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廊的秋千上，阮念初轻轻坐在上面，小短腿踏着地面荡来荡去，借着月光，看着水里的鱼儿游来游去。心里忍不住地想着：这个世界的孩子真早熟，元念初出生的时候元凌宇应该也才三岁吧，竟然就知道爱护妹妹了。

    “小姐，该沐浴了！”小雅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爽快地起身，朝耳房走去。

    躺在温热的浴桶中，阮念初舒服到要飞起，感觉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舒服到在尖叫，彻彻底底地放松下来，所有的坏情绪也消失不见。接下来的沐浴时间，她是哼着小曲度过的。

    门外的小雅听见小姐欢快的歌声，虽然听不懂小姐在唱什么，但心里也是无比的开心。因为这说明小姐的心情又好了，真希望小姐能永远开心！她在心里默默许愿。

    宽大的罗汉床上，阮念初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寻了个她最爱的睡姿，沉沉睡去。

    兴许是之前想太多，又兴许是心太乱，这一夜她在梦里，重新回到了出车祸的那一夜。巨大的冲击力再度袭来，支离破碎的车窗玻璃四处飞溅，刺破了她嫩白的肌肤，浓厚的血腥味瞬间传来。她挤压在被掀翻的汽车内，拼尽全力睁开眼睛，看向窗外，却看到了一张阴森可怖的脸，她一眼就认出了他-易胥！

    “不，走开，快走开！”她大叫一声，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怔怔地看着对面，半天才回过神来。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心里无数次地默念。把头埋进膝盖间，紧紧地抱住自己，小声地抽泣着。孱弱的双肩不停地抽动。很快，眼泪就把膝盖处的裤子弄湿了一大片。

    在耳房值班的小雅，被阮念初的惊叫声惊醒，忙起身坐在床上细细听了一会儿，确定声音是从小姐屋内传来，忙简单地披了件外衫，匆匆穿鞋向隔壁走去。

    “小姐！您怎么了？”轻轻敲了下门，关切地问道。

    小雅的一声小姐，让她彻底清醒，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她再次安慰自己。抬起嫩白的小手，随意地擦了擦眼泪，尽力让嗓音听起来平静地答了句：“进来！”

    小雅轻轻推开门，大步跨入，怕夜里的风凉着小姐，又迅速地转身关上门，轻手轻脚地走向床边。

    “小姐，您是做噩梦了吗？”

    “没事了，小雅，你去休息吧！”她话语里的关心给了阮念初一丝温暖，心情渐渐平复，轻声细语地回答。

    “小姐，您睡吧，小雅今天在这守着你！这样您就不会做噩梦了！”说着便背靠着床沿，抱膝坐地，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傻丫头，你这样哪能行！快回去睡觉吧，我没事了！”她的行为让阮念初很感动，可表情又让她瞬间觉得好笑，微微一笑，呢喃细语道。

    “小姐，就是咱们府上宽以待人，体恤我们这些下人，从来不安排奴婢们这样守着小姐少爷。别的府上的丫鬟小厮，自打进府到主子身边贴身伺候，就得夜夜守着主子们睡。”害怕小姐不让自己守着，小雅特地解释了一番，“再说了，奴婢只守今天一夜，不会怎么样的！”

    “那你上来跟我睡吧！”阮念初实在是没辙了，劝不走她，又担心她这样过一夜，会着凉感冒，想到自己的床很大，便大方地邀请她一起睡。

    “小姐饶了奴婢吧，奴婢向来睡不惯这软和的床！”小雅备受感动，从来没听说哪家小姐让丫鬟跟她一起睡的。可感动归感动，她还是有分寸的，怕小姐会质疑如此，便扯了一个小姐能接受的理由。

    “那你把枕头被子抱来，睡在那边的美人榻上吧！”就在她为难的时候，余光撇到了墙边的美人榻，目测了美人榻的长度，觉得小雅睡在那，还是绰绰有余的，于是拍板决定，“你要是再拒绝，就不许在我屋里待着！你今夜要是着凉了，后面谁来伺候我！”故作严肃地看着她。

    “好吧！”害怕小姐真把自己赶出去，小雅犹豫了片刻就无奈地同意了，随即起身回放抱枕头和被子。

    亥时三刻，小雅安安静静地躺在宽大的美人榻上，微困的眼睛努力地睁到最大，强行保持清醒。阮念初躺在离她几步之遥的罗汉床上，侧着身子躺着，感受到了不远处特意控制着的轻微呼吸声，嘴角微微上扬，轻轻地为自己拉好被角，呢喃细语道：“小雅，这辈子，我能有你陪伴，何其幸运！”说完，便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似乎是梦里的自己情绪波动太大，又似乎是内心深处感受到了安全感，她渐渐睡去。这一夜，好眠无梦。

    小雅听到小姐暖心的告白，心里大受感动，眼眶渐渐湿润，耐心地等着小姐说完，结果等了半天，等来了小姐均匀的呼吸声。

    莞尔一笑，抬起衣袖，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然后慢慢地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轻轻为小姐盖好被子。

    小姐，能遇上您，做您的奴婢，才是小雅这辈子最大的荣幸。如此想着，嘴角的上扬的弧度不自觉地加深。虽然很困，但仍然强撑着，守着小姐。到了后半夜，见小姐睡的香甜，似乎再无噩梦，便安心地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这一夜，阮念初一夜无梦，小雅却梦回了第一次见到小姐的时候。那年她八岁，小姐六岁。第一次见到小姐，是在长安街的红满楼（青楼）门口，父亲母亲为给哥哥娶媳妇，为了十两银子就把她卖给了红满楼的老鸨。她虽然小，但她的发小日日在她耳边念叨，她那做人牙子买卖的姨婆，近日又把谁家的女儿卖进了红满楼，所以她自小就知道红满楼是女孩子的人间炼狱。当她看到父亲拉着她要往里走时，她就知道她接下来的命运了。她挣扎着往外跑，奈何力气太小，根本扯不过父亲，她只得g在地上拼命地求父亲，不要把她卖到这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