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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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众席开始骚乱。

    主持人在一旁面带微笑地圆场。

    导播终于反应过来,用对讲机指挥灯光把焦点移到郝真身上,然后挥手让两个工作人员去把掉下舞台的赵芸幽拉上来,带去后台。

    这次颁奖现场的舞台,是在原本的舞台两侧,用钢管搭建起来一个延伸出去的平台,用红毯覆盖了。赵芸幽踩的位置刚好是彩排时候没有踩过的区域,虚掩的板子没有固定,直接就被红毯覆盖了。

    过来的两个保安也是第一次参与这种活动,碰上这种意外,又被吼了,有些懵,赶忙移开踏板,想把下面疼得缩成一团的赵芸幽拉出来。

    “滚开。”

    身后男人冷沉的呵止让保安一顿,望着男人清隽的面庞,不敢再有动作。

    赵芸幽在踩空那一刻大脑已经一片空白了。

    她捂着钻心疼的脚踝和小腿,意识渐渐回拢。耳朵里只听得到喧嚣,生理性的泪水已经漫溢出来。

    “幽幽?”

    赵芸幽疼得视线模糊,本能地循声抬头,看到男人倾身裹覆过来的身影。

    他的声音冷沉,只看了一眼,周身的温度就降到了谷底。

    赵芸幽膝盖和大腿小腿都磕到了钢管支柱,不知道哪里被尖锐物剐蹭到了,破了皮,雾霾蓝色的纱裙上染红了一片。

    男人的手臂小心翼翼地穿过她的腿弯,确认她腰背没有受伤,另一只手攀过来揽着,把她很轻柔地抱了起来。

    赵芸幽连呼吸都在痛,手臂柔弱无力地勾着他的脖颈,抖了一下,埋首在他脖颈间。

    “季非深……”

    “我疼,好疼……”

    印象里,季非深是一个情绪从不外露的人,不显山不露水。对一切好像都没有什么感情。

    赵芸幽从前恨极了他这隐忍内敛。

    但是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她疼出了幻觉。

    季非深的声音,在抖。

    “别怕,我们去医院,我们去医院。”

    他冷沉着脸,脖颈间的湿意好似烫穿了他的皮肤,落进了他的心里,向前的每一步都迈的稳而急促。

    “幽幽,痛的话就咬我,别咬自己。”

    周围的喧嚣像是被他的声音屏退了一样,赵芸幽忽然有些恍惚。

    “boss,车在门口。”

    赵若扬适时把人拦开,给阴沉着脸的季非深指出口。

    周茹抱着手臂冷言冷语。

    “不就摔了一跤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作精就是作精啊,跑人家晚会上抢女明星风头。”

    季浅浅冷着脸,蓦的站起来。

    “我从前一直觉得不该以出身看人。现在看来,你母亲这样靠手段上位的第三者,教出来的女儿连尊重二字都不懂。”

    “以后不用来找我了。”

    z市名媛圈子就这么大,谁不知道只有季家唯一的千金季浅浅有资格站c位。

    但是这季浅浅偏就性子冷清,爱好难于捉摸。

    周茹也是花了大半年时间观察研究,花了不少时间和心思搜集一些古玩字画、名贵古方、笔墨纸砚送过去,才渐渐和季浅浅搭上话。

    这才在上流圈子里混出来点眉目,有机会出现在照片核心。

    如今她不过是讽了赵芸幽这女人两句,季浅浅这种从不发脾气的人,居然就彻底断了和她的后路。

    周茹彻底傻眼了。

    医院走廊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怀中的女人不知道回忆起什么,环着他的手臂无助的锁紧。

    季非深脸上的神情又阴沉了几分,脚下大步流星走进急诊室,手下的动作却恨不能放得更轻。

    “大哥,这边。”季浅浅终于等到来人,招了招手,侧身让开了身后的房门,“段大夫是国内最权威的骨科专家,之前给爷爷做过私人医生。我已经打好招呼了。”

    “嗯。”

    男人低低沉沉地应了一声。

    擦身而过的时候,季浅浅由不得看了他怀中的女人一眼。

    拍了片子,处理了伤口,段大夫端详着手中的片子,视线落回到赵芸幽身上。

    赵芸幽身上裹着男人的西装外套,靠在季非深怀里,眼睛红红的,止不住抽噎。

    “疼吧?这细皮嫩肉的,剌了那么大的伤口,淤青数不清,肯定疼。”段大夫把片子放回桌上,“万幸没有伤到骨头。”

    “回头拿了药,记得一定要把淤青揉开,疼是疼了点,这才能好得快,还不留痕迹。”段大夫戴着眼镜,在电脑上敲药方的手顿了一下,“噢,伤口记得别沾到水,三天后来换药复查。”

    赵芸幽打了局部麻药,又疼又后怕,虚脱地抓着季非深衬衣衣襟,一句也没听进去。

    男人点点头,抬手抱起了赵芸幽。

    她头发有些汗湿,黏在脸颊脖颈,脸上泪痕干了,眼底还红红的,看着特别可怜。

    赵若扬等在外面,已经刷卡取了药。

    走廊里堵了不少人。季浅浅一直等在门外,也有些担忧地望着这边。

    看着急诊室的门打开,隔着保安和赵若扬,记者们的长·枪短炮几乎是瞬间对了过来。

    “季总,你是得知温凝寒拍摄出了意外,特意来这家医院吗?”

    “季总和赵女士这是复合了吗?”

    “赵小姐是不是知道温凝寒来了这家医院,怕季总对她旧情复燃,所以上演了一场跌下舞台的戏码?”

    “……”

    太过难听的揣测,赵芸幽原本挂在他脖颈间的手臂缓缓低垂下来,眼底有着悲愤和茫然。

    季非深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隔壁急诊室的门恰好被推开。

    温凝寒走了出来,手臂上缠了绷带。

    记者们一拥而上,把镜头对准了这极具话题性的一幕。

    看到这般公主抱着赵芸幽的季非深,她只错愕了一秒,很快浅笑了一下。

    “抱歉,我和季先生已经是很早之前的过往了。大家尊重一下我的个人隐私好吗?”

    说完,她大大方方地转向这边。

    “赵小姐不要紧吧?我也是刚刚才看到新闻,工作人员也太不小心了。”

    赵芸幽本身就堵塞的胸口蓦的一滞。

    她总是这样温婉大方,像三年前一样,把她比到尘埃,衬得她无处遁形。

    可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只敢逃避的小姑娘了。

    “不劳你费心。”因为哭过和隐忍,赵芸幽的声音还带了点鼻音和哑意,“不过,希望温女士的作品离大众近点,私生活离远点,我毕竟只是个普通人,不想混你们圈子。”

    温凝寒脸上的笑意一滞。

    一直沉默的季非深忽然开了口。

    “温小姐这么有心,不如以后离我和我的未婚妻远点,我们对你的私生活不感兴趣,希望你也是。”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温凝寒脸上的笑终于挂不住,她蹙着眉,甚至失神了一秒。

    “未、未婚妻?”

    赵若扬抬手挡着记者,没什么表情的开口:“赵小姐和季总的婚约因为意外推迟了,但是从未取消,当然是季总未过门的妻子。”

    赵芸幽自己也愣住了,仰头看男人。

    他落在她身后的手轻轻拉高了西装外套,恰好遮住了她的视线,像是把她隔在了一个保护罩之中。

    “结婚?!”

    赵芸幽把手机拿远了一些,避开刘佩欣拔高的嗓门,又贴到耳边。

    “我哪知道啊……”赵芸幽的手不小心落到腿上,刚好按到缝过针的伤口,疼得她直吸气,“我以为……两年前,我们就已经结束了。”

    手按在床上,松软地陷下去一块,像极了两年前,被她压进箱底的那件婚纱的质地。

    订婚礼的前一天下了很大的雨。

    赵芸幽最讨厌的就是下雨。

    但是想到第二天就能成为那个男人的新娘,就连这样的天气都变得美丽。

    八月底的l市,难得下了场雨,冲淡了燥意。

    赵芸幽穿着自己亲手设计、姜逢安帮她改过的婚纱,站在红毯的尽头,笑得甜蜜而又带着羞意。

    andre穿着板正的西装,那头金发也被一丝不苟的梳起,笑谈:“我的妹妹刚养熟,结果就要嫁人了。”

    姜逢安好像因为她的人生大事有了着落,短暂地好转了一下。

    她坐在轮椅上,身上难得穿的不是病服,而是很正式且适合她的套装。

    画了淡妆的脸上,精神状态看起来也很好。

    她拉着赵芸幽看了又看,又欣慰又不舍。

    “我离开的时候,幽幽才这么点高,如今都这么大了……”

    她说得费力,脸上却止不住的笑意。

    “刚知道自己生这病的时候,我就想着,再撑个十年,等幽幽三十岁之前结婚了,我就没什么牵挂了;后来突然就恶化了,我又想,能看到你25岁时出嫁就很好了;结果发现连这个愿望都未必能达成……”

    “我想,能接我女儿到身边,多看她几年也好。不想,我的幽幽就这么长大了,嫁人了。真好……真好。”

    结果那个让赵若扬扶着他单膝下跪,向她求婚的男人,直到婚礼结束都没有出现。

    赵芸幽直到现在还记得姜逢安指尖的凉意和触感。

    晚上,她正思索着该从哪里亲手把那件婚纱剪碎,蓦然看到,电视上随意播放的财经节目里,原本应该和她举行婚礼、正式结成夫妇的男人,矜贵而慵懒的坐在沙发上。

    眼底是睥睨众生的不屑和幽冷。

    主持人问及和她的这段感情。

    男人只浅浅扯了扯唇角。

    “不过是病中的一点消遣。”

    “我对于恋人和婚姻没有什么要求和标准。总之,不会是发育不良的小女孩。”

    似乎想到什么,男人的眼底幽深,唇角轻翘。

    “我又不是变态。”

    台下哄笑。赵芸幽的心却像是一下子被沉入深海,喘不过气来。

    门猛地被推开,赵芸幽抓着床单,神情紧张地望过去。

    季非深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是医院开的药和各种工具。

    男人身上昂贵的天灰色衬衣的袖口随性地挽起,露出一截线条健美的小臂。

    看她神情紧张,还以为她还在疼。

    季非深把托盘放到床边的欧式几案上,视线落在她小腿的伤口上。

    “还是听医生的话,把淤青揉开才能好。你疼的话,就抓我或者咬我。别自己忍着。”

    又是这句,赵芸幽想到刚刚的回忆场景,更加气结。

    她又不是狗。

    在他心里她要么就是没长开,要么就不是人了呗。

    气上头,她皱眉,抬手去推靠近的男人。

    “你离我远……啊!”

    一直撑着床边的手腕折得有些酸麻,已经过了麻药劲的腿又四处在疼。

    赵芸幽非但没有推开他,反而自己不受控地向着身后的大床上倒去。

    失去平衡的时候,她本能地拉住了男人的衣领。

    身体砸进了松软的大床。

    男人身上好闻的雪松香气扑入鼻息。

    季非深撑在赵芸幽上方,腿和她垂下来的腿交错开,尽量不碰到她的伤口。

    他轻轻皱着眉头,清冷的声音带着哑意。

    “幽幽,你腿还伤着,不宜做剧烈运动。”

    “你如果真的想要,等下次,你的腿伤好了,嗯?”

    赵芸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