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生命供养

    白花花的浆状物从泥土里往外冒了出来，金发和我同时愣了一会儿，随后，扶住树干，狂吐不止。

    还好，由于时间早，我们俩都没吃早饭，所以这吐也不过是干呕，都没吐出点什么东西。

    “我可让你们俩做好心理准备了。”华林嘴角微微一扬，我竟然从这一扬里看到了“贱”这个词。

    华林拾起我的小铁锹，轻轻地拨开一层泥土。泥土之下，是早已经成了一团的人脑。白色的蛆虫在这白色的一团里钻着，不细看，压根就看不出来。细细长长的树根就像是一根根吸管，插进了这些人脑里，贪婪地攫取着养分。

    “十个学生的脑子全在这里了。”他吐了口气，把小铁锹放到了一旁。

    金发的腿都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头上呼呼往外冒着汗，看那架势，似乎是起不来了。

    虽然，眼前的场景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恶心，但对于我这种见过些世面，经过点风雨的人来说，已经构不成什么威胁了。于是，我把最后一点呕吐感排挤出身体之后，便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到了华林身边。

    “林哥，他可真够残忍的。”我用一种听上去极为高深的语气说。

    华林说：“拿学生下手，恐怕他的心肠一半是石头，另一半是蛇蝎！”他说这话的时候，情绪明显有些激动，隔着一层皮肉，我都能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讲真的，在我心中，华林就是一极端的人，平日里极端冷血，只有在愤怒的时候才极端热血、近乎发疯。现在，这话竟然是从他嘴里说出的，而且，还伴随着与之相称的肢体动作，我着实感到有些意外。

    一旁的金发早已经哭了起来，他边哭边叫嚷着：“是老师对不起你们啊，老师无能，老师是废物啊！”

    虽然，他这算是真情实感的流露，但我越听越觉得刺耳朵。他在那边自怨自艾地骂自己是个废物，可我老觉得，这咋有点指桑骂槐的味道？

    “林哥，那接下来怎么办？先把这棵妖树砍了？”我问。

    华林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不可。把这树砍了，他说不定会有更加丧心病狂的举动，到时候，你我可能无力招架。这树先留着，我们先把树下埋着的这些脑子挖出来，和学生们的遗体放在一起，也算是对于他们在天之灵的一个交代。”

    说完，华林掏出一根通身画满符文的烟，点燃后放在嘴里吸了两口，往那些脑子上面一戳，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过后，一股黑烟飘了出来，华林伸手一弹，那些黑烟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说：“蛆虫已散，可以取脑子了。”

    我还笑嘻嘻地望着他，他忽然对着我就踹了一脚，我一脸懵，心里更是窝起了一团火。

    “不是，林哥，你踹我干啥？”我用一种很刚的语气表达着我心中的不爽。

    “取脑子。”他这话响亮、很坚决。

    我望了望眼前这白花花糊成一团的脑子，表情逐渐变得僵硬起来。

    “林哥，这咋取……”

    “你说如何取？”他眯起了眼睛，不再看我。

    华林，我去你大爷，刚刚建立起的那点好印象都没了，竟然让我亲自用手来把这东西取出来，这不分明就是在刁难我吗？

    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姑且先忍这眼前一时。

    这么一想，我一狠心，把眼一闭，头扭到了一旁，双手颤巍巍地往那团白色的东西伸了过去。

    “小陆，你在干什么？”我睁开眼，看到华林的嘴角挂着一抹同刚刚相仿的贱兮兮的笑。加上那两撇小胡子的修饰，呵，绝了！

    他清了清嗓子，装腔作势地说道：“我可没说过让你生生用手取。”

    我望着他，别说是丈二和尚，就是丈八丈九和尚也都摸不着个头脑。

    “找个罐子来。”华林说。

    我领了命，四处在学校里四处晃荡着，终于在一个不见光的角落找到了一个黑得发亮的罐子。

    华林接过罐子，端详了一番，狐疑地盯了我一眼：“这罐子，你在哪儿找的？”

    我漫不经心地说：“就在那边一个小角落里，林哥，这罐子有啥问题么？”

    华林将罐子在手中转了转，说道：“问题，倒是没有。只是没想到，这学校里还真的是卧虎藏龙，不简单。”

    他的这话又让我听不懂了，我挠了挠头，也没想再问下去。

    “拿着。”我一个不注意，华林就把罐子给抛了过来，要不是我反应神速，它早就被摔得稀巴烂了。

    “罐口朝下。”

    按照他的指令，我把罐子的口对准泥土里的那团脑子。

    华林不知道从身上的什么地方掏出一张符纸，点燃后扔进了罐子里，待符纸燃尽，他冲着我喊了一声“放”，我会意，将罐子扣在了那团脑子上。

    “嗖”的一声，那十个学生的脑子在一瞬间全都被吸进了罐子里。我偷偷地从罐口瞄了一眼，竟然没有看到一丝尘土。华林这时又掏出一张符纸，给罐子封了口。

    他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金发，说：“走了。该物归原主了。”

    金发挣扎了两下，但是两条腿就像是两团烂泥，压根使不上劲。

    见此情景，华林接过我手中的罐子，让我过去把金发扶起来。

    搀起金发胳膊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那上面的肥肉还在一个劲地抖动着。看来，这一大早，可把这个大学校长吓得不轻。

    “学生们的尸体都放哪儿了？”华林问道。

    金发说：“法医检查过之后，都让家长领走了。”

    华林想了想，说：“你发一个通告，让家长把学生们的尸体再送过来，集中到一起，至于原因，就直接说，尸体上缺失的东西，我们已经找到了。”

    金发面露难色，说：“老华，这样不大行吧。我估摸着，大部分学生的尸体，应该都已经下葬了……”

    华林说：“不会的，这一点上，我比你清楚。”

    金发不便再言，只得点点头。

    华林将罐子放在金发的办公室暂时保管，金发有些担忧。

    “老华，这罐子里装的可是人脑啊。”他故意把这话说得很慢。

    华林说：“你的担心都是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