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024章 以身饲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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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人墙角毕竟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何况还被现场抓包。

    既然沈砚没当着外人的面直接揪她出去,就应该是没打算灭口。

    在生命有保障的前提下,崔书宁只能强行心理建设,然后厚着脸皮走进了院子。

    “我就是路过,不是有意偷听。”开口就主动认错,解释:“那女人大晚上的□□走路都没声儿,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一时就不好动作了。”

    既然已经发现了自己这个便宜弟弟的心智比同龄人要成熟许多,崔书宁就很自觉——

    聪明人一般都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自作聪明,把他当傻子耍,所以还不如说话直来直往简单点。

    沈砚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说白了就是怕死呗,斜睨过来上上下下的打量她:“这不是你的地盘吗?按理来说有人深夜潜入也是她的理亏,该你出面抓贼治她才对。”

    这女人真是出息,在自家院里都怂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崔书宁心里却明镜儿似的——

    那女人手持凶刃,踏夜而来,而她这整个院里所有加起来不超过十个人,里面还一个能打的也没有,她跳出来耀武扬威的喊抓贼是嫌自己命长么?

    她知道沈砚是在奚落自己,可她现在也没兴致跟个熊孩子斗嘴。

    她不接茬,站在院子里,一时气氛就有些尴尬。

    沈砚是料定了她有话要说,所以就好整以暇的等着。

    崔书宁斟酌再三也便郑重了神色表情认真的看向他,迟疑道:“你既然是受人之托,那白天又为什么要帮我将那东西毁尸灭迹?”

    她此刻的心情其实颇有几分复杂。

    方才那女人深夜潜入畅园就是为了找那个物件的,若沈砚但凡是有丁点儿想要害她或者谋她产业的想法……

    他甚至都不需要动手,只要告诉那女人她要找的东西在自己手里,那么今晚她不死也得去层皮了。

    明明白天她两次试探已经等于是和沈砚之间闹掰了。

    可是——

    他却替她隐瞒了这件事,没有供出她来。

    沈砚对此倒是毫无心理负担,也没多想,脱口就冷笑一声:“我跟她又不熟,凭什么要帮她?”

    他说的是实话,毁了陆星辞想要的东西就是为了给她惩戒并且故意坏她的事的,意图明显,还真没有刻意维护崔书宁的成分在里头。

    但显然崔书宁是自作多情了,此时心情已然十分复杂。

    虽然和沈砚接触不多,但是从很多的细节和行事上她已经可以大概看出沈砚的性格,他应该是十分桀骜冷淡的一个人。

    此时联系方才他与那女人对话的内容再细想,她便也心知肚明:“是她身边出了岔子,然后知道你能借着身份之便混进永信侯府所以就刻意找上你的?”

    沈砚只是扯了一下唇角。

    没做声,算是默认。

    昨夜那个刺客可是在禁军出动并且全城搜捕的状态下,这种情形之下谁接触他都有送命的风险,那女人既然与之相关就不可能不知道。可就是在那样的情形之下,她还是利用沈砚进了侯府去给她寻宝……

    虽然她现在话说的客气是不得已,却是心知肚明的用了沈砚的性命去冒险。

    崔书宁能够理解沈砚对待那女人时候的脾气和态度,他只是有点儿恶作剧和看笑话,言语之间没有抱怨。

    此时月华之下,他的容貌俊秀清雅,又带着属于少年的明显的稚嫩。

    崔书宁看在眼里,一瞬间的心情突然就有些汹涌和沉重。

    也许他的心智真的足够成熟人也足够的聪慧了,可说到底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罢了,若不是身后无人可以依靠,没人给他撑腰做主,那个女人又怎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找上门来心安理得的利用他?

    想想前世的自己,也是在稚嫩的年纪里自己孤独一个人承受着所有走过来的,这一刻她对小小年纪的沈砚便有了一种物伤其类的心酸。

    也许他的性子是不太好,也不够阳光,甚至可能还藏了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和心思,可是同样的,他所处的环境和身边的人对他也不够友好,他冷落防备旁人,这并不是他的原罪。

    沈砚见她表情纠结变化,沉默了许久,终于是有些耐心告罄,主动打破沉默:“你还有什么别的话要问我吗?”

    崔书宁的思绪被打断,连忙收摄心神,重新抬眸看向他。

    “进屋睡吧。”她说,环视一眼这院子的环境,“回头我找门路雇一些家丁护院回来旁人就没这么容易进来了。”

    沈砚刚刚欠身的动作又顿住,略带兴味的冲她挑了挑眉:“我准备明早就走的。”

    这女人明明怕死又怕麻烦,现在知道他惹上了麻烦反而还敢留他?

    崔书宁在一个小孩子面前也不会觉得出尔反尔丢脸,理所当然道:“之前不是说了等我忙完了手头的事再找人陪你回去收拾行李吗?这几天我还有别的事要办,你再将就几天,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再安排你的事。”

    也算不上圣母心泛滥,反正现在她也是一个人存在于这方天地之间,举目无亲,也不在乎多个人共处屋檐下。

    崔书宁这便算是表明了立场和态度。

    沈砚这熊孩子说话总是带刺爱挤兑她,她也不想和他长时间相处,说完便转身往院外走。

    但是想想这孩子出众的个性和脾气,又恐是话不说明白他还要执拗,就又重新转身提醒:“那女人要找的东西似是昨夜被人从太后寝宫偷盗出来的,必定十分要紧,你成了知情人,她但凡稍微小心眼些都有可能容不下。所谓大隐隐于市,我这离着京兆府衙门只有两条街,加上我刚和永信侯府和离,必定全城瞩目,这里会比你回三阳县去安全许多,就……先住着吧。”

    最后一句话,多少是说的有点儿勉强,毕竟这沈砚刚一出场就是身上带着麻烦的,真要留下他……

    崔书宁还担心他后续别又有什么事儿呢。

    但是这时候她也不愿意多想,既然决定了就这样了。

    递给沈砚一个安抚的眼神,想要再度转身时……

    这一次,却是沈砚突然开口叫住了她:“你就不好奇我方才是怎么发现你在门外的?”

    崔书宁顿住脚步,拧眉朝他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沈砚怎么知道她在门外?她小说和古装剧看多了,潜意识里是当对方会武,所以比一般人更警觉敏锐,这才通过蛛丝马迹发现了她。

    而她之所以现在心里纠结不安生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防备的这个——

    这熊孩子太个性了,一看就不会是个听话的崽儿,若他还是个小小的高手,以后在同个屋檐下过日子把他一个惹得不高兴了他要给自己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还不易如反掌?

    两个人,四目相对,沈砚却道:“你衣服上面熏香的味道太重了,要不是陆星辞今夜心思杂乱注意力不在这院子里,只怕你就真出事了。”

    崔书宁愣了愣,下意识的举起袖子凑近鼻下去闻。

    她这几天焦头烂额绞尽脑汁的设计着和顾泽和离,根本没在意生活细节,现在回想才记起来是崔氏病了这些年时常嫌身上沾染的药味重,所以桑珠就养成了日常给她衣物熏香的习惯。

    大概是这个身体早就适应了这味道,所以崔书宁也一直忽略了,此时细嗅之下确实觉得身上香味重了些。

    彼时便后怕的捏了一把冷汗。

    沈砚瞧着她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是再次深感她的没出息,冷嗤一声,转身进屋关上了门。

    崔书宁讨了个没趣就也转身离开了,走时脚步和心情就都同时轻松了几分。

    既然沈砚是通过香料味道发现的她,她就能相对的放心许多,瞧着那孩子也是高高瘦瘦的样子并不健硕,也不像是个习武的料子嘛……

    他弱一些,就算性格古怪,她相对的也会觉得安全些。

    这样养在身边也比较放心。

    这边沈砚回屋之后也没有再点灯,直接就和衣躺在了床上,望着头顶的床帐,心情倒是莫名的有点儿好。

    他从没遇到过像是崔书宁这么有意思的人,做事果断,心思周密,但有时候又偏偏会优柔寡断很好骗……

    发现陆星辞深夜潜入与他密会之后她分明是全神戒备的面对他的,防他如洪水猛兽,可他最后只拿香料误导一下,她立刻就放下了大半的戒心……

    所以,这女人是一则担心他会要她的命,又一则带着以身饲虎的勇气在留他啊?!

    若她真是蠢到半点没发现他身上潜藏的危险那也还罢了,明明发现了,也明明心里也是防备和纠结的,却又犯这样的傻?

    这真好玩儿!

    他突然就真的不想走了。

    看着这女人绞尽脑汁的筹谋着保命过日子就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崔书宁在沈砚院里受了一场惊吓,这会儿就更是睡意全无,从他那出来也没有回房而是找去了桑珠歇的那个院子从厢房里把桑珠叫醒让桑珠给她做夜宵。

    崔书宁带来这边的一共就桑珠和青沫这俩丫头,原来这园子里的六个人就只是负责看管门户的闲差,也没有专门的厨娘,主仆俩就干脆直接去了厨房。

    厨房里是有些现成的食材的,大半夜的就图个便利,桑珠煮了鸡粥。

    没在大灶上开火,只用个小炉子烧砂锅,主仆俩围着炉子坐着边烤火边等粥熟。

    崔书宁回味着方才和沈砚说过的话就问桑珠:“你听说过一个叫陆星辞的女人的名字吗?好像是码头上的和白天崔书砚提到的那个叫魏云璋的漕运龙王有些关系。”

    今天之前桑珠连魏云璋是谁都没听过,自然不会知道,但既然崔书宁特意问了她也不含糊:“主子想知道那明儿个奴婢给您打听一下。”

    粥煮的差不多了,她拿筷子搅了搅,沾了点儿味给崔书宁尝咸淡。

    崔书宁舔着筷子品了品,被香味一勾肚子就造反叫了起来。

    桑珠满头黑线,后就噗嗤一声笑了:“还好这会儿没外人在。”

    太丢人了。

    崔书宁也忍俊不禁:“果然啊人这心情一好食欲就会跟着好,还真是饿了。”

    桑珠本来还为了她和离的事多少有点担心和难受,见她还能拿这事儿开玩笑完全没被影响,倒是反而被开解了,主仆两个笑做一团。

    笑过之后桑珠就拿碗过来先给她盛了半碗,崔书宁一边喝粥一边又嘱咐她:“你出去打听的时候尽量隐蔽一点,昨晚皇宫查刺客的风头还没完全过去,别叫人盯上。”

    “奴婢省得的……”

    ……

    崔书宁吃了粥,胃里和身上都暖和了就又有了困意,起身回房倒头睡下。

    桑珠知道她夜里睡得晚,次日清晨就特意过来嘱咐青沫别吵她,结果一大早她居然强撑着早早的爬起来了,一边打呵欠一边就走到了外间来:“去把崔书砚也叫起来,再赶紧准备点吃的,吃了我们好出门。”

    桑珠不解:“姑娘连日疲累,这好不容易闲下来就多歇歇吧,还出门作甚?”

    “我倒是想消停,可是别人不答应呢。”崔书宁确实也困到睁不开眼,呵欠打的眼泪都出来了,“崔家那边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你赶紧去准备吧,我要不先发制人的去找他们,他们就得上门来堵我了。”

    自古财帛动人心,她手上抓着的崔氏的嫁妆就注定了崔家那些人不会轻易消停。

    提起这茬儿桑珠也不由的警惕起来,立刻就照吩咐去叫沈砚起床,又去前院喊人帮忙准备马车,结果去了没多会儿就黑着脸回来:“姑娘,之前院里的几个人跟过来了,这会儿正跪在门口哭闹,说是还想跟着您。”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今天一共三更。

    二更在下午18点。

    隔壁跑来看戏的前辈珩珩子:扮猪吃虎什么的好可耻→_→

    砚砚子:我媳妇就喜欢柔弱不能自理的,你不懂给我把嘴闭上!

    另一边隔壁排队观望的某两只提前刷存在:反正大家最后都注定了是要夫纲不振的,就谁也别笑话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