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戏开锣(搞事搞事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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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小镇外十数里之外的吴家村, 这个村子因为地处偏僻,土地贫瘠,住家户很少, 拢共也才十几户人家。
按理说, 像这样的小村庄到了夜里, 应该是早早就安静下来。
然而这会儿却颇有些灯火通明的意思。
村长家附近的祠堂外, 全村唯一铺了青石板的院坝里,这会儿篝火烧得正旺,上面还架着全羊全猪烤得喷香, 一伙衣着打扮稀奇古怪的人呼呼喝喝地喝酒吃肉, 还有人一言不合就打上了。
各种声音汇聚一堂, 一时间好不热闹。
“这酒真没教里的好喝, 跟喝水一样。”
“嗨, 出门在外, 又是这么个穷乡僻壤的, 能有得喝就不错了。”
“对对对, 赶紧喝, 等天亮了咱又得装村夫, 真他娘晦气, 劳资都几百年没碰过锄头了......”
“抱怨啥?你还不得庆幸现在刚好是猫冬的农闲季......”
屋檐下坐着的几个人说着话, 又勾肩搭背地往篝火那边走了,看来是要去跟其他人一起热闹热闹。
窝在千机怀里的周小姐早在刚进这个村子的时候就发现不对了,现在听见的这番话不过是确定了猜想。
同时,她也对这个吴家村原本该存在的村民们去处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千机找准了机会,带着她蝙蝠也似翻上屋脊后侧方, 一路探听着找到了这群人头领所在地。
将瓦片稍稍掀开一条缝,两人便凑在缝隙处往下看。
敌明我暗, 屋内的情况一目了然。
屋内坐着五个人,一个满头小辫儿,五官看不分明,不过听他口音,不是中原人。
另外四人分别为:穿红衣的中年女子;额头坠着狼牙身着狼皮大氅的胡子男;袒胸露ru一身肥肉不停拿着酒葫芦灌酒的酒肉和尚;以及一名身高绝不超过一米三,头顶还刮了个孩童桃儿鬓的矮瘦男。这会儿那小辫儿口齿不清地拍着桌子愤愤道:“左护法将咱们丢在这里是几个意思,是瞧不起咱们吗?成日里窝在这地方,劳资都要变土疙瘩了!”
红衣女子哼笑,翻了个白眼儿阴阳怪气道:“本就是从土疙瘩地儿来的,充什么大象,再则,左护法如此行事,自有他的用意。”
小辫儿似乎被女人讥讽惯了,半点没听进耳朵里,只是一个劲儿暴躁地拍桌表示不想继续呆在这个吴家村的意愿。
胡子男沉默寡言,一双狼似的眼半垂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倒是矮瘦男声声附和着,尖细的嗓子尤为刺耳:“蛇王在个破庙被抓,如今也不知是生是死,要我说,我们现在就该操起家伙杀上青山!”
红衣女子怼完那个怼这个:“然后全部送上去,好叫人家切瓜砍菜似的把咱们手下这群妖魔鬼怪全给砍了?”
矮瘦男跳脚:“血女你这是还对青山剑派的姘头念念不忘呢?说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你到底是何居心?!”
红衣女子被戳到痛处,霎时间拍案而起,抬手一送,数枚红影急射而出,口中厉声叱道:“好叫你知道老娘不是病猫!”
那红影快若闪电,又来得突兀,矮瘦男怒目圆瞠,一个侧扑驴打滚,躲是躲过去了,却是好不狼狈。
刚翻身爬起来,那边红衣女子缠在腰间的血红蛇鞭就紧咬而来。矮瘦男本身擅长的就是御毒,身手上略逊一筹,女子来势汹汹且不依不饶,矮瘦男当场便吓得脸色刷白,整个人被血红蛇鞭笼住动弹不得。
正当矮瘦男即将毙命当场之时,一声佛祖般慈悲的嗡叹响起,同时,一个酒葫芦飞出,砸散了红衣女子的鞭舞。
酒肉和尚拍着自己鼓起来的肚皮,懒洋洋笑呵呵劝道:“哎呀呀二位,别伤了和气嘛,咱们都是为教主千秋伟业献力,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末了又左右看看二人,乐呵呵说:“若是因此坏了教主的大事,你们二人,呵呵,怕是不好过呀,哎呀不好过咯!”
听闻此言,红衣女子咬紧牙关,狠狠瞪了一眼矮瘦男,到底畏惧于教主之威,收了鞭子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矮瘦男也不敢再肆意挑衅了,只是小小的眼睛里闪烁着阴冷的光芒,仿若毒蛇盯着想要一击必杀的猎物般盯着红衣女子。
如此锋利的杀意,红衣女子如何能察觉不到?心里暗忖找个机会一定要斩草除根,免得留下这丑陋的矮子给自己留下后患。
似这种只会耍嘴皮子功夫,一打就怂的孬种,正是红衣女子最痛恨的。先前就一直看不惯这矮子总拿阴森森的眼神儿看她女儿,若不是有他师父蛇王庇护着,红衣女子早就将此人挖眼掏心弄死了去。
房中几人闹了一场,很快便不欢而散,各自回房休息。
等人走了,房顶上千机也不急着离开,而是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周小姐等人离开后又安静地竖着耳朵听了半晌,确定人不会再回来了,方才小小声问:“纪迁,你说要搞事,怎么搞?搞什么事?”
跟着出来趴在房顶上吹了小半个时辰的冷风,就听那两个人斗了一场,再听了几声抱怨牢骚,别的什么也没有。
说实话,那红衣女没把矮瘦男杀了,周小姐心里还是有些遗憾的。
虽说她前不久刚感慨了人命低贱,可这些魔教中人,哪个不是手沾鲜血的主儿?要是真窝里斗斗起来了,自然是多死一个算一个,都该放鞭炮庆祝!
千机将人拢在怀里,虽然他不怕冷,可把人拢在怀里取暖还是很舒服的。扭头向刚才那几人离开的方向看了一圈,确定了方向,千机才低头,在她耳边悄声问:“刚才那两个人都没真的打起来,你觉不觉得很遗憾?”
周小姐抬头眨巴眼,怀疑他修的武功里有神奇的听心术,否则怎么刚好说到她心坎里去了?
当然,这也就是她玩笑般瞎猜,当即连连点头,捏着拳头愤愤道:“就是!都没打死个人!可太怂了!”
她自己怂,并不影响她评价别人怂,周小姐双标得理直气壮。
千机捏她拳头,趁机握在手心里暖着,轻笑一声:“那想不想看到他们真的打起来?”
周小姐往后仰着脸看他,两人四目相对,看着看着,就都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笑。
下半夜,村里有还没来得及宰来吃了的大公鸡不顾时辰,大半夜就开始打鸣,吵得紧挨着的人不耐烦地往窗框上砸了个东西,哗啦的碎裂声清脆响亮。
燃着篝火的祠堂外还三三两两坐着不愿早睡的人,虽没刚才那么热闹,却也多多少少发出些声响,谁也没将其他地方的响动放在心上。
周小姐捂着嘴蹲在鸡笼附近,看千机捏着鸡脖子回来。人顺利回来了,她才算是放心了,忙凑过去问:“怎么样?真能成?”
千机勾唇一笑,自信中带着点痞坏:“一会儿就知道了。”
还没咽气的大公鸡在他手上挣扎,吸引咯在场唯二两人的视线。
周小姐问:“这只鸡怎么弄?”
千机抬头四十五度角望天,“月上青山头,人约五更后。看完戏再吃顿夜宵,小姐意下如何?”
周小姐抿唇偷笑,双手轻轻一合,欣然点头:“正合我意!”
两人又找了个最好的角度,就近寻了个背风处继续等着好戏开锣。
矮瘦男回房后,气恼得叫上自己几个师弟一起连喝好几坛酒,关上门来嘀嘀咕咕说着要如何如何弄死血女等人,又要如何如何为师父报仇。
大约是喝酒喝多了,兴头上来,他们中甚至出现了埋怨教主瞻前顾后不够雷厉风行,都到这时候了,教主本人竟还未在教众面前露过面。
“如此藏头露尾之人,居然是咱们的教主,哎!当真是......”
此言一出,惊得矮瘦男出了一身冷汗,倒是酒醒了几分,当即阻止那名师弟继续说下去。
他这些师弟都是才入门不久,根本没见识过十年前教主的狠戾毒辣,矮瘦男也是太久没亲眼所见,加之最大的依仗师父没了,心头惶惶,少不得就急躁了几分。
如此一闹,兴致全无,这场小团/伙聚会也就自然而然散了。
矮瘦男也是气闷非常,干脆往床上一倒,搂着自己精心培养的毒物就盖着被子睡觉去也。
不知过了多久,睡得迷迷糊糊,忽听外面闹闹哄哄,好像是出了什么大事。矮瘦男陡然从梦中惊醒,刚坐起来,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当先就是一条血红蛇鞭如毒蛇猛扑而来。
矮瘦男眼睛一睁,下意识放出满床毒物,同时自己一个打滚儿滑到了床底。
若是平时,这点小手段血女自然不放在心上,可今晚才中了毒,冲过来时已是怒气攻心,强行压着毒劲,这会儿眼见着漫天毒蛾向自己扑来,心头一凛,刚要转气,却是气息一滞,一口混杂着不详青绿的血就喷了出来。
“地坤!你竟敢叛教!”血女勉力后撤,将鞭子甩得密不透风,好歹才在毒蛾群中保全了自己。相继赶来的花和尚以及狼牙一见二人已经打上了,对视一眼,默契点头,决意先将地坤拿下再说。
然而此情此景,在地坤看来,这就是血女这老女人不知用什么手段说服了二人,且还明目张胆诬陷他叛教。
血女为人,地坤也有所了解,见她目光凛冽语气森然,想必做的假罪是几可乱真。因此地坤此时脑海中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逃!
先逃出去,再寻机去求助与他师父交好的右护法想办法洗清罪名。
如此,地坤自然是毫不犹豫使出所有的招数,以毒物阻挠三人,自己运足了轻功撞破了窗户,迅速逃将出去。
因为逃得匆忙,地坤根本没注意到作为他们临时据点的吴家村此时安静得过分,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眼中只有飞快倒退的房屋树木。
血女想要追上去,却是一个踉跄,又捂着心口吐出一口毒血来。
花和尚忙道:“我跟狼牙去追,血女,你快搜解药,能救一个算一个!”
狼牙二话不说,跟着花和尚就一通飞了出去,追着地坤消失在夜色中。
血女深恨之前自己要动手杀了地坤时,这二人在旁阻挠。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算计此二人的时候,毕竟如今整个吴家村里,只有这两人阴差阳错之下没有中了地坤的毒。
若是真让地坤这个罪魁祸首跑了,到时候吴家村教众全部殒命的后果,就要他们三人背负。
想到教主那六亲不认的性子,血女打了个寒颤,咬牙奔进屋中,开始翻箱倒柜寻找解药。
房顶上。
全程看着地坤主动给自己一伙的魔教中人花样百出地下毒,看着五个头领瞬息之间死的死伤的伤,都斗到了一起。
等血女找到解药自己吃了,却不顾其余中毒教众,而是自己就低盘腿运功疗伤解读,周小姐才跟千机说悄悄话:“怎么那个矮子下了毒还喊冤啊?”演戏演得这么假的吗?
千机笑了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练的是迷魂心法,现在你信了没?”
周小姐小小声抽气,瞪大了眼睛问:“那你是不是对我也施了法?”
千机俯首,两人近乎面贴面对视着:“怎么,你突然发现自己心悦我?”
周小姐:“......”
一口气憋着不敢吐出来,一张清秀的小脸也红得跟朝霞似的。
也不知是憋红的还是羞红的,只一双杏眸闪烁着水润的光,眨也不眨地傻傻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