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男孩，男人，老头

    “莫非，这小男孩把老鼠给吃了？”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在看向小男孩时，只见他已经收起了笑容，一脸阴冷地望着我。

    小男孩的喉结蠕动了两下，看样子是有话要说。

    不对，他有喉结？

    凉气从四面八方往我身体的每个毛孔灌去，我的身体开始像个筛子一样颤抖了起来。

    小男孩发出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沙哑的笑声，他的脸上瞬间多了些胡茬，那黝黑澄澈的眼睛变得浑浊起来。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抬起脚对着他的脑袋就踹了过去，撒腿就跑到了那桶公鸡血旁边。

    小男孩像是一个不倒翁一样，在地上左右摇摆了一会儿，又稳稳当当地立在了地上。他又咧开嘴冲着我笑了，这一次，露出了那尖利的野兽一样的獠牙。

    我额头上的汗滚落了下来，差一点就要流到眼睛里了，于是，我赶紧抬起手，擦了擦。也就是在我抬手的一瞬，我突然意识到，我的手里还攥着几张杀手锏——符纸！

    我大喜，把手中那几张符纸攥得更紧了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它们一股脑都贴到了小男孩的脸上。

    果然，小男孩立刻就安静下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不由得喜出望外，从这一刻起，打心里就把这些符当成了宝贝。

    正当我沉溺在自己的神勇智慧难以自拔的时候，小男孩忽然发出了一阵类似于猛兽般的嘶吼声，一把抓住贴在他脸上的那些符，撕了个稀巴烂。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大脑瞬间成了空白，一时间乱了手脚。

    小男孩冷冷地盯着我，鼻子里喷出一股冷气，那如霜雪般惨白的眉毛更是寒气逼人。

    他的脸上突然起了一股黑烟，浓烟滚滚，遮盖住了他的面孔。这时，我的目光落到了那桶公鸡血里，计上心头，遂慢慢地挪着步子又向后移去。

    小男孩脸上的黑烟已经散得一干二净，他的五官拧在了一起。

    他晃了晃脑袋，那五官也随着晃动起来，不一会儿就归到了原位。

    我只看了一眼，下巴差点没掉到地上：这不是一张小男孩的脸，也不是一张沧桑的男人的脸，而是一张皱纹丛生、爬满黑斑、眼睛里积着水的老人的脸！

    他迈动起那双肉嘟嘟的小脚，朝我走了过来，彼时，我的手已经按住了公鸡血，就等他再近一些，便把这桶血泼到他身上！

    机会来了！说时迟那时快，我双手用力一送，那半桶血便直直地泼在了他的身上，他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头顶冒了几缕白烟，直直地僵在了原地。

    黏稠的公鸡血盖住了他的眼睛，黏住了他的四肢，沾满了他的身子，他那样子就像是个雕塑，一动不动。

    可正当我得意之际，他的眼睛缓缓睁开了，公鸡血瞬势进了他的眼睛，可是他连眨都不眨一下。

    白色的眼球，黑色的眼珠，渐渐地都被红色所取代，他浑身没有一处不散发着腥臭的气息，沾染着刺眼的红。

    此时的我再看他，更觉得他仿佛是被生生地剥了皮一般。

    这下子，我真的没了法子，冷气和冷汗一起往外冒着。

    他挪动着步子又朝我走了过来，脸上的皱纹里都是血，嘴角绽放出花一样的笑，并发出一阵苍老沙哑的笑声。

    他肉嘟嘟的小脚在地上踩出一个个血脚印。

    “没饱没饱。”他伸出舌头，舔舐着脸上的鸡血，可是被他舔过之后，公鸡血竟然没有丝毫的减少。

    他那两双肉嘟嘟的小手忽然剧烈地抖动起来，上面的鸡血被抖了下来，皮肉褪去，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

    “没饱没饱。”他又重复了一遍。

    我这才明白过来，敢情这货没饱，是想吃我啊！

    这时，他腾空而起，发出尖厉的一声长啸，红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射出贪婪的光芒。

    我忙不迭地往后躲闪，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他的嘴里喷出一股血，直直地射到了我的脸上，我闭眼不及，有一些流进了我的眼睛里，顿时，我的眼睛里起了一股强烈的烧灼感，往外面冒起了烟。

    我的心里慌了，想着自己该不会是中了这货的毒，从此就要瞎了吧。

    我感觉到他的手骨已经掐住了我的脖子，森森白骨里渗出来的寒气让我一阵哆嗦。

    他已经开始用力了，两只手像是铁链一样，勒住了我的脖子，我的呼吸这时已经变得异常吃力，几乎是到了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的地步了。

    强烈的窒息感迫使我睁开了眼睛，两个要迸出来的眼珠因为进了血，看到的都是通红一片。

    我的目光触及到了他的眼睛，忽然间，像是有一股电流把我击中了，我的身子一怔，僵住了。

    我看到他的脸从苍老变成中年人的沧桑，又从中年人的沧桑变成孩子的稚嫩。

    那“咯咯咯”的银铃般的笑声又响了起来，他在我的眼中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等到我的视线再次变得清晰的时候，发现自己早已经不是身处在房间中了。我看到的，是一片广阔的荒芜的，已经龟裂的土地。

    我身边有一棵枯树，看上去就像是一具被风干的尸体，在风中萧瑟独立。树上有几个洞，风从洞里穿过去，发出一阵女人悲戚的呜咽声。

    我仰起头，向树枝上看去的时候，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树干上挂着的是三具女尸，她们杂乱的头发像是枯草一般垂着，勉勉强强地盖住了已经露出白骨的面孔。

    由于在风中已经悬挂了很久，她们的皮肤被吹得皱巴巴的，肉里的水分也都被风干了，皮紧紧地贴着肉，肉死死地裹着骨头。

    更诡异的是，她们的脸上都不约而同地挂着满足的微笑，那笑已经紧紧地陷到了骨头下面。

    几只瘦削的老鼠以极快的速度爬上了树干，溜进了女尸的衣服里。“吱吱吱”，女尸破旧的衣服下瞬间隆起了几个小山包，那些山包游移着，此起彼伏着。

    最后，那些老鼠从几具女尸的裤管里溜了出来，从树干上跳下来，坐在地上心满意足地舔着嘴巴。

    一阵狂风吹掉了女尸身上的衣服，那还粘连着干肉碴的白骨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