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节 进攻的号角（一）

    莫宇杰迅速地走回到了替补席上。他没有坐下，而是面对着两把最大的椅子站着。在这之前，这两把椅子一直都是空着的。

    赵嘉明和吴海川自然知道莫宇杰是什么意思，也站了起来，而且分别站到了莫宇杰的两边。袁启轩想了一下，站到了吴海川的后面。其他四人也陆续回到了替补席上，围着莫宇杰站成了一圈。

    看到逐梦队摆出这个架势，观众席上的议论声又大了几分。不知道的还以为现在已经是第四节的末尾，或者逐梦队刚被打了一波十比零，甚至十五比零呢。

    “队长，”赵嘉明开口了，“什么状况？”

    “刚才我们的节奏乱了，”莫宇杰压低了声音，表情很严肃，“刚才那么打不对。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我们都出了问题。”

    “哪些问题？”袁启轩问。

    “首先，”莫宇杰伸出一根手指，“我们对那个曹翰的防守不好。不到位。虽然说，他没直接对我们造成杀伤，但他的突破和中投对我们的防守有一定的摧毁作用。这间接地给了薛红俊和林广森机会。”

    “是，队长，”萧敬臣把脑袋插进来，举起右手，“是我的错。我没防好他。”

    “没事，小臣，”莫宇杰摇摇头，“这不怪你。你的优势在于技术和灵活性，这两点在防守上不是特别占优势。而且你的体力肯定也下降了。我觉得，你最好先休息一会。”

    “啊？我休息吗？”萧敬臣指了指自己。

    “嗯。”莫宇杰点头。

    “队长，”吴海川问，“那谁来防他呢？”

    莫宇杰摸了摸下巴，说：“大豪吧。”

    “啊？”除了啥也不明白的周俊扬，全队都有点吃惊。

    “老大，”许天豪最早反应过来，“为什么要我去防他啊？他是后卫，我是小前锋……”

    “对，”莫宇杰伸出右手食指，在空中点了点，“你和他确实不是一个位置。但目前我们队里，能压制住他的，可能只有你了。你比他多了两点，那就是体力和对抗能力。你可以用你的身体优势和跑动速度来压制他。至少，面对你，他不敢随便突破。”

    “还有一点，你可以为海川创造机会。”

    “没错，”吴海川及时开口，“我的状态已经调整好了。”

    “嗯……”赵嘉明思考了一下，“这样应该也行。但是这样的话，海川就要去跟林广森对位了，这样没问题吗？”

    “不会有问题，”莫宇杰点头，“林广森现在体力肯定已经不行了。他上半场就一点没歇过，现在如果再出大力去防海川的话，可能会出问题。而且他现在的体力也不允许。”

    “哎，我有个主意！”郑天豪突然举了手。

    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了他。

    郑天豪抹了一把脸，说：“海川，你可以先不着急出手，先让老许去强打林广森，争取把他打下场，然后你们俩再换位，我们再掩护你出手，这样不是更好吗？”

    “这样不行吧？”许天豪摇了摇头，“那个林广森好像没几次犯规啊？”

    “不是说让他犯规，”郑天豪说，“是把他的体力耗干净。*他下场休息。”

    “没这个必要，”莫宇杰摇头，“薛红俊和林广森都属于那种死硬型的，一般不会随便下场休息。在现在这个情况下，他们只会硬撑。我们目前这种程度的突破和硬打，是不足以*他们下场的。”

    “好吧，”郑天豪答应，“老大，我听你的。”

    “队长，你不用休息吗？”赵嘉明问。

    “我没有问题，”莫宇杰笑了笑，“不过老赵，你也该上了。我们现在需要进攻了。”

    “行。”

    赵嘉明点了点头，开始活动手腕和脚腕。周俊扬坐回到了椅子上，双臂放在膝盖上，弯下了上身，摆出了一个说不上是半蹲还是“半趴”的姿势。

    “兄弟们，”莫宇杰清了清嗓子，“其实刚才他们变换战术的时候，我可以让你们把球往里传，自己亲自打内线。但我没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保存体力；另一方面，是为了不让你们太过依赖我。因为我肯定也是要休息的。”

    “接下来，我们要用我们全部的力量去进攻！争取击溃他们！不光是在体力上，也在精神上！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全部实力！”

    “好！”天豪双煞齐声喊道。吴海川和赵嘉明互相看了一眼，都点了点头。

    “逐梦队，必胜！”

    “铃——”伴随着铃声，双方球员都回到了场上。

    薛红俊和林广森仍然留在场上，丝毫没有要下去休息的意思。他们的脸上已经写满了战斗的欲望——没错，就是战斗，而不是比赛。尽管他们已经开始时不时地大口喘粗气，手指也开始微微发抖。如果这是一场职业联赛，有一个职业的体能教练或者球队队医在这里，那么他肯定会立刻向主教练请求，把他们两个换下来。敖安、卢博远和曹翰站成了一条弧线，摆出了一副怎么看都不像是要认真防守的架势。但大部分人都能从他们的表情上看出来，他们现在无比认真。

    莫宇杰深吸一口气，慢慢地往前跑。赵嘉明和许天豪分别跟随在他两边，表情很平静。是的，许天豪的表情也很平静。

    当郑天豪开始往前带球的时候，薛红俊也正好贴上了莫宇杰。莫宇杰却先把头转了过去。两人的目光相对了一瞬间。

    两股强烈的能量和欲望，似乎跨越了四目之前那不到半米的距离，在空气中激烈地碰撞着。尽管他们俩没有什么真正的恩怨，但在球场上，这些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两点，一是战胜自己面前的对手，二是得到比赛的胜利。

    唯一一个完全没有感情波动的，就是吴海川了。这不只是因为他跟薛红俊、林广森毫无关系。只要他在场上，他的脑子里就只有三个名词：接球、起跳、出手。

    郑天豪跨过了中场线。莫宇杰、赵嘉明和许天豪站成了一个三角形。吴海川则沿着左侧三分线飘着。

    薛红俊转头看了吴海川一眼，挥手示意曹翰加强防守。曹翰象征性地往前贴了两步，看上去完全漫不经心。

    “如果你们轻视他了，”莫宇杰暗笑，“那你们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唰——”球传到了赵嘉明的手里。赵嘉明双脚踩在禁区左上角两边，双手护住球。莫宇杰和许天豪分别往左右两边后撤。

    “快！”薛红俊瞬间做出了判断，挥手示意曹翰协助他夹击莫宇杰。

    只可惜，用惯性来判断逐梦队是相当不可靠的。就在薛红俊和曹翰变成了三明治里的两片面包的时候，球已经到了许天豪的手里。更何况，莫宇杰也不是那块任人包夹的火腿。

    许天豪几乎是凭本能向篮下冲去，正面迎上了林广森的封盖。

    “嘀——”裁判吹了一个打手犯规。

    林广森看了裁判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无奈。退到三分线以外之后，他立马弯下腰，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喘起粗气来。

    “哎，胡哥？他该下去了吧？”观众席上，一只暗狐指着林广森问。

    “嗯，”胡凌飞点头，“以他的体力，估计撑不了几个回合了。”

    “哎？”

    留着一头鸡窝头的暗狐被胡凌飞冷冷的语气吓到了，转头一看，迎接他的，是一张严肃到扭曲的脸。他这才反应过来：害那个人撑不下去的人们，极有可能是我们几天后的对手啊！

    “嘭——”许天豪第一罚弹筐而出。下一秒，他就挨了莫宇杰和赵嘉明的白眼。

    “逐梦队，加油！逐梦队，加油！”观众席上，白色拉拉队终于喊起了加油的口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等的太久，他们的声音特别响亮。

    “唰——”第二罚命中。63：55。

    “许天豪两罚一中，”解说员降低了声音，“现在分差是八分。红森队这边似乎有点不太妙。两位核心人物的体力似乎都不够了。从比赛开始，他们一直没有下场休息过。”

    整座体育馆里的声音立刻小了将近一半。绝大多数红森队的球迷都不出声了，哪怕是薛红俊的兄弟团也安静了很多。当然，很多有心的球迷会发现，莫宇杰也一直没有下场休息，甚至没表现出有多累。但没有一个人对此有所表示。

    “给我！”林广森咬了咬牙，拼命地喊出了声。在他背后，是许天豪那“阴魂不散”的身体。无论他怎么挤，都挤不进禁区半步。

    “自己投！”薛红俊却对敖安下了不一样的指令。除了莫宇杰，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第一次分歧。

    敖安也有点举棋不定了，双手不停地倒替着运球。郑天豪的胆子突然大了几分，连续伸手上去抢球，却一次也没抢到。

    赵嘉明突然露出了一块空位，让卢博远退了出去。敖安趁势把球往内线扔去。

    “给我！”林广森又喊了一声。但卢博远却没理他，接球就投。

    “啪——”球弹筐而出。莫宇杰稳稳地收好了篮板。

    “就是这样。我们只需要等。”

    “嘭——”赵嘉明面对卢博远和薛红俊的双人包夹，跳投不中。

    “嘀——”裁判又吹了林广森一个走步。林广森无力地耷拉下了脑袋。

    “他现在应该下去了吧？”周俊扬放下缠在脖子上的毛巾。

    “还得等一会吧？”萧敬臣盯着林广森的背影，双眼瞪大了几分。

    “嘭——啪——”郑天豪投出的远距离三分打在了篮圈和篮板的连接处，弹到了篮板的顶端，直接落出了界。

    林广森先是冲裁判做了个手势，再冲薛红俊摆了摆手，然后自顾自地往替补席上走去。

    “喂，喂！”薛红俊快跑几步，跑到林广森旁边，双手扶住他的肩膀。两个人低声说了些什么。

    莫宇杰看了薛红俊和林广森一眼，双脚丝毫没停住，很快就退回到了自己的半场。当林广森坐回到替补席上，披上了自己椅子上那条大红色的毛巾时，莫宇杰已经对许天豪和吴海川做完了一个“交换”的手势。

    谷晨宇一路小跑着上了场，还打了个哈欠。薛红俊没说什么，示意他快点归位。

    “为什么是他？”周俊扬迷迷糊糊地问，“不是那个……19号？”

    “应该是为了防守吧？”袁启轩猜了一句。

    “唰——”薛红俊迎着莫宇杰，强行转体九十度，硬是投进了一记高位跳投。

    比分变成了63：57。在落地的那一刻，薛红俊咬着牙吸了一口凉气——他的右脚脖子差一点就崴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才没能看到，莫宇杰双眼中的光芒更强盛了几分。

    “进攻！”

    “逐梦队，加油！逐梦队，加油！”白色拉拉队的喊声更猛烈了。

    “嘀——”敖安把郑天豪手里的球碰出了界。裁判示意逐梦队发边线球。

    “往里收缩！防内线！”薛红俊弓下腰，用腰部的力量去顶莫宇杰。

    敖安也看出了逐梦队准备进攻内线，招呼曹翰收缩防守。

    这样就能防住我们了吗？莫宇杰暗笑，挥手示意郑天豪带球突破。赵嘉明立刻往外跨了两步，用身体开辟出通往禁区右侧的通道。

    郑天豪把球从左手换到右手，几步跑到了中距离区。卢博远往左后方一偏，伸手去封盖郑天豪。

    郑天豪手腕一转，把球往右边拍去。球刚好到了吴海川的手里。吴海川原地起跳，把球扔了出去。

    投篮？还是传球？

    直到球到了篮筐斜上方的那一瞬，大家才明白，后者是正确答案。

    只见莫宇杰的右掌如同一把巨大的蒲扇一般，狠狠地把球压向了篮筐。球刚好从薛红俊的双掌中间穿过。

    “嘭——啪——啪——”球穿过篮筐落到地上，连续反弹了两下。比分变成了65：57。

    “喝！”莫宇杰落地后大喊一声，为自己叫了一声好，转身就开始回防。

    “老大威武！”许天豪一边鼓掌喝彩一边拍手。

    薛红俊有点失神地从地上捡起球，狠狠地拍了两下，抬起头看了一眼电子记分牌。第三节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