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五)幼年赌客

字数:12323   加入书签

A+A-

    不到半岁的婴儿突然开口说话,让夜帝和王嫣吃惊不已。

    “这……孩子对大人们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夜帝吃惊道。

    “宝贝,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能分开?”王嫣面带微笑试着问道。

    “总之,就是不能。等我成年后,你们才能分开……”婴儿的奶声奶气把二人逗乐了。

    “你能听懂爸爸妈妈的谈话?”

    夜帝小心翼翼地握着婴儿的小手,轻轻摇了摇。

    婴儿点点头,“嗯。”

    是天才还是怪胎?

    王嫣心里不禁嘀咕。

    “对了,孩子他爹,你是不是该给孩子起个名字了?”

    王嫣这才想起婴儿自出生就没有起过名字。差点儿把这茬儿给忘了。

    夜帝挠了挠头说道,“夜族人曾经有过名字,不过战争发生后,为方便管理,就都改成代号了。所以,就连我……他们都只叫我夜帝。”

    “这么说你没有名字?”王嫣有些难以置信。

    夜帝点点头。

    “要不,你给我起一个?”夜帝笑声道。

    王嫣随即一想,夜族人连名字都没有,姓氏就更不重要了。干脆姓’无’算了。什么也没有。

    “你无名无姓,就叫’无名’好了!”

    “哈哈,无名,这个名字好!我居然有了一个地球人的名字!嘿嘿……”

    夜帝看着怀中的婴儿,沉思片刻,

    “按照你们地球人的规矩,孩子是不是得随我的姓?”

    “当然,地球是父系社会。孩子必须冠父姓,无名阁下,你有这个权利!”

    王嫣侧着脑袋,接着戏谑道,“但姓’无’,这名字可不太好起!”

    “嘿嘿……”夜帝表情轻松,闭目沉思了一会儿,“说到’无’这个字,我最喜欢地球上一位上古圣人说过的话。”

    “哦?”王嫣有些好奇道,“说来听听。”

    夜帝清清嗓子,吟诵道,

    “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其上不皦,其下不昧。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是谓为无状之状,无象之象,是谓惚恍。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王嫣一听,“这不是老子《道德经》中的原话吗?没想到你对地球的圣人哲学也有研究。”

    夜帝脸颊微红,竟有些不好意思,“略知一二,你说的名叫’老子’的这位仁兄,他讲的道理,放到宇宙四海而皆能通晓。即使,跨越250万光年距离的仙女星系,我们的生存信仰之道,也被囊括其中。真是一位神人。”

    王嫣咯咯笑了起来,“好啦,你可是真是个自相矛盾的家伙!”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地球文明没什么值得你们夜族学习的!这次你可是亲口承认,地球上的圣人哲学也有你钦佩的地方。”

    夜帝尴尬笑笑,“我可不是说,是圣人哲学我都认可。地球上称得上真正的圣人的,我只认可老子。其他的要么是沽名钓誉,要么是被别有用心之人粉饰出来的。就比如,你们还有一位喜欢谈仁义道德的那位,教人识礼不逾矩,被你们的统治者奉为圭臬。在夜族文明看来,有些泥古不化了……”

    王嫣一听扯远了,急忙打断道,“好啦好啦,说了半天,你给孩子起什么名字啊?”

    夜帝略一思忖,道,

    “就叫’无相’好了!寓意面貌神秘,出身隐晦,希望永远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他的身世。”

    王嫣点点头,“嗯,倒是和你一个姓,都姓’无’。嘿嘿……”

    “原来,无相是这么来的。”

    此刻,婴儿竟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夜帝和王嫣双双吃惊地看向婴儿,

    “你刚才……说什么?”

    …

    王嫣带着孩子回到了地球。

    虽然在夜帝的暗中资助下,王嫣并不缺钱。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王嫣被逐出了王家。王家也断了她的经济来源。

    人们也从没见过王嫣孩子的父亲。

    因此,为了避免人们怀疑,王嫣还是设法找了一份工作。

    虽然彼时,能给女人的体面工作并不好找。

    但是,只要不怕脏和累,体力的活计还是能找到的。

    比如,王嫣找了一家附近的赌场,负责给赌场打扫卫生。

    因为孩子没人照料,所以王嫣通常是边干活,边把孩子背在身上。

    有些赌客看见这女人可怜,姿色又好,想要慷慨资助一下,都被王嫣的一记卫生眼给劝退。也有纠缠不清的,当然有赌场的打手们罩着,那些色胆包天的赌客也不敢太乱来。

    但,王嫣晚上下班后,回家的路上可就惨了。

    经常会受到跟踪骚扰。

    不过,这些企图对王嫣图谋不轨的,第二天莫不横死街头。

    而死因皆大同小异,全部排除他杀,无一不是触发隐疾而猝死。

    久而久之,王嫣是个危险的女人,克夫命的谣言便传开了。

    “怪不得,咱们从来没见过她的男人呢,原来都被她克死了!”

    “也难怪,这样的女儿,她父亲自然不敢把她留在家族里!”

    “那小孩,也是个命硬鬼!能喊这样的女人一声妈,一点儿事都没有,也是个奇葩硬种!”

    “那当然了,他妈光怀他就怀了两年之久呢!”

    “咱们还是躲远点儿吧,以免被煞星煞到……”

    街坊四邻的婆姨们嚼舌根子,被彼时还不到一岁的无相都听在耳里,记在心里。

    “臭婆娘们,将来有你们好受的!”无相心里暗忖道。

    不过,毕竟世上还是好人多。

    在赌场里,那些客人和王嫣熟络后,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非分之想,反而对一个女人辛苦赚钱自食其力,还带着一个孩子,而心生敬佩。

    没多久,有些有身份有地位的老赌客,还经常把王嫣和孩子奉为座上宾,会免费赞助王嫣一些筹码,让她也赌几把。

    为什么呢?

    他们想开开眼。

    因为,王嫣赌钱从没输过。

    为什么呢?

    因为她的孩子。

    是的。到两岁时,无相幼年天才的声名已经传遍城内大小赌坊。

    原因无他,幼年天才无相天生善赌,似乎能看穿对手牌面,创下不败的纪录。

    倒是年幼的无相自己,并不引以为自豪。

    一是因为王嫣对他的教诲,“赌博总归是不好的。无论输赢。”

    二是因为自己能看穿牌面,得益于自己拥有着夜族的特异能力……能够潜入别人的大脑意识。

    又不是靠真本事,有什么好自豪的。无相自嘲道。

    进入别人的大脑意识,这一点,他从来没敢告诉过母亲。

    但是,王嫣似乎已经感觉到了。

    因为,夜帝此前给她提过醒。让她随时留意观察孩子的特殊能力。

    不过,只要孩子没有干什么出格的事情,王嫣就揣着明白装糊涂,假装对此一无所知。

    一转眼,无相满三岁了。

    王嫣想起了和夜帝的三年之约。

    是的。按之前说好的,夜帝在孩子满三岁的时候,会派夜族的老师来教育他。

    不过,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夜帝答应派老师的事杳无音信,什么事也没发生。

    这天,赌坊里来了个老叫花,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赌坊的保安正要往外轰。

    只见老叫花从怀里掏出几张百两的银票,在保安面前晃了晃。

    立刻获得了通行。老叫花把银票全部换成筹码。

    随机找了一个桌子坐了下来。

    赌场的客人们顿时把目光纷纷集中了过来。

    这里的老赌客,一看是个乞丐,而且从来没在赌坊里见过。

    想必,老叫花一定是个新手。

    老赌客们纷纷围在了这一桌。

    “赌什么,老乞丐?”一个满脸横肉的油腻男子轻笑着问道。

    “随便。”

    “牌九怎么样?”

    “行!”

    …

    人们欺负老叫花是个新手,纷纷过来参与,莫不想从乞丐身上捞点儿好处。

    老叫花把所有的筹码一股脑儿堆在桌子上。

    “我全压。”

    这气势把在场的人都镇住了!

    “这老头莫不是疯了!”

    “我看是讨饭讨傻了!”

    “……”

    老叫花笑笑没有理会众人的讥诮挖苦。

    “开牌!”

    “等等!……”老叫花抢先道,“我先开!”

    随即将手中的牌扔出。

    “至尊宝!”

    众人惊呼!

    “狗屎运!老头运气好的不得了啊!”

    感慨归感慨,几个回合下来,桌面上的筹码被老叫花一扫而空!

    众人都后悔刚才眼拙大意了,本想好好狠宰老叫花一把,没曾想反被老叫花狠涮了一把!

    “哎,算了!不和你们玩了!水平太菜!”老叫花一边抱怨,一边正要起身离开。

    “等等!”

    那位油光满面的中年男子喊道,

    “老叫花,先别狂!你还没问过我们这儿的扛把子,幼年天才赌……圣……无相少爷,就敢说自己厉害?”

    “哦?”老叫花一脸震惊加好奇,“幼年,天才,赌圣?哈哈哈……”

    “你们这么多赌场老油条,居然拿一个幼儿来当挡箭牌?哈哈……真是笑死我老叫花了!”

    “你别狂!”突然,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

    老叫花顿时停止了癫笑。

    举目四顾,没有发现声音来自何处。

    “咦?我明明听见一个小孩子的声音。”老叫花心里暗忖道,“是我幻听了?”

    突然,老叫花一下子从座位上弹跳了起来。

    “哈哈哈……”只有三岁,约莫一米来高的无相此刻正侧着脑袋,看向老叫花。

    脸上露出稚嫩好奇的表情。

    “刚才,是你……在捅我?”老叫花心有余悸道。

    “是啊,我看到你四处找我,却没发现我就在你跟前,于是主动给你个提示啊!”

    无相稚嫩的童音响起,让在场的人们无不替老叫花感到惭愧。这么大个人,居然被一个小孩儿吓成这样。

    “哦,哦……想来,你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幼年天才……赌圣吧。”老叫花满脸堆笑地问道。

    “天才不敢当,赌圣受不起,我只是一个能赌赢的儿童。”无相奶声奶气道。

    “哈哈……你还挺……谦虚。”老叫花不无戏谑道。

    “小朋友,那你敢不敢跟我赌一把?”

    “你敢我就敢!”无相不甘示弱道。

    “行!赌什么?”老叫花问道。

    “随便。”无相学着刚才老叫花的样子回答道。

    “好!咱们猜点数怎么样?连猜三次,谁猜中,或者猜的接近,就算谁赢。如何?”

    “行。都听你的。”无相爽快道。

    老叫花转向场内的一名荷官,道,

    “来,小伙子,你从那堆骨牌中随机抽一张,什么牌只有你知道哦。”

    “我俩谁猜中,或者猜的接近,谁就赢?都猜中了,算和牌。然后再重来一把,怎么样?”

    小伙子点点头,把所有牌扣过,重新打乱后,随机抽了一张,扣放在桌面上。

    “好了,你先来。”老叫花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无相闭上眼睛,故技重施,很快进入了荷官的大脑。

    “嗯,一张红八!”无相胸有成竹道。

    老叫花点点头,“同意。”

    “啊?……”众人不满道。“这怎么能行?这样猜,猜一天也分不出胜负来。”

    “老头儿,你耍赖吧。小孩子说什么,你跟什么,这叫赖皮。”

    老叫花做出个双手向下压的手势,“好好好,你们给出个主意,我俩怎么比?”

    油光满面的中年男子建议道,“你俩各自抽一张牌,让对方猜,不就行了?”

    老叫花点点头,“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你说呢?小朋友。”

    “行。随你。”无相爽快地点点头。

    荷官把牌又洗了一遍。

    二人各自抽了一张,确认过后,把牌扣在桌面上。

    “还是,你先来吧。小朋友。”老叫花客气道。

    “不!这次你先来,咱们谁也别占谁便宜!”无相争辩道。

    “好!”老叫花笑笑,“有志气。”

    老叫花刚闭上眼睛,想了不到一秒钟。

    “天牌!”

    无相内心一惊,居然这么轻易被他猜中了。

    自己还没来的及进入他的大脑,他就……,连他怎么猜出来的都没搞明白。

    无相把牌翻过来,众人发出一阵惊呼,

    “猜中了!”

    “该你了,小朋友!”

    无相长舒一口气,慢慢闭上眼睛,开始试图进入老叫花的大脑。

    “天!怎么会这样?”

    无相心中暗惊。

    原来,当无相的意识进入老叫花的大脑意识中时,竟然发现……

    里面空空如也。

    “怎么会……有如此空洞的大脑?难道老叫花没有意识?”

    “不应该呀!”无相此刻额头微微沁汗,心里暗忖道。

    再来一遍!无相再度进入老叫花的意识里,仍然一无所获!

    怎么可能!无相心中一万个为什么飘过。

    “怎么样?小朋友,说出你的答案吧。”老叫花讪笑道。

    无相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我……”

    “猜不出来!”

    “啊?……”

    众人惊呼。这不像是天才儿童的一贯作风啊。

    “小朋友,你这算是认输了吗?”

    “对啊,好歹你蒙也得蒙一个啊!”

    围观的众人开始叽叽喳喳七嘴八舌起来。

    老叫花手一抬,示意大家闭嘴。

    “小朋友,我看你额头冒汗,该不是生病了吧。”

    “算了……今天的赌局就不算了。我改天再来!”

    说着,老叫花一边起身,一边喃喃自语道,

    “我老叫花有个毛病,记性差,从来不记事儿!人们都说我胸无点墨,脑袋里空空如也,只好落得个当乞丐的下场啊!”

    这话让众人听得莫名其妙。

    然而,却像是专门说给无相听的。

    难道,世界上真的有脑袋里什么都不装的人吗?

    一颗空空如也的脑袋,那拥有这个脑袋的人该是悲哀呢,还是幸福呢。

    又或者他根本不知悲哀和幸福为何物。

    可是,老叫花的脑袋再空,他再健忘,刚刚看过的牌,怎么能说忘就忘呢。

    无相陷入了沉思。

    “哎,散了吧,散了吧。今天咱们的赌坊被人踢馆了。居然没有一个能打的!”

    “嘿嘿……无相,你也去玩儿吧。毕竟年纪还小。赌博这种东西,还是少碰为妙。”人群中有好心人提醒道。

    然而,一个大大的问号却种在了无相幼小的心灵里。

    纵然他有着成人的认知,甚至可以说有着远远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结构和更高级先进的文明经验。

    但,面对一个脑袋全空,不装任何记忆的大脑,他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无相突然一下子从赌坊跑了出去,在众人的一片惊骇声中,他悄悄地跟在了老叫花的身后。

    天色已晚。街上行人寥寥。

    一个三岁的刚刚一米身高的儿童,悄悄地跟在一个叫花子身后,保持着至少五十米的距离。

    这看起来有些奇特和……诡异。

    王嫣刚才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自己的孩子。

    直到无相跑出赌坊,她也没有阻拦,而是悄悄地跟在了无相的身后。

    看看这个只有三岁的小男孩,到底想要干什么。

    穿街过巷,走了很远的路,直到出了城。

    老叫花来到一座也许是平日里栖身的破庙。

    破庙里还有几个叫花子,甚至还有几个小叫花,约莫岁的样子。老叫花把赢来的钱,给众人一分,然后顾自躲在一个角落,和衣而卧,竟睡起觉来。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无相急忙想到,人在梦里是最放松戒备的时刻,纵然老叫花隐藏的再好。

    只要老叫花进入了梦乡,自己就可以潜入他的梦境,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