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身在狱中多有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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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隔开疫病的营地里做饭,随时都有染上疫病的危险。是以,军中的人开得价钱很高,周有贵才能叫得动平时一起做流水席的伙计们帮忙。每干一天得十两银子,乍一听很高,许多干活的伙计们一年也才挣这么多钱,价钱真高。可是,他要不来这地儿,有个三年五载的,也能挣到这个钱,还不必刀口舔血,冒着生命危险。

    他这般冒险,会不会受人指使害裴甲龙?杀害一个锦衣卫千户,不说几千两银子,至少有几百两,这才符合富贵险中求呐!

    李赫继续自说自话,自暴自弃,“眼下,家人嫌弃我,断了我的月钱;刑部不收我,曾经看不上眼的二两银子俸禄,再也高攀不起了!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不过,我已经跟周一勺打了招呼,伙夫算我一个,要活一起活着挣银子,要死就一起死,丢一块儿叫人给埋了。”

    “李赫,你娘动不动短你的月钱,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咋就想不开了?染了疫病死的人已经有五十多个人了,你再去做饭,可别把自己给炒糊了,狗都嫌。听我一句劝,缺银子用,也甭想不开,大不了我给你!”应夫人好心劝道。

    “应夫人,您输给我娘几千两银子,大部分都被我花光了。现在我哪好意思再花您的钱呢?”

    这时,姜棠一言不发地掀起褥子,从秸秆堆里拿出红漆黄花梨木的匣子,抓了一大把金银首

    饰,“李赫,你把这些金银首饰拿去当铺当掉,能当多少是多少,不够再来找我要,千万别去当什么伙夫。我和应侍郎被关在这儿,就指着你在外跑腿查线索,好让我们早点出去。”

    纯金镶七彩宝石如意簪、五福捧寿玉镯、纯银掐丝桃花簪、金镶玉蝶步摇……金光闪闪,银光灿灿,流光溢彩,缤纷璀璨,全是上等好首饰!

    李赫大为吃惊,“姜棠,你哪来这么多首饰?别是你娘给你准备的嫁妆?”

    “甭管怎么来的,你收下拿去当了。”姜棠强塞进他手里。

    金银首饰散发出来的光芒,叫李赫不敢正眼看,怕被里面含的赤诚之心给烫伤了,“姜棠,你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再不查出点有用的线索,都对不住你们了。”

    窦氏见不得这般场面,簌簌地掉下泪来,“姜棠,你是个好姑娘,李赫,你也是个好孩子,硕儿有你们,真是三生有幸。”

    “应夫人,您别哭了。这一切是命中劫数,在劫难逃,只要大家的心拧成一股绳,劲往一处使,哪怕真相沉在海底,也叫咱们这些人给拽出来。”

    姜棠接过荔枝递的帕子,仔仔细细地为窦氏擦眼泪。

    应硕见不得女人哭,又不知如何安慰,只得把李赫叫到面前,“李赫,你见没见过朱益群?”

    李赫耷拉着头,“我去了周家和裴家,再去朱家的,原想着找朱益群商量一下,哪知他人都不见了。据他爹

    娘说可能到山上去上香祈福,可我叫人把附近几座寺庙跑遍了,也没他的影踪。当初,我闹着要出去,他倒骂我忘恩负义。如今正是用人的时候,他倒像个缩头乌龟躲了起来,真不知他安的什么心。”

    “由他去吧。”应硕带着感慨的语气回道。

    李赫略略斟酌后道:“应侍郎,朱益群显然是不想管你们了,可你们放心,我早就豁出去了,一定要把你们救出去。我晓得你和姜棠都是顶天立地的人,要等抓到了真凶被放出去才肯出去的。我脑子不如你们的好使,但我不嫌麻烦,你们要有什么要去查的,就只管吩咐我。”

    说起吩咐,应硕还有事要问:“我让你转告徐主事的话,你都带到了没有?”

    “带到了,徐主事请应侍郎放心,无论如何他不会让刑部成散沙的。目前关押在牢里的犯人,吃得好,穿得暖,勤沐浴,勤通风,从昨天开始就没人被拉去隔开了,看来疫病不会再在刑部大牢里爆发了。”李赫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应硕略感欣慰,“徐主事干得不错,叫他继续保持下去,绝不能克扣犯人们的口粮,也不要让犯人们受寒。”

    李赫郑重点头,“应侍郎,您请放心,我保证把话带到。”

    “娘,您准备一些上等补品,再带两个老大夫,跟李赫一起去看吴尚书。”应硕安排道。

    窦氏早已料到,洋洋自得地回道;“硕儿,这还

    用你吩咐?为娘昨儿个已经去瞧过他了,咳得厉害痰又多,吃了几副化痰止咳的药不见好,人老了一大截,也不知如何是好。”

    “吴尚书的身子骨一向不错,这次病来如山倒,怕是有猫腻,须叫带去的老大夫问清楚一日三餐吃些什么,有没有留底,好好查验。还有,他有没有新纳什么妾室,或是去勾栏院留宿?”

    “咱们外人贸然前去过问这些,怕是吴夫人她们会多想。”窦氏认为不妥。

    “她们多想又何妨?”应硕不以为意,“按照江湖上的说法,吴尚书是刑部大当家的,我是二当家的,二当家进了牢房,大当家可不得保重身体?你带了大夫去,也是好意,她们要没做亏心事,岂会怪你?”

    “真要有人敢害吴尚书,被我查出来了,定要捅到顺天府尹那,叫人死无葬身之所!”窦氏信誓旦旦地喊道,心底被一股急于救出儿子和儿媳妇的勇气激励着,“硕儿,你要没别的事,我们先走一步了。”

    李赫也跟着告辞。

    “李赫,慢着!”应硕开口留人。

    李赫毕恭毕敬地问:“应侍郎,您还有事吩咐?”

    “等你拿姜棠的首饰当了后,给几两银子叫府上厨娘整治一桌像样的席面,邀你爹一起喝酒聊天。”

    “跟我爹喝酒聊天?那比把刀架在我脖子要杀我还可怕!”李赫怕爹,满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别的都好说,就这一件事我办不到

    ”

    “你不办也得办!”应硕勒令道。

    窦氏规劝道:“李赫,你爹终究是你爹,怕他作甚?又不会吃了你!况且,硕儿特意交代你跟你爹吃酒聊天,总有他的用处。”

    “啥用处?”李赫打起精神问。

    应硕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按照前面打的比方,刑部大当家的病了,二当家的进了牢房,朝廷里肯定会有些人蠢蠢欲动,试图上位。你爹在朝为官多年,结交甚广,定能听到些可靠消息。你喝酒的时候,就有意无意往这些事上靠。他要是实在不吐露真言,那就灌酒。”

    “应侍郎,那我要是把我老子灌醉了,我娘还不得拿鸡毛掸子抽死我?”李赫想想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后怕得不行。

    姜棠反诌:“那你不会一块儿醉得一塌糊涂,不省人事?”

    “好主意!”李赫答应了,再问:“应侍郎,姜棠,你俩再没别的事了吧?”

    “没了。”

    应硕和姜棠异口同声地回答完,相视一笑。

    窦氏如鹰隼般的眼神捕捉到儿子和儿媳妇的心有灵犀,心道:这俩人关出了默契,关出了感情,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不过,牢房终究是污秽之地,不可久留,她得加快营救的速度,便带着和善的笑容迈步离开。

    走了数十步,李赫开口问:“应夫人,您说我们是先去看望吴尚书,还是我先去当首饰办席面请我爹吃酒?”

    “喝酒,自古以来都是晚上喝酒一醉

    方休诉衷肠,哪有大白天喝酒的?再加上,看望吴尚书也是去他家做客,宜早不宜迟,待吃了早饭就动身。”窦氏轻轻松松安排完行程,望着他抱的木匣,狐疑着那一匣子首饰别真是姜棠的嫁妆?

    李赫忙不迭地点头,双手拢在袖子里,抓着那些金钗银饰,美滋滋的。

    不管是不是姜棠的嫁妆,应家有的是银子,没的当她首饰,叫人笑话!窦氏打定主意,开口道:“等会儿,你到了我府上,我叫管家给你二百两银子,你先拿去用,不够再找我要。这些首饰,拿来吧你。”

    这些首饰精美异常,应夫人多半是看中不好意思说,当铺价钱低,还不一定当得到二百两银子呢!李赫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将那些首饰一件一件往外掏,“那要是姜棠问起来?”

    “就说当掉了。”

    “她要是出狱了,问我到底在哪个当铺当的,要去赎回来呢?”

    “你就说我帮她赎回来了呀,多简单的事!”

    姜棠并不知送出去的那一大把首饰转手就被未来婆婆给收了,尚在狱中担忧:“吴尚书是个和善的人,看似不太管事,实际上把手下的人都培养得能独当一面,比那些事事大权在握绝不放手的官员好多了。若是他这次重病,提出告老还乡,皇帝多半会允许。刑部尚书不可能一直空着,别人名正言顺入主刑部,怕是也不远了。”

    “若是吴尚书真是到了年纪得了病

    要告老还乡,那咱们也没办法,就怕被有心人利用,借他之手制造混乱。不论哪一种,都不得不防。”

    然而,两人身处狱中,要想控制刑部局势,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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