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人军……是药人军！快撤！”莫怀阳挣扎着想要逃跑，却被周子舒一剑斩去了双腿，只能匍匐在地上挣扎着爬行。

    清风剑派弟子们见状想要上前，却被莫怀阳怒斥一声，让他们迅速离开。

    情况一片混乱，不管是己方还是敌方都在逃命，裴枕寒忧心忡忡地对蝎揭留波说：“小蝎子，你可有办法控制这些药人？”

    “须得有琵琶才行。”

    蝎揭留波联想到刚才那两个“温客行”，猜测这些药人军恐怕也是另一个自己在控制。

    论控尸，他不觉得自己会输，但至少得有把能用的乐器。

    听到这话，裴枕寒立刻反身回去找温客行，他对鬼谷最为熟悉，若是他都找不到，其他人便更没有可能了。

    温客行当然没有不帮的道理，只是这地方武器好找，乐器难寻，经过好一番折腾，最后还是薄情司的一个女子从卧房抱出了一把琵琶。

    此时，药人军已经冲进了鬼谷大门，将几个来不及逃跑的人压在地上啃食，蝎揭留波拨弄着琴弦，铮铮之声不绝于耳，药人们听到琵琶声，停下了啃食的动作，僵硬地直起身缓缓向外走去。

    许是外面的另一个【蝎王】察觉了不对，也换了一个调子，与蝎揭留波打起擂台来。

    他们的琵琶声在空气中拉锯，争夺着控制药人的权力，药人本就没什么智商，被两种命令干扰着一会张牙舞爪一会安静如鸡，场面一时间有些好笑。

    蝎揭留波在自己的世界多过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又有裴枕寒时时以药膳温养身体，仔细算起来要比【蝎王】的内力略多一些，而且【蝎王】是在距离鬼谷很远的地方，要催动更多的内力才能将音波传送至此，时间一长，难免力不从心。

    待到药人们渐渐平静，排着队走出鬼谷，还活着的江湖人士以及清风剑派弟子碍于能够控制药人的蝎揭留波，都不敢再留在这里，屁滚尿流地逃走了。

    谷中一下子安静下来，几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有些尴尬，张成岭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个师父，回忆起师父严厉的教导，头皮都开始发麻。

    最后还是温客行先打破了沉默，他把苟延残喘的莫怀阳拎起来，从他怀里摸出琉璃甲之后就把人丢给了鬼奴收拾。

    “喏。”温客行随手把装有琉璃甲的袋子扔到【温客行】怀里，“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问题要问，但这些药人来得蹊跷，恐怕蝎王就在外面虎视眈眈，我们还是先解决了他再说。”

    面对蝎揭留波扫过来的眼神，温客行反应过来：“当然，我不是说你。”

    被这般反客为主，【温客行】有些不习惯，却也觉得是意料之中。

    刚才顾湘已经告诉了他，他们救了曹蔚宁的事，所以他没有说什么，点头答应下来。

    不过他们最终还是没有出去，因为蝎揭留波拦住了他们：“外面那个，想来是与我一样的人，就交给我们吧。”

    他低头看一眼裴枕寒，眼中闪过一丝温柔。

    “如果你们不相信，当然也可以一起。”裴枕寒又补充道。

    和她一起来的温周二人知道她的本事，当然不会阻止，但另外一对却还是有所顾虑。

    【周子舒】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过在场的人，他也感受到了与另一个自己那种神秘的牵绊，所以就算不相信蝎王和这个陌生的姑娘，他也愿意相信另一个自己。

    “那好吧，就麻烦蝎王和这位姑娘了。”他说。

    “阿絮？”【温客行】疑惑地看向突然改口的【周子舒】。

    【周子舒】确信地略一点头，【温客行】抿了抿唇，还是没有再坚持。

    于是，裴枕寒和蝎揭留波出谷前去会一会这个世界的【蝎王剩下的人都回了内殿。

    他们，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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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崖山外，另一座高耸的山头，几个似曾相识的人影正远远观望着对面的战况。

    看到药人军退出了鬼谷，一身黑衣的青年面目狰狞地停下手中的动作，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他猩红的双眼和极低的气压都昭示着他的不悦。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鬼谷之中到底是谁，做了那个黄雀？

    眼看着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却连对手都不知道就被夺走了成果，【蝎王】轻轻歪了歪头，漆黑的眸中似乎酝酿着一场可怖的风暴。

    “大王，要不，我们先回去吧？”毒菩萨小声建议道，却被回过头的【蝎王】一个眼神惊得闭嘴不敢再说。

    “回去？”【蝎王】低低地笑了两声，抬头看向鬼谷的方向，“回不去的，已经有人来了。”

    话音未落，两道白色的身影踏着轻功出现在他们面前，正是裴枕寒和蝎揭留波二人。

    看到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穿着打扮不同的蝎揭留波，【蝎王】的瞳孔一时有些收紧，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我道是谁，能在本王的音攻之下争夺药人的控制，原来，是我自己。”

    他的声音有些轻飘，落在人耳中无端让人心中发毛。

    看着这样的【蝎王裴枕寒突然想起了蝎揭留波刚刚在自己面前掉马的时候，也是这样阴恻恻的，好像对一切都抱有敌意。

    她悄悄看了一眼现在的蝎揭留波，一袭白色衣衫，因为方才的战斗沾上了血迹，但整个人的气质仍然平和而安定。

    裴枕寒垂下眼睛，心中稍微有些难受，又有些庆幸。

    【蝎王】身边，赵敬盖着虎皮毛毯坐在躺椅里，看到蝎揭留波出现，努力抬起了上半身朝他的方向探去，但他四肢已废，嗓子也被毒哑，无法让别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

    更何况，对于蝎揭留波来说，赵敬早已不再是那个能够让他在意的人了。

    “你好。”蝎揭留波完全忽略了赵敬，像是没有感觉到【蝎王】的态度一般，冲他点头问候，“我们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谈你坏了我的好事？”

    【蝎王】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若不是有股力量限制着他对另一个自己动手，他早就将蝎揭留波斩于鞭下了。

    不过，他不能对蝎揭留波出手，却不代表不能对他身边的那个女子出手。

    他没有在那个女子身上感受到任何限制他的力量。

    从那女子和蝎揭留波之间隐隐流转的氛围不难看出，他们必定是十分亲密的关系，【蝎王】可不觉得杀死另一个自己的爱人有什么不对的。

    他坏了自己的事，他就动他的人，很公平啊。

    “真想不到，同样是蝎揭留波，另一个我居然是副菩萨心肠。”【蝎王】嗤笑一声，轻蔑地看了蝎揭留波一眼。

    还不等他回应，【蝎王】自袖中弹出一截短鞭，避开他攻向裴枕寒。

    “就是不知道，如果她死了，你还能不能这样高高在上地与我说话。”

    啊，被小瞧了呢。

    裴枕寒并不知道这是因为同体之间不能互相伤害，所以只能对她出手，还以为【蝎王】纯粹是觉得她好欺负，于是抽出哭佛点睛笔，不慌不忙地迎战。

    原本【蝎王】觉得，自己遇到温客行都尚且有一敌之力，更何况这个在江湖上寂寂无名的女子，没成想几番交手下来，她游刃有余，他反倒有几招差点接不住。

    要是平常碰到棘手的人，他不介意用些其他的阴损手段，但有另一个了解他的人在一旁，无论他用毒还是用蛊，只怕都会被瞬间破解。

    但是在赵敬面前，他又不想暴露自己的不敌，正思忖着，裴枕寒却停了手，冲他展露一个笑容。

    “现在我们可以去旁边谈谈了吧？”

    一旁的蝎揭留波看到裴枕寒对【蝎王】笑，即使那是另一个自己，他依旧觉得很是扎眼，不着痕迹地挪了挪步子，挡在他们二人之间。

    这次【蝎王】同意了，他们避开了赵敬和那几个毒蝎手下，找了个僻静的地方。

    “你到底想谈什么？”

    “放弃琉璃甲吧。”蝎揭留波说。

    “什么？”【蝎王】暴怒，“不要以为我们是同一个人，你就可以对我的决定指手画脚。”

    “如果你就是我，我想要集齐琉璃甲的原因你应该最清楚不过才对，为什么要阻止我？”

    “正因为我就是你，我才要阻止你。”

    蝎揭留波垂眸，长睫掩盖了眸中翻滚的回忆与感慨，花了几秒压下这些突然泛起的情绪，才真挚地看着【蝎王】问道：“你想要琉璃甲，到底是你自己想要，还是想让别人看看，你能够得到？”

    此话一出，大家都沉默下来。

    谁都比不上自己了解自己，【蝎王】被戳到痛处，但他仍然不甘心：“那又如何，只要东西在我手中，我就是最后的赢家。”

    “如果你永远为了别人而做事，你怎么能找到自己呢？”裴枕寒摇摇头，很想把心里的话全都说出来，但她知道这个【蝎王】并不是和她有着前缘的蝎揭留波，不会把她的话当真。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她只是想保住他的命而已。

    裴枕寒突然出手，定住了【蝎王】的身体，在他目眦欲裂的瞪视中拿走了他身上的琉璃甲和钥匙。

    “但是这些东西不能留给你，你恨我们也好，能够理解也罢，以后总归不会再见了。”

    用这种不光彩的手段阴了他，她很抱歉，但是为了不让他死在后来的那场雪崩中，她只能如此。

    至于以后的事，只要人活着，谁说得准呢？

    “再见了，希望你能幸福。”

    他们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

    独留【蝎王】一个人在原地，目光从最初的愤恨，渐渐转为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