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章 报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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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乎其技!神乎其技啊!想必扁鹊、华佗复生,大概也就是这般医术了?”一个穿着官服戴着乌纱帽,大约40余岁,面容方正瘦削,身材瘦高的中年男人在旁边一边鼓掌一边是说,旁人从这位中年人身上的鸂鶒补子,就可以得知,这位大人正是本县的县令大人。wwW.SanjiangGe.cOM三江阁

    张阳虽然不知道来者何人,但是只是撇了一眼此人的穿着打扮,也知道这人是这里的官,只不过现在他正在给一名伤员缝伤口,也顾不得跟这官儿打交道。

    “神医如此年轻,医术却如此精湛,真是让老夫大开眼界啊!”这官员见张阳没有搭茬,继续说道,倒是官员身后的书吏似乎要上前理论一下,却被县令伸手止住。

    “谬赞了,当不起神医二字,叫我张阳就行,还要感谢大人将这县衙重地拿出来当做医治患者之用。”张阳头也不回地对县令说,大概要不是这县令很知趣地将这县衙拿出来当“战地医院”,张阳连这句话也懒得说。

    “哪里,受伤的士兵原本就是本县子民,腾出县衙来进行救治,不是理所当然?本县这里要感谢张神医活人大德才是,神医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本县帮忙的地方,请尽管开口。说起来,张神医还是本官的本家……”

    县令还想再跟张阳套套瓷儿,却一下子被张阳打断:“这伤药,还有绷带还略有不足,另外还请大人能够筹措一些细鱼线,待消毒之后,可以用来给伤者缝合伤口。”

    张阳当然不愿意跟这送上门的客气,自己带来的0号、1号手术用线基本已经所剩不多了,这里这么多伤员,很多人外伤并不严重,用鱼线缝合已经足够。

    “还不快去按照神医的吩咐准备!”那县令转头吩咐旁边的衙役去办,而他自己则继续跟在张阳身后,看他如何手术。

    这县令名叫张宛,是弘治十一年的进士,在这县令任上也已经有四五年的光景,素有官声,另外这张宛也与兴济张家沾点亲带点故,不过血缘已经很远就是了。

    这兴济张家正是当家皇太后的娘家。

    原本这县令也不必如此事必躬亲,甚至把县衙都拿出来救治伤员,还对张阳如此客气,然而他作为一县之长也是消息灵通的人,知道这张阳跟锦衣卫副千户乔龙关系莫逆。

    虽然这县令作为官系统的一份子,碍于官声,不可能去明目张胆地巴结锦衣卫,然而这次事件却是一个好机会,把县衙让出来的举动,于这县令大人并无损失,却可以邀买人心,可谓惠而不费;为张阳他们提供了方便,间接可以给锦衣卫那边留下好印象,又不会惹来士林瞩目,影响官声;再说这倭寇匪徒的事情毕竟发生在自己的管辖之下,怎么也脱不了干系,只好在这事后补救上找补一些,最不济也能混上个“抢险先进集体”不是;最后再加上在这里看到张阳的神奇医术,也让张宛觉得这张阳实在值得结交,最不济也给自己的生命上一道保险。

    于是接下来,有了县令大人的从旁协助,县衙内的秩序顿时井然,张阳也开始不断地处理各种刀伤,连同白芷和乔铃儿,再加上青县本地的两个郎中,几个人一直忙到天光大亮,才算简单处理完所有伤员,实在是让张阳体会到了一个战地医生的艰苦。

    除了几个重伤员以外,其他的伤者大部分只是一般刀伤,缝合伤口后,只要注意不要伤口感染,便没有大碍,至于那几个重伤号,如今的医疗条件之下,张阳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张阳的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丝毫力气,只是这样瘫坐在县衙大堂的角落里。

    微微的晨曦,从县衙大堂的门口照射进来,却依然无法驱散整个大堂里的黑暗。

    不少伤员已经睡去,发出阵阵鼾声,合着大堂里摆放的几个炭火盆里火星的噼啪声,让人格外昏昏欲睡。

    仿佛昨晚的杀戮,昨晚的一切都从没有发生过。

    生活仍然在继续……

    “好了,说说,怎么从绛珠姑娘变成铃儿姑娘了?”困倦不堪的张阳,轻声地问坐在自己旁边的乔铃儿。

    乔铃儿双手正抱着自己的膝盖,将头埋在膝盖里,一点也没有了昨晚从凶悍的倭寇刀下救下张阳时的飒飒英姿,而只是像一个普通的小姑娘,一个下了体育课,正跟同学一起坐在角落里休息的女高中生……

    “行了,我知道你还没睡,你要再不说,以后可没人教你唱歌了啊。”生与死的考验,似乎极大地拉进了张阳与乔铃儿之间的关系。

    说话间,已经完全没有了初见时的生疏,后园相会时的试探。

    嘻嘻……”乔铃儿偏过头来,一边笑,一边看着张阳。

    稚嫩的小脸上,还有一道道的灰尘、血渍和汗渍,然而这一切却完全无法掩盖那一抹笑容的沁人心脾。

    卖萌也不行!”张阳语气坚决。

    “卖萌?”乔铃儿并没有听懂张阳话中的意思,然而从他的语气和表情,也不妨碍两人的交流,“好啦,好啦,那天遇到你的时候,我不是刚刚从外面回来……”

    “嗯,是从外面翻墙回来。”张阳着重强调了“翻墙”两字。

    “好啦,翻墙回来,然后知道你是我哥请来的郎中,怕你跟我哥说起我半夜出去的事情,才……”乔铃儿的声音越说越小。

    “就随便起了个名字糊弄我啊?”张阳的声音倒是虎了起来。

    也,也不是随便起了个名字啦,绛珠姐姐是我嫂子的贴身丫鬟啦,你肯定也见过?她还跟我说起你在大街上救小乐的事情呢,嘻嘻……”乔铃儿嬉皮笑脸地说。

    好啊,这比随便起名字还恶劣,你这是栽赃陷害嘛!”张阳有点无奈地说。

    那也是跟我哥学的……”这乔铃儿完全没有检讨自己错误的意思,“呐,我都跟你坦白了,以前你答应过我的,要继续教我唱歌的事情,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哦?喂……”

    “想让我教你唱歌也行,不过你也要教我用剑,这倭寇的剑还真挺漂亮。”张阳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那把偷偷从战场捡回来的那倭寇小头目的日本刀。

    “唉……?这把刀好像应该算是我的战利?”乔铃儿一眼就认出了这把自己从倭寇小头目那里打下来的东瀛刀。

    “手快有,手慢无,现在刀在我手里,当然算是我的了,改天配个漂亮的刀鞘去。”看到乔铃儿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手中的东瀛刀,张阳赶紧装作很紧张地把刀藏到了身后。

    “小气,快点拿来给我看看!”乔铃儿不依不饶要去抢张阳手中的刀。

    “好啦,怕了你了,借你看看。”

    张阳本来也就是跟乔铃儿闹一闹,可是乔铃儿却完全没有女孩矜持,一下子就扑倒了张阳的身上,那经过长期锻炼,玲珑有致的身条,一下子让张阳都有点不自在,一时间小张阳都有些蠢蠢欲动,为了掩饰尴尬,更是顾及到眼前这位乔铃儿的武力值,张阳赶紧将手中的“战利”再次交出。

    按照我们通常的理解,在古代,一把刀,即便是东瀛刀,不也应该司空见惯吗?至于乔铃儿这个武将世家的女孩都如此稀罕,以至于都顾不上男女有别,授受不亲了吗?

    其实不然。

    唐朝时期,民风尚武,家里有把弓,出门配把剑,稀松平常。

    然而从元朝的时候,朝廷因为怕汉人作乱,连家里有把菜刀都要杀头,直到明朝朱元璋时期,皇帝才下令放开百姓家里使用菜刀的限制,为此还有不少大臣上书反对,害怕因此而引起什么乱子,更何况其他兵器。

    而宋国公冯胜仅仅是被人诬告私藏兵器,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被朱元璋赐死,那时的禁武令可见一斑。想来如今的菜刀实名制,大概就是从那会开始的?

    有人会问,不对啊,《水浒传》成书于明初,那里面的英雄们不是也都舞枪弄棒,好不自在?

    其实细读《水浒传》就可以知道,老百姓能携带的武器,只限于朴刀、哨棒等比较粗劣的武器,李逵大哥用的,不过是砍柴的板斧。

    鲁智深、武松携带铁禅杖,戒刀,这些个本是出家人的法器,被他们用来砍赃官的鸟头,料是佛祖也要说快哉快哉。

    至于精良军器,只有祝家庄、曾头市之类和官府有勾结,有镇压农民起义的团练身份的地方,才有权利大量打造拥有,不然则是谋反无疑了。

    而是弓箭、弩和甲胄,一般绿林山寨,如果能有个三五十套,横行州县称霸一方是木有问题了。

    而在防范最严的清朝,老百姓家里如果有套残破盔甲也是抄家问斩的罪名,这也是中国古代盔甲传世较少的原因之一了。

    那么,刚才张阳用的朴刀又是什么呢?

    朴刀的另一个名字是“着裤刀”,可以挂在裤腰上。它极简陋,安上短把就是农具;如果安上了长把才是“朴刀”。这也是为什么朴刀这么常见却上不了《武经总要》,也排不上武林兵器榜。

    而老百姓则因为朴刀易得而便宜所以把它作为经常使用的兵器,同时也正因为它的常见,所以它也跟兵器榜上的板砖、折凳一样对它根本不可能完全禁断。

    朴刀是短刀头、长刀把的,刀身无鞘,长刀把可以从刀头取下,作杆棒用……这一点在《水浒传》中有细致的描写。

    在明朝这种有路引,对人口流动进行严格控制的地方,你带把环首刀或者张阳现在手中的这种唐刀(现在都称作东瀛刀了)出门,那基本上是找不自在,就跟你在奥运期间在京城拿把沙鹰上街,或者平时没事拎杆K47上街是一个道理,没事找抽!

    朝廷哪管你是正派邪派?拿着管制刀具上街都算黑社会!

    至于长剑?

    明朝法律规定:士人可以佩剑!就好比你取得功名以后才可以带方巾、穿绫罗一样,是有严格限制的。

    当然,任何限制,在中国这样的国家总会有着各种漏洞,就像乔铃儿手中那把长剑。

    虽然违规违制了,可如今都到了正德年间,谁有会为了此事去找一个锦衣卫副千户妹妹的麻烦?那不是纯粹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所以,眼前这把按照大明早已失传的唐刀规制与炼制方法,打造出的东瀛刀,实在是也算一个稀罕物。

    乔铃儿手中的这把东瀛刀锋刃极长,足有两尺,将近三尺多长,刀身细且薄,不过二指多宽,上面还带着一条发着暗红色光芒的血槽。

    刀刃近柄处还刻着菊花的暗纹。

    按说这样的刀细长且薄,极易折断,应该不适宜于实战,然而这把刀,虽然于乔铃儿的宝剑交击多次,却仍然看不见什么卷刃,足见其工艺的精湛。

    欣赏了半天刀的乔铃儿,突然从自己的头上拔下一根长发,然后将长发搭在刀刃上,轻轻一吹,头发竟然真的一切两段。

    这把长刀竟然真的能吹毛断发。

    从小便爱刀剑的乔铃儿一拿到这把刀便爱不释手,不过仔细把玩了一会儿之后,乔铃儿却还是把这把刀递给张阳,轻轻说:“这把刀便寄放在你这里了,不过你以后可以好好跟我学用这刀的方法哦……”

    乔铃儿并没有得到回答,转头看过去,坐在自己旁边的张阳已然已经睡了过去。

    看着张阳那俊朗无匹的睡脸,乔铃儿的眼神也一改往日的乐天、跳脱,而难得地露出了一抹深深的温柔。

    凝视了张阳一会儿,乔铃儿也悄悄地将手中的刀放在一旁,然后头轻轻靠在了张阳的肩上,进入了黑甜的梦乡……

    “小姐,外面这么冷,我们还是回去等,老爷他一定会没事的。”苏儿的鼻子已经冻的通红,不断地跺着脚,搓手,哈气。

    “苏儿,我再在这里等一等,你先回去。”白芷回过头来跟苏儿说道。

    白芷虽然穿着厚厚的皮裘,但是冬日早晨的寒冷,也早已经将白芷身上的最后一丝热气都给带走了,只是忧心于父亲的安危,让白芷已经丝毫察觉不到天气的寒冷了。

    在县衙大堂中,帮张阳照料完伤员之后,等天一亮,城门一开,白芷便带着苏儿一起来到了青县县城的城门口,等待剿匪的队伍回归,更等待自己父亲的归来。

    到现在已经半个时辰过去了,城门口来往的行人也开始渐渐增多,却已经没有看到自己父亲的身影。

    “咦?小姐,远处好像来了大队人马!是……是剿匪的队伍回来了!”苏儿的眼挺尖,看到了远处人马行走扬起的尘土,大声对白芷喊道。

    凝神望去,排成两列前进的士兵队伍,步伐杂乱而缓慢,每个人都很沉默,并没有得胜归来的趾高气扬,却也没有遭遇失败后的颓丧惊慌。

    只是这样缓缓的,理所当然又按部就班地前进。

    就如大多数人的人生一样。

    突然,一匹马突然从队列中驰出,飞快地跑过白芷主仆俩。

    “得胜!得胜!”骑士一边喊着,一边出示着碟。

    城门口一阵喧哗,守城的士兵们赶紧将原本已经准备关闭的城门再次大开,迎接这一对“凯旋之师”。

    “小姐,你听他说的了吗?得胜了!得胜了。一定已经救出老爷了!”苏儿高兴地又叫又跳。

    然而白芷却仍然不为所动,只是仍然凝视这前进的队伍。

    队伍很快就走到了近前,领头的正是守备刘全和锦衣卫副千户乔龙。

    “白小姐,幸不辱命。”经过白芷身边时,乔龙并没有停留下马,只是如此轻声说了一句。

    “小姐!小姐!你听到了吗?听到了吗?乔大人说幸不辱命!”苏儿紧握着白芷的手,大声说。

    然而听到这句话,白芷一下子就软到在地,眼泪如决堤的潮水一般再也无法忍住。

    “芷儿!芷儿!”在队伍的中后部分,白芷终于见到了自己日思夜盼的身影……

    虽然只是40几岁,却早已头发花白,瘦削的面庞,慈和的眼神,不是自己那最熟悉的老父亲,还是谁?

    只是,与离家时的踌躇满志,意气风发形成强烈反差的是,蓬乱的头发胡须,肮脏破烂的衣物,甚至还有满脸的伤痕,所有的一切无不在述说着这位老掌柜最近这些日子所经历的一切。

    “爹!”白芷挣扎着站起来,冲着自己的父亲就冲了过去。

    父女俩终于在离过年还有几天的时候,再次重逢。

    父女俩,连同丫鬟苏儿就这样抱在一起,使劲儿地哭,使劲儿地哭,似乎要把最近这段时间里的所有忧思全部都发泄出来,直到连最尾的士兵都进城后,三人还这样站在城门口。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芷儿不哭,苏儿不哭,咱们回家。”白老掌柜毕竟经历的事情多了,能够控制自己的感情。

    “嗯,回家!”两声清脆的回应,轻轻地飘荡在这清冷的早晨……

    京城,东单牌楼北边石大人胡同。

    这个胡同中,仅有一户住宅,却是整个京城之中,最惹眼的所在。

    之所以惹眼,是因为它的历史惹眼。

    这座宅子原来的主人姓石名亨,军籍,明英宗朱祁镇正统初年,不过是一个宽河卫的指挥佥事,一个普普通通的中级武官。

    但由于此人骁勇善战,屡立军功,又善于走上层路线,被破格升拔为都督同知,被视为明军镇守边关的名将。

    正统十四年,正统皇帝听信大宦官王振的鼓动,御驾亲征蒙古也先部落,不幸在土木堡兵溃被俘。

    在京由张太后和众大臣议定,由正统皇帝的弟弟郕王朱祁钰出任监国,继而称帝,年号景泰。

    石亨受兵部尚书于谦命,设伏于北京德胜门外,击退了来犯之敌,论功封侯,加太子太师,统率京军,总揽军权。

    但是,石亨在政治上却是一个大阴谋家和投机家。

    当时,因蒙古也先已将正统皇帝遣送回北京,景泰皇帝害怕他复辟帝位,便将自己的亲哥哥重门深锁在南宫之内,并依靠石亨的军力作为自己在位掌权的保障,石亨也一再表示愿竭诚捍卫景泰的皇统地位。

    但到景泰八年,石亨眼见朱祁钰病重,便急忙转舵,与曹吉祥等发动兵变,拥立已退位的朱祁镇复辟,改年号为天顺。

    石亨高踞首功,得进爵为忠国公。

    他掌权后,竟因嫉忌和私憾,唆使天顺皇帝下旨杀害了当年荐引自己得到重用的于谦,又将两京大臣斥逐殆尽,任用自己的部属亲故四千余人为官,连群结党,势焰熏灼,垄断朝政。

    天顺皇帝在复辟改元初期,对石亨也是言听计从,特殊眷顾。

    在东单牌楼北侧的大府第,就是天顺命工部专门为石亨构建的。

    因为新宅的宽广壮丽远远超过规制,京都人把它看成是仅次于皇宫的重要建筑,所在的街道也因石亨之名而被俗称为石大人胡同。

    有一次,天顺帝登上宫内翔凤楼,眺望到东边那座高阁崇楼,惊问“是谁所居?”

    旁边的恭顺侯吴瑾故意挑动说:“这一定是王府。”

    天顺帝说:“不是!”吴瑾又进一步说:“如果不是王府,哪一个人敢斗胆僭越制度到这种样子?”

    一个贴身内侍领会吴瑾的用意,点明说:“启奏皇上,这是忠国公石亨的府邸。”

    天顺帝点头沉思。

    之后第二年,天顺帝听从群臣密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命锦衣卫逮捕了石亨及其党羽,抄了他们的家,在搜出**袍服、大量军器和密信等物之后,按照谋叛律,将石亨等人判了斩刑……石亨这座宅邸成了他由盛转衰,并最终丧命的转折所在,一向被京城中人视为凶宅,唯恐避之不及。

    而让这座宅邸更加惹眼的是:到正德即位,这小子完全不礼天不信命,鄙视风水舆地之说,便随便把石大人胡同的巨宅赐给了刘瑾。

    而随着刘瑾权势的日益无可遏制,这所宅子自然又变成了仅次于皇宫之外的惹眼所在,甚至在某些人眼中,这所宅子所代表的权势,甚至盖过了那不远处的紫禁城,一时之间,武大臣们早参晚谒,轿马如流,冠盖云集,俨然军机重地。

    这里便逐渐被人称为“内相府”。

    酉时三刻,夜沉如水。

    然而幽深静谧的巷子中,却传来了一阵沸腾喧哗之声。

    从那长长的,似乎一眼望不到边的石大人胡同看出去,胡同外突然行来一支仪仗队伍,各种旗牌、各种华盖、加上鸣锣开道、护卫洒扫,三五十人的队伍中簇拥着一顶十六抬大轿,径直来到刘府门前。

    若是初来京城之人,看到这番景象,大概不以为是皇帝出巡,也以为是哪位王公大臣经过。

    然而老北京人看到了,则一定会偷偷的,用别人都听不到的声音叹上一句:“这不是皇帝,却胜似皇帝。”

    轿子一到,刘府的中门便大开相迎。

    而轿中下来一人,内着官服,外披狐裘大氅,神情严峻。

    只看他的面貌,倒是让人觉得有些清隽威严,只是人近中年,却面白无须,让人觉得别扭。

    没错,来人正是如今权势熏天,人称“立皇帝”的刘瑾。

    刘瑾并不看家中众仆从的请安,而径直进入内宅,刚卸装坐下,贴身小太监刘炳进来送上名帖并禀告:“锦衣卫指挥使石义,请求面见公公。”

    “这么晚了,改天!”刘瑾眼睛都懒得睁开,挥了挥手说。

    石义孝敬的百两银票还在刘炳的袖中,他又如何不卖力气,仗着刘瑾的**爱,他继续上前一步说道:“人家已经在门房里候了两个多时辰,听说是有关倭寇的事情哩。”

    “小兔崽子,又收了门包了?”刘瑾睁开了一只眼,斜蔑了刘炳一眼。

    那刘炳却并不害怕,只是嬉皮笑脸的说:“奴才可怎么敢收锦衣卫指挥使大人的门包,这不是怕公公您不见姓石的,冷了他的心,也不利于公公您不是?”

    “行了行了,救你会说,行,让他进来。”刘瑾又闭上了眼睛,挥了挥手说。

    “是!”刘炳躬身,倒退着出了房门。

    不一会儿,一身飞鱼服的石义便大步进入房间,趋前两步,要行叩拜礼。

    这石义毕竟是锦衣卫指挥使,刘瑾也不愿太折了他的面子,睁眼虚虚一扶,道:“行了,都是自己人,也就不必多礼了,今天来找咱家究竟何事?”

    “谢公公,卑职此来是向公公您禀报,卑职属下的天津卫锦衣卫指挥使司副千户乔龙协同河间府守备刘全,领1000精兵,前日大破进犯倭寇,斩首50,并剿从匪800人,这是下面呈上来的军报,还请公公您过目。”石义老早便投了刘瑾门下,如今也算刘瑾府上老人了,说话间也少了许多客套。

    “哦?斩了50个倭寇?这倒是近年来有数的大捷啊!哼哼……”刘瑾接过石义呈上来的军报,不以为然地冷笑了两声。

    要知道,在弘治十八年五月时候,太监苗逵监督军务,保国公朱晖为征虏将军、总兵官,统领大军数十万,在宣府与蒙古人展开激战。

    在连番大战之后,十几万大军却仅斩获了对方八十余首级,而苗、朱却虚报大捷,上报有功将士应受奖赏的竟达二万余人。

    像这样荒谬绝伦之事,早已成为朝野笑料,可刘瑾为了笼络军中,还是颁发中旨给这二万多人各予升官重赏。

    自然,刘瑾以为这石义又是为了讨赏而来。

    “公公,除此之外,乔龙还从那张茂匪巢中抄出了很多军械、弓弩,不似一般匪徒,似有所图,另外还抄出了不少信件……其中竟有涉及安化王及京畿一带众多王孙贵胄……”石义再向前一步,小声对刘瑾说。

    “哦?快拿来与咱家看看!”刘瑾这时才睁开了双眼,坐直了身子。

    石义从怀中掏出了一摞纸张,呈与刘瑾。

    刘瑾皱着眉头将这一摞书信都草草看完,然后放在身边的桌子上,将手轻轻地放在其上,“此事还有谁人得知?”

    “卑职属下乔龙在抄到了这些信件之后,便只身来到京城,交予我手,并无第三人见到。”石义赶紧回答。

    “好……这件事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另外,请功的事情,你就看着办好了,方方面面都要打点到。马上就要过年了,圣上孩子脾气,如果听到大捷的消息,想必也会更加开心一些。对了,此战还有何缴获没有?咱家好呈给圣上观瞧观瞧,为你们这些小兔崽子轻功的时候,腰板也能硬一些。”

    “回禀公公,有缴获上好东瀛刀十数柄,还生俘真倭4人,正在押解进京途中。”石义赶紧躬身回答。

    “哦?竟还有生俘的真倭?倒是件稀奇事,好!不错!值得咱家为小兔崽子们请功了!”这刘瑾原想,战报中所说的斩首倭寇50人,其中能有1成的真实性便不错了,倒没想到,还能俘虏4名真倭,看来这战报倒不是如以往那般“水”。

    要知道,大明士兵虽然与倭寇多有交战,也互有伤亡,但是这俘虏倭寇的事情倒确实少见,因为往往这些倭寇在战斗中亡命敢死,就是受伤了,都能再砍死砍伤几个大明士兵,而且即便是真的失去了战斗力,也往往会选择剖腹自尽,自我了断,所以生俘的真倭,确实少见。

    而这次乔龙原本能够抓到8个俘虏,但其中4个在倭寇撤退时,果断“自插成神”了,而剩下的四个,则是因为重伤昏迷,才被抓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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