:“你们这些男人,当然不懂容貌的重要。”

    她道:“奴家每每揽镜自照,便觉得这世上当真是没有比奴家更赏心悦目的女子了,只因我生得美貌,才能让自己心情舒畅。可若有一日,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又老又丑,或是被别人害成了不堪入目的样子,那我可真是要气死了。”

    白锦好像懂了:“那后来呢?”

    “后来她便退隐江湖,跟着一个不介意她美丑的好男人过日子,还收养了一名义子哩。”碧月话锋一转,嘻嘻笑道:“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义子正是石观音的亲生儿子,前阵子她那个好义子奉了石观音的命令弑父□□,把自己的义父义母都害了不说,连自己的命也给搭上了。啧啧,也是他倒霉,摊上了那么一个亲娘。”

    白锦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碧月见状,火上浇油道:“前几年她还亲手毁了自己徒弟的容貌哩,只因她这位弟子越长大便越好看的紧,虎毒尚不食子,那老女人却为一己私欲又害了儿子又害了徒弟,说她是天下第一狠毒无情的女人也真真是没有冤枉了她。”

    白锦缓缓点了点头,又对碧月道:“你想要我对付石观音?”

    “她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杀?”

    “该杀。”

    “道长真是爽快。不瞒道长说,这整个西域,不出几年便是我西方魔教的一言堂了,那石观音却是碍眼的很,这次还敢向着王位伸手,她可问过我们教主了?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奴家只盼道长莫要被石观音的皮相迷惑,毕竟……”

    碧月朝他抛了一个媚眼。

    “奴家难得中意一个中原男子,若是还跟那老女人跑了,奴家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一本正经了没两句,就又开始调侃人了。白锦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滚蛋了,自己转身逗弄起了乖巧的趴在一边的两只大狼来。

    碧月瞪了这薄情的男人一眼,如来时一般,没有一丝烟火气的飘走了。

    那两只大狼精神得很,白锦伸手一摸就挣扎着要跑,跑两步还要回头看看他的反应,若是白锦不动,便重新跑回来,若是白锦跟过去,就又跑的更欢了。白锦陪着它们玩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不是在玩游戏,它们这是要带他去龟兹王的营地呢。

    白衣剑客有些尴尬的把绝尘喊起来,骑着马直奔龟兹王的营地而去,天蒙蒙亮的时候,两只大狼终于停了下来。

    远远的,白锦瞧见了一片连绵的青绿色,竟又是一片绿洲。

    白衣剑客缓缓地眨了眨眼睛,平淡的语气里带着微不可查的舍不得:“你们要走了?”

    两只大狼嗷呜一声,围着绝尘蹦了两下,便一前一后的撒丫子跑远了。

    应该是回去找狼群了吧。

    白锦用温和的目光目送它们消失在视野里,才策马走进了绿洲。天还蒙蒙亮,哪怕这绿洲里有人,想必也还在睡梦中吧。

    美妙的琵琶声自远处传来,如珠走玉盘,如霓裳轻舞,令人心旷神怡。

    白锦握着缰绳的手一顿,驱使着绝尘往琵琶声传出来的方向走。

    弹着琵琶的少女着一袭白衣,美的出水芙蓉,她手中的琵琶造型也十分别致,是横放在腿上弹奏的,绝尘乖觉的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了下来,没有上前打扰,白锦欣慰的摸了摸它的脑袋,绝尘甩甩头,把主人作怪的手甩了下去。

    一曲弹毕,少女收起琵琶,姿态优雅的站了起来。她一双眉目看着白锦:“你是何人?”

    语声清柔婉转,如出谷黄莺,口音中微微带着些生涩,就正如吴侬少女,初学京语。

    白锦道:“我来归还极乐之星。”

    那少女一愣。

    春和掩嘴一笑,被景明嗔了一眼后,才赶紧追着西门小吹雪小跑出去。

    夏日的早晨阳光明媚,院子里的花草修剪的极为精致,在晨光下呈现出漂亮的翠绿色,白衣剑客就坐在院中的石桌边,被翠绿的颜色簇拥着,端着一本书细细品读。

    小吹雪眼睛一亮,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师父!”

    白衣剑客这才从书本上移开了视线,看着自己许久未见的小徒弟,一双冰寒的眸子里也浮现出点点笑意。

    “吹雪。”

    他放下书,接住了向他怀里扑进来的小吹雪,将小徒弟整个抱了起来。

    举高高。

    小孩子低呼一声,紧紧抱住了师父的脖颈,小脸上尽是毫无掩饰的喜悦。

    白锦拍拍他的小屁股,温和道:“醒的这么早?”

    小吹雪嗯了一声,小脸埋在白衣剑客雪白的衣领上,含糊不清道:“我要听景明讲故事。”

    “不曾懈怠功课,这很好。”

    白锦夸了他一句,又对跟着小吹雪走出来的春和道:“传早饭吧,吃完了我要送吹雪几件礼物。”

    春和应了声是,脚步轻快的去拿早饭了。

    无论如何,离家多日的老爷回来了,总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至于老爷深夜回庄,一回来就嘱咐他们下山收敛尸体这种事,就不要说给少爷听了。

    小吹雪看向白衣剑客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满都是孺慕之情。

    白衣剑客十分欣慰的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待吃过饭,白锦又牵着小徒弟的手在寒潭边喂了鹤,陪着几只大白鹤玩了一会儿,才领着吹雪回了自己的院子,将一大堆小物件倒了出来。

    没错,倒。

    这堆小礼物里,有七成的东西是玉罗刹硬塞给白锦的。

    自从了解到白锦有“袖里乾坤”的本事之后,玉罗刹也不怕东西多他带不走了。

    分别前的那几日里,几乎是看见顺眼的东西就要往白锦怀里塞,其中最贵重的还要属玉雕的十二生肖,个个栩栩如生、巧夺天工,正适合小孩子拿在手里把玩,白锦也很喜欢,便率先将一整套玉雕推到了西门吹雪面前。

    西门小吹雪拿起玉雕的老鼠,又拿起紧挨着老鼠的牛:“牛牛!”

    白锦似乎是静了静,微微蹙眉,开口纠正道:“牛。”

    小吹雪往门外侍女们候着的方向看了一眼,在春和景明教的“牛牛”和师父的“牛”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

    “牛。”

    “嗯,这是牛。”

    白锦满意了。

    西门小吹雪指着玉雕的兔子,“兔兔。”

    “是兔子。”

    “……兔子。”

    白锦苍白的手指点了点胖乎乎的猪,“这是什么?”

    “小猪!”

    白锦勉强认可道:“猪的幼崽是小猪,等它长大了就不能带小字了……吹雪,我考考你,你可知家猪与野猪的区别?”

    小吹雪茫然的摇了摇头。

    白锦语重心长道:“自己在外面生活的猪就是野猪,野猪通常不与人亲近,攻击性也很大,你还小,看见野猪万万不可靠近它。住在家里的猪,则被人们称为家猪,他们并不凶猛,但你年纪还小,还是不要靠近为好。”

    万一被咬了,或者被踩了,都不太好。

    门外偷听的春和景明:“…………”

    老爷为何如此一本正经!

    何况山庄里根本就不曾养过鹤以外的小动物。

    小吹雪不耻下问道:“可是猪为什么要住在家里?”

    角度刁钻。

    白锦沉默了。

    白衣剑客缓慢的做了个眨眼的动作,态度自然的转移话题道:“你可知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