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胡家媳妇

    一声呜咽打破了这死一样的寂静，我的身子一提，脖子上又起了一大片豆子一样的疙瘩。

    那低沉的呜咽结束之后，便是抽泣声，那声音处于男人的粗与女人的细之间，还带着一种沙哑，应该是尚在变声期的男孩发出的。

    我的目光四下里寻找着，想找出这发声源，可是，环顾一周之后，却一无所获。我的心里开始有一点慌了，莫非，我这次真的遇到那个东西了？

    想到这儿，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感觉到t恤里浸透的冷汗又流回了毛孔里，更冷了。

    “考不了就是考不了，你们凭啥要拿我和人家比！”那个男孩吼了一声。

    我这才发现，在那边草丛里有一个黑影，要是不认真看的话还真看不出来。

    那个男孩慢慢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等他的身体完全地暴露在月光之下，我才看清楚，他是胡门庆家的小子。

    这大半夜的，他跑到这儿来干嘛，还一直哭哭啼啼的。

    我正想着，只见他的脚向前迈了一步，他低头望了望池塘里绿得发亮的水，脸上有无尽的悲戚之色。

    我的天，难不成他想跳池塘不成！想到这儿，我的心里一紧，急忙冲他喊道：“喂！兄弟，咱别想不开啊，你有啥心里话，就和我说说，我帮你开导开导！”

    不说话还好，我一说话，胡门庆的小子身体一震，吓得颤抖起来，虽然中间隔着池塘，但是我看到，月光把他的脸照得惨白一片。

    “喂！你别怕，我是人啊，我不是鬼啊，咱们今天还见过面的啊，我是陆元宝的孙子，就是今天酒席上那个！”我冲他龇牙咧嘴地笑了笑。

    听到我这么说，他似乎不再那么害怕了，用颤巍巍的声音问我：“你真的是？”

    我一拍手，笑着道：“那还能有……”

    “假”字尚未出口，忽然，从水里冒出来一双手，一把拉住了胡门庆儿子的脚腕，他还没来得及发出一点动静，便被拽到了水里。

    靠！我当时脑子一热，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直接就跳了下去，扑腾着自己的双手双脚，朝着还在水中挣扎的男孩游了过去。

    男孩的头像蘑菇一样，不时地冒了出来，可是，每次冒出来没多久，便被从水中突然伸出的那只手给按了下去。

    “你妈的！”我骂了一句，加速向着男孩游了过去，男孩的头还在往外冒着，但是看上去似乎已经没了什么力气，他的脸已经白成了一张纸，两腮被水泡得开始肿胀起来。

    我拼命地游着，可是，却好像是一直被困在了原地，只打着圈，无论我再怎么努力，都不能够往前进一步。

    当男孩的头最后一次露出水面的时候，那只手又伸了出来，而我清楚地看到，那手臂上裹着带花的红色袖子。

    终于，男孩没了动静，他所处的水面也不再往外冒泡，上面生出了一层青色的水草。

    慢慢地，男孩的尸体飘了上来，那层青色的水草盖住了他的脸。他的五指蜷缩在了一起，就像是小鸡爪一样。

    男孩已经死了，那下一个不就是我了吗！一想到这里，我的四肢不由自主地更加卖力地划了起来，虽然我知道这是徒劳的，但是我的求生本能现在已经主宰了一切。

    突然，我感觉到自己四肢的束缚被放开了，我急忙转过头，向着岸边游去。

    可是就在我即将靠岸的时候，我的身体碰过了一个类似于树枝的东西，玉佩上的绳子正好挂在了这东西上。

    我左摇右晃，摆动着自己的身子，拼了老命也要把绳子从这个上面给弄下来，不然的话，我这老命可真的就没了！

    “啪”一声，我总算解脱了，可是绳子也断了，玉佩也掉到了水中。

    不管这么多了，还是命要紧。一想到这儿，玉佩便被我抛之脑后，我的四肢在水中吃力地划动着，眼瞅着离岸边就差那么一丁点的时候，突然从水下伸出了一只手，直接抱住了我的腰。

    我的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哪里还能再动一下。我身体里每块骨头碰在一起发出的声音是那样清晰。

    我的身子慢慢地下沉着，又脏又臭发着绿光的水渐渐地没过了我的头，它们从我的鼻孔里嘴巴里灌了进去，在喉咙里“咕嘟咕嘟”响着。

    我已经完全沉到水里了，那双手还是继续把我往下拉着。水的凉气和那双手发出来的凉气一股脑从我的毛孔里灌了进去，我俨然已经成了冰块。

    这时，我闭着的眼睛被一股力量给扒开了，水冲击着我的眼球，我只感到钻心的疼，可是想闭却又闭不了。

    一个穿着一身红的女人出现我的面前，她的脸上笼罩着一团黑气，使我看不清她的样子。她伸出那惨白的纤细的双手，锋利的指甲像是十把尖刀，发出阴森的光。

    我亲眼看着她张开十根指甲，对着我的天灵盖就要插下去，我全身都毛孔都往里一缩，看来这一次，我是要彻底被交待在这女人手上了。

    然而当她的指甲碰触到我头皮的时候，她忽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身子往后一缩，我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小水涡，女人的身体变得扭曲起来，成了蛇一样的曲线。

    等到那小水涡消失的时候，女人又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依旧是那让人窒息的一团红。一双小巧的绣花鞋，红色的裤管，带花的红色棉袄。

    慢慢往上，女人的脸也露出来了，她一步一步地逼近我，那张惨白的脸已经贴在了我的脸上。我清楚地看到，在她的脖子上，勒着一根钢丝，殷红的血已经干了，结成了痂。

    我靠……这不是我妈说过的胡家媳妇么！她的死可和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啊，怎么就索命索到我身上来了？我这不是比冤大头还冤大头吗！

    我在心里正紧张地嘀咕着，忽然，那女人张大了嘴巴，喉咙里，藏着她的另外一个脑袋。

    我的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