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两年多前的一个秋ri午后休曼星在远古巨兽入侵半年之后终于恢复了平静。城市的街道上虽然时不时地还会有一只迅猛龙或者食人蜥蜴冒出来但终究还是会被洲际联防队的战士们用火焰枪喷shè器结果掉xing命。

    由于远古巨兽大规模入侵造成的经济大萧条午后金牛街三段的枫叶咖啡店里并没有多少顾客门口甚至还钉上了“二十休曼币无限续杯”的揽客幌子。

    林震安静地坐在一张榉木桌上用五休曼币要了一杯白水他对咖啡有种天生的抗拒——无论是咖啡师傅调制的十二种口味混合咖啡还是最古老的原味苦咖啡——林震觉得无论从营养学角度还是自己的味蕾体验咖啡都没有最简单的白水喝得开心。

    咖啡店老板是个从三线星圈过来做买卖的白人退休后还想继续呼吸金牛街繁华而刺激的空气便索xing花钱在街口开了一家咖啡店。用老板自己的话讲想当年他也是在金牛街上打个喷嚏整个休曼星球都要抖上三抖的豪奢人物！

    午后咖啡店生意冷清老板也是个资深话痨也就无聊地凑过来跟林震天上地下的侃起大山来。

    老板知道不少金牛街的轶闻掌故甚至包括那栋封存千年的哈迪特旧宅中的恐怖传闻。林震没有说什么安静地做一只好奇宝宝礼貌地听着眼前这位老板口若悬河地扯着淡顺便给他递一个话茬好让老板继续说下去。

    老板扯淡扯得口渴了也端起圆桌上的滤芯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白水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地灌起来。喝完后他咂摸咂摸嘴似乎觉得自己一个人白话也没什么意思便捋了捋下巴上的短须眯起眼睛问林震：“小伙子看你的样子不像是金牛区的居民啊怎么来金牛街这里找工作么？”

    金牛区是人们对休曼星第四**区的戏称因为在第四十七区zhong yāng大道的主街金牛街——立着一座黄金铸就的伊比利亚斗牛——被其他大区的民众用来讽刺四**区的居民眼中只有金牛而没有人xing。后来这种称谓反而被区里的居民广泛接受自嘲他们的财富就像那座金牛一样只能远远地观赏却无法拿进自己的口袋。

    林震点点头用杯中的白水润了润嗓子说道：“算是吧想去休伊特传媒集团谋一份差事！”

    老板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他一眼笑道：“小伙子你今年还不到十八岁吧即便是混乱时期大财团也不敢违背联邦宪法招收童工的！”

    林震放下杯子并没有反驳老板的话只是淡淡地问道：“老伯听说过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英烈王演武场重开的事情么？”

    白人老板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很稚嫩的小娃娃居然会关心最近倍受口诛笔伐的政治议案。他点点头叹气道：“休伊特这个老东西就是在胡闹！整个休曼星经历这场浩劫已经元气大伤别说金融贸易即便是最基本的工农业生产都无法进行更别提那些心理留有yin影的死难者家属了！老杂毛还想撺掇议会搞什么人兽格斗这不是明摆着要揭休曼星居民的疮疤么？”

    咖啡店老板越说越来气拍着桌子骂道：“老杂毛还说自己是什么古武格斗的死忠拥趸我呸！早怎么没见到他这么说？我记得二十年前机甲联赛刚在联邦兴起的时候这个唯利是图的老东西还说自己最喜欢的是大力神机甲呢！妈的为了自己旗下的传媒集团能够赚钱他连自己的姓都能改呢！”

    林震看着怒发冲冠的老店主给他面前的杯子里续了一杯白水接着问道：“老伯您觉得演武场重开的提案被通过的可行xing有几成？”

    老头儿闷哼一声斩钉截铁地道：“那还用说？肯定连下议院都通过不了休曼星又不是黑暗主星圈？罗思哲法案里明确规定休曼星不允许举行违背人伦敦常的斗兽活动。更何况咱们就是被远古生物给害得这么惨的才四个月不到休曼星球至少就死了十几亿人！要不是第五军区来的及时咱们这些人都要被恐龙吃进肚子里去喽！那些选区被远古生物入侵的议员们能同意么？”

    林震听得明白老板翻来覆去说的无非就是两个理由：罗思哲法案和远古入侵创伤症候群。

    罗思哲是整个休曼星球的骄傲也是全体天启联邦奉为min zhu先贤的伟大人物。八千多年前罗思哲率领休曼星球以及整个联邦的反叛军推翻了世袭传承的哥萨克家族的高压统治建立了天启联邦的早期议会制雏形——天启新纪元委员会。

    之后罗思哲功成身退不仅谢绝了委员会对他首届天启联邦总统的提名只身返回遥远的休曼星老家并且耗费了二十多年的时间在休曼星球上完成了天启联邦历史上第一部真正具有法律约束力的国家法律——《天启联邦宪法》。

    联邦zhong yāngzhèng fu为了表彰罗思哲和休曼星球军民对联邦做出的巨大贡献将休曼星球追封为“罗思哲故地”并且做出了最富争议xing的两项zhong yāng决定：1.休曼星公民十六岁即可获得选举与投票资格而在联邦大多数星圈中这个数字是二十二岁；2.休曼星不得开设赌场、红灯区、斗兽场以及禁药制造工厂等一系列有违风化的、逆罗思哲思想的场地。

    于是休曼星在过去八千多年的时间内过起了商人与法学家口中“无人yu”的生活。休曼星球议会多数派总会在选举之后的平淡期抛出一个所谓的“zi you星球法案”上交给黑暗星圈上级议会然后再由上级议会转交到联邦zhèng fu的zhong yāng议会中之后被提交无数次的“zi you星球法案”同样无数次地被zhong yāng议会驳回重议。

    当然这项法案的中心思想无非就是请求联邦zhèng fu收回其对休曼星灰sè行业划下的一道道红线。

    而随着“zi you星球法案”的驳回联邦zhèng fu同时会适时地下发一定数量的财政补贴这在联邦政治批评家的眼中被视为“堕落自治星球对联邦zhong yāngzhèng fu的财政讹诈”而那些意图发展灰sè行业的野心家们却毫不领情反而叫嚣着“联邦僵硬的行政管理使休曼星减少了无数的就业机会”。

    在林震眼中托马斯·休伊特就是这群野心家中最有城府的一位代表。从目前的形势看来联邦zhèng fu忙于西线与南线两处星际战场已经无暇东顾身处联邦最东的休曼星球而且其自身的财政状况由于南线新战场的开辟势必没有办法再按以前那样下发数额不菲的“财政补贴”。

    那么作为存在了几千年的休伊特家族在千里之外的首都星圈、未必没有能够说动高层改变“罗思哲法案”的强力人脉更何况“罗思哲法案”从本质上来说更像是一道行政命令而不像是具备强制力的法律条例。

    至于所谓的“远古入侵创伤症候群”？林震的嘴角上扬看起来很像是联邦第六频道中大jiān角策划yin谋时的表情。在逃难的近半年时间里林震的感触颇多对休曼星zhèng fu处理灾难过程中阳奉yin违、办事拖沓、视人命如草芥的作风深恶痛绝但最让林震感到无奈绝望的还是休曼星zhèng fu对于权贵们的妥协乃至纵容。

    西索新闻台曾经做过报道一架载有五十名难民的军用运输机为了接应一位议员的私生子竟然要绕过大半座西索山脉险些被空中的怪手翼龙将飞机撞毁。

    一支人数过百的战斗联队为了守护坚持在休曼妇产医院做胎儿xing别检查的权贵夫人被从通风管爬进来的食人蜥蜴咬死大半。

    甚至为了营救被困在富人区中的几百名富人洲际联防队将所有机动战力全部驻守在富人区左近。要知道就在离他们十几公里远的4702号防空洞内还有至少八万多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正在被霸王龙与易特龙组成的肉食xing恐龙联军疯狂地收割着无辜的xing命！

    在权贵们面前一张印有罗思哲头像的万元休曼纸钞或者是一张象征着权力的上议院选票可比无数平民的xing命要重要得多。而在休曼星zhèng fu或者星球议会政客们的心里这场伤及数十亿人xing命的远古浩劫不过是他们借以敛财并且交好权贵者的一次绝佳机遇罢了。

    普通休曼星老百姓的感受只有对他们的前途或口袋有利的时候才会被称为“远古入侵创伤症候群”否则的话不如趁机搅乱局势为自己在这场混乱中分一杯羹。

    林震甚至想好了休曼星政客的说辞：对于灾后重建的休曼星而言人兽格斗无疑将为星球zhèng fu提供足够的税赋收入并且为社会提供众多的就业机会。至于那些在人兽格斗中被杀死的挑战者对不起你只是纸面上一个可怜的数字而已。

    那些因远古巨兽入侵而在心里留有yin影的幸存者或是罹难者的家属们则将会被庞大的zhèng fu宣传机构以及相关利益媒体进行不间断式的洗脑轰炸那些政客或者收钱的民意领袖会对你说：瞧联邦主体早就允许人兽格斗了甚至我们还准备要开放其它灰sè行业呢！

    其实有很多正直而又极富智慧的政治家并不反对灰sè行业的开放但前提是zhèng fu相关监管部门必须严格依法行使监管的权力。

    比如首都星圈的赌场只允许二十二岁以上、经过家人允许、并且身份为非公职人员的赌客进入。在进入赌场之前赌客要进行相当严格的身份认定以及财产报备赌客还需要上报其现阶段的劳务合同以及债务关系；赌客所用的赌资不允许超过婚姻内己方持有的个人财产上限；赌客进入赌场之后监管人员还要保证他们的行动并没有受到他人的诱骗、教唆以及强迫。

    对于赌场的监管首都星圈的相关部门同样严格赌场必须保障赌客在行赌之前完全了解自己参与项目的玩法乃至后果；赌场可以24小时营业但必须在显著位置上安放“赌博风险”jing告以及醒目的时钟提示赌场必须安装玻璃窗户保障白天的自然光照明并且不允许拉上窗帘或者用黑布蒙上窗户。

    也就是说灰sè行业必须接受严格透明的控管这样才有资格被当做一门正当行业然而除了首都星圈的少数几颗行星又有哪个行星的zhèng fu可以保证自己的监管部门严防死守、没有漏洞？又有哪个监管部门敢以xing命担保自己没有监守自盗过？

    令人颇为玩味的是联邦第一频道曾经做过一次新闻调查首都星圈的灰sè行业业主正在把自己的门店转移到那些监管松散的星圈上理由是他们根本无法在监管得力的首都星圈赚到钱。

    林震当然不会傻到相信休伊特会完全执行联邦的相关条例所谓的法律对于平民百姓而言是天条铁律；而对休伊特这种天高皇帝远的一方霸主而言不过是一张废纸而已。

    这个世界哪里有什么公平可言？无论罗思哲编没编撰出《天启联邦宪法》执行联邦各种法律的还是同一群人。当然这个世界上会有大部分的好jing察、好检察官、好法官但是只要司法系统中存在一件人为的冤假错案首都星圈中轴线大街的那座黑石獬豸雕像上就会存在着永远无法抹去的污点。

    而在距离黑暗主星圈至少有半个月星际航程的休曼星球整个司法系统便如同一块蛀满虫洞的朽木早已经从根子里烂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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