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平静在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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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七七笑着打开了请帖。

    她在脑子里一遍一遍读者请帖上的字,她一遍遍地问自己,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因为自己眼花,所以才会看错了。

    那上面烫金的字体分明是:

    “新郎王怜花,新娘曲无容……”

    曲无容结婚的对象是王怜花,王怜花要和曲无容结婚。

    朱七七抬起头,看看左右坐着的任盈盈和温黛黛,她们沉默着不说话,再看看对面坐着的曲无容和中原一点红,也是沉默不语,这个时候,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刚才他们的表情那么复杂了。

    曲无容的新郎,即使不是中原一点红,可是就算朱七七猜测一万次,就算心里有一万个名字,都不会猜到是王怜花。

    朱七七忽然问任盈盈:“你们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谁都沒想到朱七七第一句话是问这个,他们想,她至少要问一句“为什么”,要问一问曲无容和王怜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者要问一问是从什么时候决定的,而不是问这个。

    朱七七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问这个,或许,一个人在面对最大的打击的时候,并不能在一瞬间感受到自己的心痛,而是需要时间去接受和面对,所以在这一刹那,朱七七是懵懂迷茫的。

    任盈盈很着急,她拉着朱七七的胳膊摇晃着。

    “七七啊,你别这样,你至少要哭一哭、闹一闹,这样我们才能放心啊。”

    “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朱七七重复了自己的问題。

    温黛黛说:“比你早一点点而已。”

    “哦。”

    哦,朱七七的回答只是一个“哦”字么。

    曲无容忍了忍泪水,红了眼眶。

    “七七啊,你,。”

    “无容姐,恭喜你,”朱七七笑着打断了她。

    曲无容皱着眉头问:“你说什么。”

    “我是说,恭喜你无容姐,我到时候一定会准时去的。”

    朱七七低下头,洗脸般地用手掌蹭了蹭自己的脸颊,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轻轻晃了一下,让那些缠在她睫毛上的发丝散开。

    她笑着对大家说:“你们放心,我沒事。”

    一直都沒说话的中原一点红开口了,他将双手抄在胸前,意味深长地问。

    “七七,你不问问‘为什么’么。”

    为什么。

    朱七七的心 “嘭”一声被击中了,她微微抬手,碰到了桌子上的那本《惟愿为君倾我心》,她想起了刚才自己在书上看见的那句话。

    当为爱的人付出一切的时候,对方给一次回眸,给一个笑颜,甚至一句轻声的问候,我们拼命寻找着蛛丝马迹,像作家一样将苍白的文字编织成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一次次的梦笔生花,只不过将每一个无法入眠夜晚的辗转难眠,化作第二天梦醒时分的一声长叹。

    自己所做的一切,不也是倾尽我心,梦笔生花么。

    王怜花从來都沒有亲口承诺过什么,就连昨晚那个让朱七七以为雨过天晴而欣喜若狂的电话,也只是含糊其辞地说“不去滨城”而已。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自欺欺人。

    她早就在想,王怜花会不会恨自己,那些将他的父母绳之于法的文件,是自己亲手拿出來的,是自己亲自和沈浪一起制定了计划瞒天过海,是自己亲手将王玉关送进了监狱。

    沒错,王怜花也许可以“大义灭亲”,但是他做这些事情,可以是无可奈何、身不由己,他或许会折磨自己的心,或许会不齿自己父母的所作所为,也可以为自己的决定而后悔,但那都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朱七七心想,王怜花或许可以对他自己说这些事情都是注定的,也可以为了正义不顾一切,却不能轻易原谅朱七七了吧。

    不能轻易原谅于他倾心相爱的朱七七了吧。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

    人有自尊、有欲望,在这些东西面前,人无法控制自己的理智,或者说,每个人都有自己认为的最重要的东西和自己真正最重要的东西,无论这两样东西中哪一样被伤害了,如果凶手是自己,或许只好感叹苍天,可如果始作俑者是别人,即使那行为多么正确,都将被这个人审判成死刑。

    王怜花虽然是朱七七见过的最精明睿智的人,但也终究是个凡人。

    “不用问了,我都明白。”

    朱七七回答中原一点红的话,始终是笑着的,也始终沒流一滴眼泪。

    朱七七看看那请帖,王怜花已经很仁慈,对朱七七亦或是对他自己都是,他选择了一个最痛却最迅速的方式解决了他们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问題,沒有纠缠不休的纠葛,也沒有无休止的眼泪,而是选择这样的方式远离朱七七,至少对于他來说,可以解脱了。

    朱七七仔细回想过去的许多片段,竟然轻轻扯了扯嘴角笑了。

    任盈盈慌张地说:“七七,你沒事吧,不会是伤心傻了吧。”

    温黛黛对任盈盈微微摇摇头,示意她别说话。

    “无容姐,那沒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盈盈黛黛,都尘埃落定了,我们一起去shopping吧。”

    shopping。

    “啊,不是吧,你沒事吧七七,”任盈盈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我说真的,购物可以促进经济繁荣,又能让人舒缓心情,怎么了,你陪我么。”

    “陪啊,当然陪。”

    温黛黛对中原一点红和曲无容点点头示意,三个人一起走了。

    中原一点红轻轻拍了拍曲无容的手背,曲无容和他,无可奈何地相视一笑,竟然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

    接下來的日子,朱七七几乎过得很平静、很努力。

    她的面试通过了,凭着在coc的工作经历,朱七七进入了一家同样是五百强的公司,她的新上司是个刻板的老头儿,虽然不是很喜欢,可是至少他不像以前的judy和王惜月那么爱算计、有心计,朱七七总能慢慢适应的。

    朱七七的生活波澜不惊,生活中该扔掉的东西她都扔掉了,手机里该删掉的东西也都删得干干净净,心里有些东西,似乎也尘封了起來,埋在土里,埋得很深很深。

    这天晚上,她在房间里整理大学时的旧东西,明年春天就是l大的校庆,朱七七想着能回去参加,也能顺便去以前支 教的滨城乡村小学,去看看以前的那些孩子们,忽然就想起了去整理以前留下的物品。

    “啪。”

    从书架子的缝隙里跌出一个东西來,掉在桌子上,朱七七一看,是个u盘。

    这个u盘……

    这是在大学时王怜花送的,朱七七用它收集了很多东西,一年一度的“校花大赛”的录像、辩论赛的录像、各种晚会的照片和音乐,一般朋友的照片,当然还有,王怜花的照片。

    朱七七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个u盘插到电脑上,四年的记忆一下子全涌上來,包括和王怜花在一起的点滴。

    朱七七好像害怕看到那些东西似的,她可不想让自己陷入到那种忧愁的情绪里去,她手里拿着鼠标,箭头放在“删除”两个字上,犹豫不决,正要将那些照片删掉。

    “如若昨日极无知……”

    任盈盈的电话让朱七七停下了手。

    就像得了救星一样,朱七七迅速接起电话。

    “喂,盈盈,怎么了。”

    电话那头大声说:“七七啊,我跟你说过的事情你想好了沒啊。”

    朱七七笑着说:“哎呀我的姑奶奶,这几个月我已经和你们说过几百万次了,我沒事啦,不用回滨城啦。”

    “好好好,我们知道你沒事,可是我们也和你说过几百万次了诶,滨城是你家,你在帝都无牵无挂了,还是搬回去定居,落地生根不好吗。”

    “喂喂喂,你又來了,”朱七七用指甲挠挠头皮说:“我说,我在帝都有工作、有朋友,怎么会是‘无牵无挂’呢,再说了,帝都是你们家开的啊,我在帝都又不是吃你们家的大米,干嘛老是赶我走。”

    “噗嗤,”电话那头笑了:“少给我打马虎眼,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朱七七叹口气说:“好好好,我知道,你和黛黛是怕我什么‘睹物思人’、‘触景生情’,可是你们放心,我真的沒这么脆弱啦,我在帝都好好的,滨城那么冷,我回去会冻死的,你忍心吗……”

    “好好好,我投降,”电话那头任盈盈有些招架不住,朱七七听见她对温黛黛喊:“黛黛,我说不过她,你要不要说几句。”

    朱七七笑着摇摇头,对着电话说:“好了好了,不和你说了啦,我要忙啦。”

    这几个月來都是这样,一直在劝她回滨城,任盈盈也就算了,可是就连温黛黛都好像对这些事情很上心。

    不过挂断电话后,朱七七也有些恍惚了。

    嘴里说不想回滨城,真的只是因为工作、朋友么。

    她在心里对任盈盈说,傻丫头,知道么,滨城,我再也回不去了。

    她自己心里明白,对现在的她而言,“滨城”似乎成为了一个不愿提起的梦魇了,所谓的“滨城”,是她自以为和王怜花默契约定的隐居之地,是避世之所,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归处,“滨城”并不是单纯指那座远在北方的家乡城市,而是朱七七的一个心结。

    她曾对王怜花许诺,“青山腰上,小屋红墙,屋前种树,树下纳凉,我与你对饮,看风雨花香,”而她心里那个地方,就是滨城。

    王怜花不也一样么。

    王怜花曾笑着说过“去滨城吧”,可是最后却又笑着说“不回滨城”,这是朱七七心里不愿意碰触的一个痛处,既然人都回不到过去了,何苦自己还回到那个地方去。

    或许现在,对于朱七七來说,帝都这个别人眼中的“伤心地”,比滨城那个所谓的“避风港”更加宜居吧。

    朱七七想,这些话就算自己可以开口,可任盈盈又怎么能明白呢。

    朱七七叹一口气,一转身,就看见了电脑屏幕上的那张照片。

    她盯着那张王怜花的照片看了许久,最终还是动了动手指,将那些旧照片都拷贝在电脑里,好好地保存在一个文件夹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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