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小孩子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可是你们昨晚······”

    “他昨晚胃病犯了，我让他进房休息。我打了地铺。”颜子满好笑地撇了他一眼，“你怎么醒得那么早，不科学啊不科学。”

    “你别说，我脖子这里特别疼，不知道扭到了还是怎么了。”林深徐边用手按着脖子边抱怨，脑子里依稀闪过几个片段。

    第一个是醒来发现桌子摆满了没吃完的饭菜和没喝完的啤酒，颜子满在旁边吃着蛋糕，宋听澜在喝酒。

    第二个片段是从桌面上醒来，碗筷都被收拾好了，自己的脖子痛得不行，爬起来睡到了沙发上。

    第三个片段，就是现在了。

    而且，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嘶，好痛，为什么会有一个大包。

    颜子满看着他的举动，默默去冰箱里拿了一个冰袋，她想起了昨天的那一声闷响。

    老弟，真是对不住。

    颜子满吃完早餐就回了房间，打开了手机翻开了宋听澜的朋友圈。

    头像是简单的黑白画，朋友圈只有寥寥几条转发的文章，内容是关于市场与经济。

    但她还是不停的在刷新，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害羞的笑容。

    打开聊天窗口，文字输了又删，删了又输。

    想提醒他记得吃早餐，又怕这样做会显得突兀。

    空白的聊天窗口让她的心跳从快速跳动渐渐回到了正常频率。

    他跟她的这八年，就像这个聊天记录一样，是空白的。

    她有些弄不清宋听澜现在究竟在想些什么，就像她自己不明白自己的举动一样。

    当年他突然间一声不吭的离开，没了联系。

    他的朋友在言语态度中却让人觉得是她做了什么错事。

    可她什么都没有做，他出国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他回来亦是。

    本应该就此放弃掉这段感情，既然对方不在意、朋友不支持，那又何苦为难自己呢？

    她咬了咬唇，想到早上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他搂在怀里。

    她先是没有出声，装作还没有醒的样子，想知道他想干什么。

    他将她抱在怀里，然后站起了身，再将她放在了床上。

    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就像是在对待什么贵重物品。

    他对她，真的没了感情吗？

    “我到公司了。”

    正想着，宋听澜发来了消息。

    “嗯好，记得吃早餐。”她快速地把字打完，点击发送。

    手机被扔在了床上，颜子满深呼一口气，不管怎么样，先把工作弄完，再想别的。

    -

    宋听澜疲惫地揉了揉眉间，他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看着落地窗外的夜景。

    董事会里的几个老顽固一直在挑刺，下面的人交上来的策划案总是不能达到预期的想法，再想到那个住在颜子满家的林深徐，他的眉皱得更深了。

    不是男朋友，没有血缘关系，怎么可以住在一起？

    有第一个林深徐，是不是也有第二个林深徐，第三个林深徐？

    他从座椅上站起，拿出了根烟，放在嘴边，没有点燃。

    精神上满是疲倦，心里全是烦躁，他打开了打火机，小小的火焰点燃了烟，烟气冒出。

    他的轮廓在烟雾缭绕中变得有些模糊，原本淡漠的眼神中满是狠戾。

    宋听澜心里想的林深徐此时此刻正与颜子满站在小区楼下。

    “姐，我回去了。你要记得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老大不小了别每天都只想着玩。”

    望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林深徐，颜子满心里有些担心，“要是阿姨叔叔说什么你不要放在心上，他们就是关心你。”

    她知道林深徐这次突然回国肯定是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林深徐将行李箱搬进了的士后车尾箱，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拜拜。”

    -

    林深徐打开家门，家里静悄悄的，客厅亮着灯，却没见着人影。

    听到开门声，从旋转楼梯上下来一个妇人，“深徐，回来了？”

    “嗯。”

    林母看着林深徐小心翼翼地将行李箱拖进房间，眼中有着思念与不忍，“一会收拾好了去书房，你父亲有些话想跟你说。”

    林深徐低应一声。

    书房紧闭着，林母拍了拍林深徐的手，推开门，“老林，深徐回来了。”

    坐在电脑前的林父严厉地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林深徐，出口便是讽刺话：“你这个逆子，还敢回来。”

    “儿子刚回来，也怪累的，别这么说话啊。”

    “就你尽宠着他，才闹出如今这丢人的局面。”

    林母听到林父也没生气，笑了笑，林深徐却忍不住走上前。

    “有脾气不要发泄到别人身上，直接冲我来。”

    “你。”林父看林深徐这副时刻准备好跟他干架的样子更加生气了，整张脸涨得通红。

    “妈，你先出去。”

    “欸好，别气着你爸了。”林母在离开书房前不放心地叮嘱。

    林母刚将书房门关上，林父就往林深徐的脸上狠狠甩了一沓照片。

    照片没有一点阻挡的直冲冲打在脸上，鼻梁骨硬生生受住了那份冲击。

    林深徐也不在意，低头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照片。

    照片里的主人公是他和林思鹤。

    “什么意思？跟踪我？”

    “跟踪你，你有那么大面子值得我花心思来跟踪你？”

    林父被自己儿子的话气笑了，“这是你宝贝男朋友的母亲专门寄到家里的照片。”

    “哦。”

    林深徐抿了抿嘴，手中紧紧攥着那沓照片。

    “哦，她还有一句话，‘管好你的儿子，不然我就让全世界的人知道你家儿子多么的不要脸’。”

    林深徐低着头不言不语，死死盯着照片上的两个人。

    “我当初怎么说的？你出柜我不管。就如你所说，两个人相爱，不是因为，而是因为灵魂。可你有记住我说过的话吗？你做什么都可以，但请你在做的时候在意一下别人的想法，别人是否接受你的这一套观点。”

    “是，作为你们新一代的年轻人，觉得同性恋没有任何的问题，我也在努力地跟上你们的脚步，我在接受你们这些观点。但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像我一样，抛弃掉我以前固有的传统思想，去接受这种想法吗？”

    林父从一开始的气恼到慢慢的平静，他不愿看到自己的孩子受到情感的挫折，遭到他人的敌视。

    “人言可畏。若是真的让我们这个大家族知道了这件事情，你会接收到各方的评价，你能接受的了吗？你的父母能接受的了吗？”

    林深徐另一只垂下的手握成了拳头。

    “好，我们先不在意自己这一方，考虑一下你的宝贝男朋友。你的男朋友我见过，是一个好孩子。他和他的母亲一起生活在国外，他母亲将他养大，你觉得他能抵抗住他母亲的威胁和你在一起吗？你觉得你和他母亲之间他会选择谁？”

    林父重重叹了一口气，“深徐，我们不要让自己成为那个出题人好吗？这样的问题，本来就是没有最优解的。答案总是会伤害某一方，也一定会伤害到答题人。”

    “你再好好想想我的话吧。”

    林深徐带着那沓照片，离开了书房。

    林父原本挺直的背脊塌了下来，靠在座椅上久久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