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自从陈堤意识到世人就是某个人，陈堤多多少少能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了。

    卢小玉说陈堤变得有些任性，不像以前那么战战兢兢，陈堤确实变得不苟言笑，对女儿王倩也没以前那么宠爱，他又回到了上次殉情前的状态，变成粗俗卑鄙的酒鬼，没钱时会把卢小玉的衣服拿出去典当，换钱去喝酒，但是卢小玉和王倩却对他极为宽容，认为他真的是个好人，可一次宿醉回家，谈及神，王倩问神许什么愿望都会实现吗？

    陈堤显得漫不经心，王倩接着说，自己想要真正的爸爸，陈堤吃了一惊，眼前一片眩晕，狼狈的逃离，这就是世间，陌生人，不可思议的陌生人，在他眼里王倩成为了陌生人。

    陈堤彻底的逃离了卢小玉家，他认为自己把他们的生活搅得一团糟，他太软弱了，是自己的错，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离开卢小玉家的公寓以后，陈堤来到一家简易的夜总会，他只对老板娘说她一句话就取得了胜利，我分手了，老板娘也只说了一句话，要住二楼吗？

    陈堤又有了归宿，陈堤很奇怪，为什么女人对他都那么温柔呢？夜总会老板娘说：因为世间对女人太残酷。

    在夜总会的日子，陈堤对世人不在那么的小心翼翼了，他渐渐觉得，这个社会也不是那么的可怕，尽管如此，人这种东西在他眼里任酒十分的可怕，但陈堤并没有在老板娘的夜总会里待太长时间。

    那时有位处女劝他戒酒，每天喝得醉醺醺的那可不行啊，她是夜总会对面香烟铺老板的女儿，十七八岁，名字叫李珊，李珊的全身的确飘荡着一股没有被人玷污的处女气息，陈堤买烟的时候总喜欢调笑一下这个单纯的小家伙，看着她白皙的脸庞，陈堤觉得纯洁的童真真的让人很羡慕，时至今日，他还没和年轻的处女睡过觉，那干脆就和她结婚吧，娶了她以后，春天就可以一起骑自行车去看绿叶掩映的瀑布。

    陈堤当场下定决心，毫不犹豫地决定，“一次就决胜负。”陈堤说我要戒酒，从明天起一滴酒不沾，你愿意嫁给我吗？

    李珊同意了。

    夜总会那家老板娘很仗义，她同意了陈堤和李珊在一起，不久，陈堤和李珊结婚，他由此获得的快乐并不是很大，但其后降临的悲哀却惨烈至极，简直难以想象，这让他觉得这个社会的确还有深不可测的可怕之处，它绝不可能“一次就决出胜负。”更不是你能轻易理解的。

    陈堤和李珊在上海的一栋两层公寓的一楼租了一个房间，他真的把酒戒了，开始拼命从事职业漫画创作，晚饭后一起出去看电影，回家的路上一起喝个咖啡，陈堤最大的乐趣就是和完全信赖自己的小娘子待在一起，倾听她说的每一句话，欣赏她做的每一个动作，陈堤慢慢觉得自己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不用悲惨的死去。可就在他慢慢产生这个天真的想法的时候，昌吉明又出现了，就在他忘却之时，一只奇怪的鸟用嘴喙啄破了记忆的伤口，过去那些耻辱和罪恶的回忆，一下子一股脑的又在陈堤的脑子里复苏，他恐怖的不禁想高声呼喊，再也无法平静的坐下去了，其实昌吉明内心并没有把陈堤当成真正的人来看待，只认为他是一个自杀未遂的，不知廉耻的傻子，他只是为了自己取乐而最大限度的利用陈堤罢了，一想到和他的交情不过如此，陈堤心里就感觉很不舒服，可转念一想，自己一直像长不大的孩子，被蔑视理所当然，朋友来了自然要招待，李珊在楼下煮蚕豆，二人在楼上喝酒，他们开始玩起了戏剧名词和悲剧名词的字谜游戏，陈堤认为，只要弄清楚罪恶的反义词，就能把握罪恶的本质，但昌吉明对罪恶不感兴趣，他说自己不是害死女人的罪人，陈堤在内心深处拼命反抗，他并没有害死女人，他不是个罪人，但他马上又习惯性的把责任归在自己身上，他无法与人争论，昌吉明不想再聊这个，下去问李珊蚕拿煮好的蚕豆，而陈堤在楼上继续思考着问题，可很快传来了昌吉明的焦急声音。

    陈堤感觉不对劲，在楼梯口一眼望去，迎来了他毁灭性的打击，只见房间里灯亮着，两只“动物”在干着什么，陈堤头晕目眩，呼吸急促，只是一个劲的在心里嘀咕，这也是人之常情，这也是人之常情，不必大惊小怪，陈堤彻底忘记去救李珊，他逃命似地跑回楼顶，他感觉自己心里不是愤怒和悲哀，而且强烈的恐惧。

    昌吉明说：我很同情你，不过这件事情多少会让你清醒点，我再也不会来这了，这里就像一座地狱，不过你最好原谅李珊，因为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在陈堤看来，不存在原不原谅的问题，李珊太相信别人了，就因为她不知道怀疑别人才遭此厄运。李珊只是太相信那个请陈堤画些漫画的矮个子商人，和身体被玷污相比，李珊信赖别人的性格被玷污这件事则在以后漫长的岁月中成为了困扰陈堤的根源，难道纯真无邪的信任也是罪恶吗？

    从那夜起，陈堤对身边的一切以及人类，越来越没有信心，对人生所抱有的期待，喜悦和共鸣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堤觉得都是自己的错，甚至连句怨言都不曾说过，只不过他又开始了重新喝酒，甚至此起以前更加严重。

    那年年底，夜深时分陈堤才喝得酩酊大醉回到家，他发现了李珊偷藏的安眠药，她肯定动过轻生的念头，陈堤彻底绝望了，他身上缺少某种人的特质，他认为自己已经失去了做人的资格，将药一股脑的全塞进了自己的嘴里，那么就让这耻辱的一生结束吧，陈堤睡了整整三天三夜，就像死了一样，但还是活了过来，毕竟是涉及到生气问题，表哥也在，他说陈堤是人渣，但夜总会老板娘说：她们所认识的陈堤，是一个又诚实又乖巧，如果不喝酒，不，即使是喝了酒，他也是神一般的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