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戬 (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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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姓是国家的根基,是支撑“礼”存在的根基。

    若是他们吃了苦头,那么国家哪里还会有什么和平稳定存在?

    届时,天下大乱,要远甚于如今。

    荀况不敢想象那种情景。

    秩序崩坏都已经酿成大量的战争,导致贵人不再那么贵,贱人不再那么贱,世道纷乱,层级分化不再明显,人心之中的邪欲日益增多,君子们的品德无法再维持世道的和平。

    那么秩序完全被打破之后呢?

    人还会信奉德行吗?

    失去了德行,人真的还是人吗?

    稍稍思考,便有些窒息。

    荀况严正看着鞠子洲:“鞠先生,过去的种种乱象,相生于下,是上无德而致使以下凌上之事发生。”

    “然则,君子之德固然,圣人之德日昭。”

    “其君无德,自有有德者感之,最终伐之。”

    “人之所以别于禽兽者,在于礼乐、在于德行。”

    “约德行而能成仁善,固礼乐而能有悲悯。”

    “其后才有世道之中,善念种种。”

    礼乐和德行约束人的兽性。

    礼乐培养出一致化的审美,德行约束出人对于人的同理心,由着这些,人类方不至于陷入邪欲,沦为禽兽。

    对于一般人,荀况会与他们讲虚,德行之好,礼乐之益。

    他惯用排比和各种修辞,以雄文带动情绪,从而获取到辩论的胜利。

    可鞠子洲的情绪是无法带动的。

    荀况能够判断得出来,这人跟自己的水平很接近,而且心智更加坚韧,思维逻辑更加明晰。

    这样的人,以不合于他的逻辑的话语同他讲话,根本激不起他的同理心,也根本无法由此带动他的情绪,干扰他的判断。

    所以荀况只讲利弊。

    礼乐、德行这些美好的东西,本身存在的意义,在荀况来看,就是好的。

    鞠子洲皱着眉,眉宇之间没有任何的思考和迷惘,只是有些戾气蠢蠢欲动。

    荀况皱眉。

    他觉得自己的观念是没有错的。

    但就表现来看,鞠子洲显然是不这样想的。

    “君子之德高,请问荀夫子所讲的,是哪一位君子?”鞠子洲问道。

    他开口缓慢,似乎保持克制。

    荀况皱眉。

    又是要具体到某一个个体的言论,这人……

    此时大家凡讲述出来,“百姓君子民”这类词汇,意义与鞠子洲所生活的时代是不一样的。

    百姓,就是有姓氏的那些人,那些人自然不可能是泥涂之中的贱人、氓隶、庶人。

    君子,那自然得是封君之子。

    民,当然是概括这一切拥有自己的封地的人。

    这些人是社会构成的中坚。

    也是“礼乐”所要覆盖的群体。

    儒家一贯讲求有“君子”之风尚。

    他们将一切的美德转移到具体的身份“君子”之上,将礼乐这种只保证“百姓”权益和为他们约定基本义务的粗糙法律作为美好的代表,而被排斥在这些“民”之外的一切,则都是家畜、牛马、私人财产一样的存在。

    但者拥有一切的美德的君子,究竟是谁人呢?

    荀况深深吐气。

    两人辩论到此,都有怒气盈胸。

    …

    一日夜之中,新郑中走出了数波使者前来试探。

    最终,他们终于确信了,这支莫名其妙出现在国都之前的军队,是敌国的军队!

    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他们终于还是迅速的反应了过来,并在张俭死后的第二日,准备派两千人军队前来对秦军进行征讨。

    新政之前是一片平地,虽有森林,却无险可守。

    秦军是一支孤军,韩国将领韩缜给出的作战办法也很简单,就是不断地袭扰。

    少量多次地派出人数不多不少的军队,持续而有节奏地干扰秦军,使之疲乏、不能不应战,也不能大规模迎战,人数和攻击节奏需要控制得刚刚好。

    这个办法当然是很可靠的办法。

    两千人,正面叫阵,冲杀一轮则回,后方自有军队接应。

    计划和战术当然都是好的。

    但到落实这一项时候,出了一点点的问题。

    新郑之中,筹措出实施计划所需要的前军、接应、与预备三部分军队共计六千人,是有些难度的。

    韩王拿不出这么多人来。

    韩国宗室倒是可以给出一些人手,但是各家是要钱的。

    张氏死了个嫡子,张开地和张平都恼怒非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