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真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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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真心伏在沙发上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天蒙蒙亮,屋中静寂无人,看来他并没有回来。

    手中还抱着相框,放回几上,犹不肯信,又给他打电话,手机仍然关机,另一支手机在卧室,昨晚回来一拨就响了,那也不必再打。

    她洗漱过,看到镜子里眼睛有点浮肿,头发也有些腻了,顾不得耽搁,随便绑了个马尾,便去浮云大学了。早上有个外籍教授的讲座,她要帮着导师接待。

    到了校门口,因是周六,出出进进的同学更多,她像只避猫鼠,专拣偏僻的小道走。

    方才在出租车上,她拿手机刷了刷校园论坛,没有发现有诽谤自己的恶意帖,看来那个女人是骗人的?或者是吓唬她?

    胸中憋着股怒气,这件事,唯有等他回来,才能水落石出,她得好好问问他,这个女人是谁!如果真是前妻,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地打电话骂她?

    脑中闪过那个最不愿意接受的念头,莫非,莫非他们根本还没有离婚?

    安真心低着头,狠狠撞在一棵榕树上,捂着生疼的额头,看到一旁两个女生掩嘴笑着,心中更是恼恨!

    假如,假如是这样,她就……就扒了他的皮!或者,阉了他!

    她充满怨恨地想着,又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连忙自我安抚,不会的不会的!他是真的很爱自己的,这不是一朝一夕的感觉。

    那个外籍教授讲了些什么,她一早上半个字都没听进去,讲座结束,帮着导师拎包拿书,去陪外籍教授吃饭。

    她的导师是个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教授,姓陈名望,在浮云大学确是颇有名望,他对文学创作理论研究很有建树,安真心对他很尊敬,但知道自己并不是导师的得意门生,当时导师能收她,她后来才知道,还是易轩帮她拜托了经济学院的院长,恰好陈望教授的儿子在新加坡念金融,回国想安插进经济学院,于是很乐意卖经济学院郝院长的面子,就收了安真心。

    陈望教授每届最多收两名学生,手下一共有六个博士生,安真心混在同门中帮他拎包,他原本没有注意,直到饭店门口,见她狠狠摔了一跤,趴在大理石地板上,摔相极其难看,才感到讶异,这个学生一向举止很文雅的,连忙伸手和学生去扶她,一面问道:“安真心,怎么啦?”

    安真心被师兄师姐争相扶起来,脸色煞白,怔然呆愣,陈望教授问道:“你这是不舒服?”安真心点点头,抚着膝盖嗯了一声。陈望教授挥挥手道:“不舒服就回去吧,回去休息!”又对一名女弟子道:“你送送她。”

    安真心回过神来,赶忙拦住师姐,保证道:“我没事我没事!自己回去就好了!”又向导师和外籍教授告别,抱着包一瘸一瘸走出来。那师姐见她坚辞,又不愿失去在导师和外籍教授面前表现的机会,就没再坚持送她。

    出了饭店,安真心蹒跚着走到一棵树下,拿出手机,再看了一眼。

    方才走入饭店的时候,收到一条短讯,她担心是他的,忙忙拿出来看,一霎间就像被利剑刺穿心肺,脚下一个趔趄,狠狠摔倒在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

    此时已然没那么惊惧,鼓起勇气,再翻开那条彩信,照片上老老少少的人就看得明白了。

    站在后方左边的是周铭昶,旁边一个娇俏的女子,瞧着青春靓丽,她盯了良久,早已猜出,这大约就是佟晓露了。

    后方右手两个五十岁的夫妇,旁边是个年轻小伙子,小伙子她认识,是孟凡,他的表弟,那对夫妇,想来就是他的姑姑姑父了。

    前排坐了三个老人,左边就是周庆恩,虽然隔了许多年,鬓边斑白了,但容貌未变,她一眼就认出是周大伯。

    居中是一位年过古稀的老头儿,老头儿身边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两人头发都白了,是他的爷爷奶奶,她记得小时候见过几次,印象还有,是他爷爷奶奶没错。

    他爷爷的膝上坐着一个小男孩,很小很小的男孩,看照片上方烫金的字体,那小男孩叫周尧,照片是他一周岁生日的全家福。

    一岁的小男孩,咧开嘴笑着,白白胖胖,分外可爱,眉宇间果然是有些相像的,跟他相像,那么,这是……这是他的儿子了?

    安真心站在树下,如定住了一般。这张照片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大约就是佟晓露的号码了吧。除了照片,什么都没有,这就够了吧?若是离婚了,她又何必多事?既然不依不饶,自然是没有了断吧?她果然是个插足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此时,已然信了八分,仅剩的两分,便是他说的话,离婚了?还是,根本没有?

    不知道站了多久,脚都木了,如针刺一般,她才想起挪一挪地方。初冬的阴天,寒风吹到,脸上手上都是寒意刺痛,她在风中站得太久,已然冻得手足冰冷,收起手机,木木地往回走去。

    从浮云大学到他北郊的公寓,足足有半个小时的车程,她居然走掉了一大半,等到实在走不动了,坐在路边花坛上,一个三轮车师傅路过问她要不要坐,她瞧瞧那师傅裹着军绿长棉服,黝黑的脸上笑吟吟露着期盼,她点点头,上了三轮车。

    那师傅把她送到小区门口,开口问她要30元钱,明知道要多了,她也不愿多说,付了钱就走。

    到了房中,热乎乎的空气扑面而来,脱了外套,伏倒在沙发上,终于放声痛哭,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当年爸妈离婚她没哭过,和郑则译分手,她躲着同学,哭也是忧伤哀怨的少女情怀,有爱而不得的自恋,更像是矫情。

    这一次,却是原本一个被许诺的完美世界,在她刚刚心动,想要抬脚走进去的时候,哐啷啷哗啦啦破碎一地,连渣滓都捡不起来。

    哭一场,睡一会儿,又给他打电话,仍然是关机。

    窗外天色已暗,屋中渐渐变黑了,她哭了一下午,腹中饿得难受,却不愿爬起来,就这么皮着,听着窗外模糊的人烟叫嚣,像躲在一个山洞里。

    钥匙转动的声响传入耳中的时候,她有半梦半醒的错觉,抬起头来,就见灯一下亮了,刺得眼睛一闭,已然模糊瞥见门口是他回来了。

    除了他,也不会是别人了。

    周铭昶进来开了灯,关上门,看到她趴在沙发上,一地的纸巾,显然是哭过很久。他站了一会儿,缓缓脱下外套,向她走过去。SJGSF09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