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瞧,他好像一条狗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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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三七还不知自己的名字早已响彻整个迎仙殿,被清远宗那一个比一个牛逼的长老、堂主、阁主、峰主、宗主以及各种身份吓人的老祖腹诽着这三七到底是哪个杀千刀该死玩意?又是如何得罪了比他们还要厉害不知几个辈子的狗道人!?

    此时这被众人所“牵肠挂肚”的“风云人物”正在贤德峰山脚下杂役处的茅屋中,叼着不知哪里摘得狗尾巴草,慵懒的靠在床上,捧着本仙侠异志,悠哉游哉,无所事事。

    他住的这片地儿都是连绵的简陋茅屋,正是清远宗贤德峰杂役弟子的住所。其他人要不在练功打坐提升修为,要不就是劈柴挑水赚取额外灵石。而他,却在这里畅游于书中的光怪陆离。

    不是不珍惜时光大好,是知道把握住了时间,努了力也没用。入宗开始那几年,他怀揣着昂扬,可比谁都勤奋。可修为呢,停滞不前,竟还有倒退的迹象。七年了,依旧在炼气一层上下徘徊。那灵力心情好了,涨一点就是炼气一层的修士,若心情不好,稍微一跌,那就压根算不上修士了。如果不是当初师父拼命采药贿赂清远宗的管事,自己根本连个杂役弟子都当不住,早就收拾铺盖滚蛋了。

    “唉,真是不争气……我也不笨啊!这到底是身体有毛病,还是咋地?”

    李三七不知有多少次这样喃喃自语了。

    他目光从书本上挪开,透过窗户望着云雾缭绕的贤德峰,眼中充满了无比的向往。

    ……

    正在胡思乱想呢,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呼喊。

    “杂役弟子李三七何在!峰主有领,让你速速登顶!”

    “峰主?!登……登顶!?”

    李三七腾地一下从床上跳起,整理整理衣裳,挺起胸膛,出了屋子。

    “师兄!峰主召见我,可是打算提拔我做入门弟子!?”

    话语掷地有声,脸上还有丝洋洋得意。

    “啊?想什么呢,是让你喂狗!”

    “喂狗?!真的假的?莫要诓我啊,师兄!”

    “这能有假?别废话了,赶紧跟我走!”

    “一条狗……有什么好喂的……”

    李三七耷拉着脑袋,跟随这位师兄沿着宽敞的山路,一步步朝贤德峰顶的普贤殿走去。

    这贤德峰与主峰勤勉峰是清远宗最古老的峰门。

    建宗之初,便有勤勉与贤德,正对应宗门宗旨教义。发展到今,又添三峰,分别为嵩木,拂水与青炉。五峰分立占据整个山脉,加之其余大大小小附属分支峰门,共有万余弟子,元婴更是有八人之多。而整个修仙世界少之又少的化神之修,更是占据了两人。

    李三七踏上这个比清远宗历史还要悠久的山峰,四周云雾缭绕,立有亭台楼阁,身旁不时还有峰门弟子经过。

    “诶?喂个狗还要峰主亲自下命令?想必这狗的身份不一般呐!嘿嘿,说不定能从中捞些好处……”

    李三七不知想到了什么,喜的口水直流,这幅痴傻的样子,哪有修仙者半分的模样,而周围经过的修士也都纷纷避让,生怕沾染这份傻气。

    “嘁,一群人模狗样的虚伪之人……”

    李三七抹去口水,瞥了一眼周围,比起这些衣袍鲜亮,缥缈出尘的修士来说,他衣服简朴,周身也没有那种灵动之感,确实显得平凡普通,就像众仙之中混入的一个凡俗少年一般。

    周遭一片片仙境楼阁,山下杂役处与其一比实在是简陋至极。前者是亭台楼阁,后者是房屋瓦舍,相差甚远。而杂役处大都是新入门的弟子,不过提升了修为后,想必不多时便会离开此地,升至外门,乃至内门,而李三七却稳定得很,一待就是五年……

    ……

    两人不多时便来到了普贤大殿,身旁的师兄向里一指,吩咐道“那狗就在里面,你可得照顾好咯,他的命可比你这贱命金贵万倍,要是招待不周,整个宗门的命都得搭进去!”

    “啊?师兄,你莫要吓唬我啊!!”李三七一听腿都软了。

    “好了,你自认倒霉吧,那狗道人谁都没选,就选了你!”

    “额,我不认识他啊?!他谁啊!?”

    领路的修士也不过多解释,从纳戒中取出了“狗粮”。

    拿出的刹那,金光四溅!香气四溢!两人面容呆滞,心神都为之一动。

    “快……快拿去吧!”那位修士师兄压住心中的贪念,慢慢将果盘递了过去。

    李三七吞咽了下口水,接过盛放着灵草仙果的紫晶琉璃玉盘,点头记住了师兄的反复叮嘱,转身慢慢朝大殿里走去。

    走着的时候还不忘回头望一眼,看师兄已经远去,便赶忙从盘里挑了个最诱人的果子塞入嘴中。

    如此难得的仙果,堪比一场造化!

    充盈无比的灵气随着唇齿的搅动疯狂涌入四肢百脉,可不知为何,全都如泥牛入海,转瞬不见了踪影。经脉丹田还是那般,而他的修为更是一丝变化也没有。

    这种情形,李三七早已经见怪不怪。难以掩饰的失落很难被尴尬的笑容所掩盖。呸的一声,连带着郁闷,将果核吐出。

    他此刻完全就是满足口腹之欲,灵果当普通果子来吃,简直暴殄天物。

    吞咽下反复咀嚼的最后一口,恋恋不舍的又摸了摸盘子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仙果,叹了口气,朝殿内深处走去。

    ……

    此时大殿里除了李三七空无一人,而正中央正趴着一条狗。

    “我的老天爷啊,这狗还真是挺金贵的……”

    抹去嘴角残留的果汁,李三七瞪大眼睛望了过去。

    狗身呈翠绿色,还闪烁着光华,竟是玉石雕刻的!!

    那狗听见脚步声,慢慢抬起了头。

    它很老了,耷拉着玉石雕刻的眼皮,光华流转的眼里却显得万分无神,感觉年数将尽。

    “唉,人不如狗啊,喏,赶紧吃吧!”

    李三七心情一般,将盘子丢到了狗的面前。可那狗也不吃,就是一直瞅着李三七,渐渐地,眼中光芒闪烁,似回光返照,其中竟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瞥见那目光,李三七有些羞愧又有些恼,总感觉这是那狗在看到自己偷吃灵果后的嘲笑。

    嘲笑自己龌龊猥琐!嘲笑自己贫穷命贱!

    这狗一身华贵的玉身,随随便便就能吃到绝品仙果,待得地方更是用来收纳弟子传经授教的普贤大殿!那自己呢?

    “偷吃又咋样!不是还有这么多吗?不够你吃?诶?你这狗到底咋回事,到底是吃还是不吃!?”

    李三七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这个打杂的,若不是刚才壮着胆子偷摸了一个,从小到大吃的最好的东西便只是那沾着下等灵草汁的面饼而已。

    “你不吃我吃!”

    李三七伸手就要拿,却没想到那狗护食得很,一伸头将李三七的手给驱开了。

    “你个畜生!不吃给我……喂,你要干啥!?”

    那狗仰头哀嚎一声,竟蹬腿飞扑而来!

    “神兽大哥!我错了!!”

    李三七心中一惊,嘴中呼喊着求饶,可下意识就伸拳回击出去。

    “啪!”

    只听得啪嚓一声!那狗竟在他的一拳之威下,纷纷破碎甭离开来。

    李三七胳膊悬空,半张着嘴,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也没有使劲啊,仿佛是这狗故意让他打碎一般。看着满地晶石般的粉末,再想想之前师兄说的话。他完全傻了眼,不知所措。

    李三七眼神绝望慌乱,目光在晶莹碎末上游离着,突然瞅到一物。

    是块玉。玉体青色浑浊,里面仿佛充满了混沌之气,而玉面却刻了一个红色的象形“山”字。两者组合起来颇为怪诞,模样更有些丑陋。

    “宝贝!?”

    李三七内心忐忑,但也毫不犹豫将其拾了起来。

    握在手中也没什么反应,不过还是下意识将其揣入兜里,然后微微平复了下心境,收回目光,又望了一眼那地上的晶莹。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李三七闯了天大的祸,此时此刻内心反而变得平静。是啊,他还能怎样,要不等着他人来收他性命,要不就是踏上亡命之途。至于赔?呵,他赔得起吗!

    “我这条贱命可够偿的?”李三七眼中的绝望化成了自嘲。

    把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李三七当然不会留下来等死,至于宗里其他人的死活,他才不管呢!

    李三七跑出大殿,为了不引起他人注意,故作镇定。

    “这些人修为通天,如果要拿我问责,单凭脚力肯定是跑不他们的……对了,挪移峰!”

    挪移峰顶竖立着数座可以横跨山海的传送大阵。李三七打定主意,先是狂奔回屋舍,取了全部家当,便飞一般的往挪移峰跑去。快登上挪移峰的时候,突然瞥到天空中飞来两道流光。

    流光中包裹着的两人气息强横,他们看到山峰上的李三七,瞬间便加快了速度!

    “这么快就知道了?!不好!”

    李三七咬着牙,卯足了劲,拼命向最近的一处传送阵跑去。

    前方那阵法旁的青石上刻着“神州”二字。

    少年双眼通红,为了活命,已经用上生平最大的力气。

    跌倒了,便手脚并用!

    脚蹬着地!手扒着泥!就仿佛一条狗!再瞧瞧那狼狈的模样,根本就是一条丧家之犬嘛!

    ……

    ……

    他最终还是踏上了阵法。

    “我……我也想活着啊……即便是苟活……”李三七脸上写满了委屈。

    锈蚀的铜剑,洗的发白的衣袍,翻了不知多少次……那泛黄的书本典籍……哪是什么修士,就是个处在最底层的平凡少年啊……

    “唉……对不住了……”

    终究是有些愧疚,在传送阵的光芒璀璨闪耀之际,李三七最后回望一眼清远宗那绵延的锦绣山川,目中不知不觉间就充斥了晶莹。

    五座山峰高耸入云,云海翻滚,霞光涌动!

    他望向了其中直插云颠的贤德峰。号称培养“贤能仁德”之才,充斥着诸多教条的峰门,让自己五年中都交织着泪水和喜悦,一直渴望登顶的地方……

    他还在想,那狗道人修为定当不俗,身份想必也是一等一的高!这才使得举宗上下皆为仆尔!那道人身边的一条狗,都是如此难以企及的高贵!真不愧应了那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修为低劣,命就这般贱嘛!?”

    被驱赶的像一条狗!这一刻少年握紧拳头,发出了来自内心深处无比强烈的呐喊!

    他要掌控自己的命运!这条命就算再贱再不堪,也要由自己做主!!

    随着那一声不甘的吼,李三七蓦然间消失在了原地。

    “轰隆!!”

    挪移结束的刹那,传送大阵竟发出一声惊天巨响,接着便轰然崩塌!

    这传送阵历经沧桑终究是完成了使命,而在世间最后的光阴却还是让李三七给消耗殆尽了……仿佛它这一生一切的一切,就为了等候那渺小“低贱”的少年……用作最后的跃迁……

    陪伴了狗道人不知多少个百年、千年,或许万年的翠玉老狗,就这般消散在了天地间……然而李三七刚才却没有看到,就在玉狗身死的刹那,那张沧桑的狗脸上竟带着无比欣慰的笑意。无怨无悔,又看淡一切,好似完成使命最后的从容与解脱……

    拿着老狗身上遗留之物的李三七,此时此刻已经跨越了无尽的坠仙海,去了另一片偏远至极的“大陆”。

    ……

    ……

    两个跟来的修士,落到阵法的不远处,望着支离破碎的传送阵,脸上却带着惊异与不解。

    “跨海大阵!?神州?!为何要挪移于此?还记得曾经宗门长老说过,那里的灵气好像十分稀薄吧!”

    “嗯……堕仙之地……一个贫瘠的鬼地方!”

    “呵,你看李三七这小子的贱命!好事都快要砸到他头上了,竟就这样被他自己躲了过去!”

    “唉,你说这好事咋没让咱俩赶上,那小子修为低劣,品性极差,也不知修为通天的狗道人看上他哪一点,刚才竟突然发了疯似的哭喊着要认李三七做师父……”

    “是啊,还如此激动,瞧那热泪盈眶的样子,简直是莫名其妙啊!”

    ……

    那两人的三言两语,李三七自然是听不到了,但就算知晓此事,也会是一万个不相信!

    弄碎了翠玉老狗还要认自己这个修为如此低劣的人做师父?这是疯了吧!

    呵!自己贪财胆小,爱占便宜,没脸没皮,天赋一般又霉运缠身,就是个混子痞子!

    人贱,命也贱!

    所以李三七凭的啥,那狗道人又图的啥?至于可取的东西,倔强算吗?命硬算吗?就像条癞皮狗,一顿猛捶敲打,趴地上好赖都能活着。急了还能跳起来咬人一口,让人知道,哦,这狗还长着獠牙,啃上一口疼,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那不在很久很久以前,某一颗星球的某处,就有一个和他一般年岁的小道士,穷的叮当响,比他还要龌龊和不堪。

    什么狗屁修身养性,什么狗屁道法自然,在那人看来不如一顿有肉的饱饭,一袋子沉甸甸的响银来的实在!咬着牙过日子,握紧拳头活着。可命贱又怎样,只要一日不死,就他娘的有翻身做主的那一天!狗道人和李三七确实有着莫大关联,随着故事的进行,会慢慢透露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