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棋逢敌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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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还未亮,从正屋内室传出了细碎的响音,剪春与花笺都以为是溜进了贼,随手抄起鸡毛掸子,悄悄推门走了进去,屋内光线昏暗,俩人只看到屏风后面一个鬼祟的影子,便不由分说,抡起掸子,照着那人就是一顿乱打。

    “哎哟哎哟,背后伤人,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当面来”

    这声音是……赶忙点亮一旁的铜烛台,目光落到她的面上时,两人都呆住了,“格格,怎么是你啊!”

    “废话,不是我,还能是谁”,零泪揉了揉被打得酸痛的肩膀,“平时干活也不见你们有多大力气,没想到,打起人来还挺疼的。”

    “格格怎么今天起这么早啊”,两人怀疑不是她们没睡醒,就是格格在梦游,不然以她的风格,不到日上三竿怎么可能下床。

    就是啊,她难得起回早儿,居然还平白遭这么顿打,往哪儿说理去?零泪只能自认倒霉地穿好衣裳,剪春与花笺大眼瞪小眼,想不透会是什么事儿让她如此反常。

    梳妆妥当出了门,傅恒已等在了门口,零泪嘴角扬笑,“走吧,随我去和三阿哥下盘好棋去。”

    傅恒没有答话,只是一揖礼,让她先走,他紧跟在后,随她往三阿哥的住处去了。

    “姐姐,我怎么觉得要出事啊?”花笺深吸口气。

    剪春心神不定地点点头道,“恐怕事儿还不小呢。”

    啪啪啪,大力的叩门声吵人清梦,弘时揉揉惺忪睡眼,下床披件外衣,开了门一瞧,惊异得瞪大了眼,“格格这么早就来啦?”

    零泪不客气地推门就往里进,“我这不是担心三阿哥昨晚没睡好嘛,看来,我还真猜对了,三阿哥这会儿还没起床,想必昨晚一定睡得很晚喽。”

    弘时坦然一笑,“是啊,我昨夜研究棋谱,确实到了后半夜才睡。”

    “那你一定是胸有成竹啦”,她往棋桌前一坐,“来吧,咱们就大战个三百回合,比比谁的棋艺更胜一筹。”

    “现在?格格怎么也得允我梳洗一下,换件衣服吧”,他下意识地把肩上的衣服拢得更紧些,老四已经在她那儿吃了亏,他可不能让自己重蹈覆辙。

    她瞄瞄一直站在门口没动地儿的他,不耐道,“你们兄弟俩都是这么麻烦,又不是没穿衣服,难道还怕人看啊。”

    不是怕人看,而是怕被她看,白瞎了他大好美色。“衣着整齐示人,也是种礼貌嘛”,他只能这么说。

    她冷哼一声,“你快点去换。我这个多罗格格也不是大闲人,整天都有工夫陪你下棋玩的。”弘时瞧她没有起身回避的意思,只得不唤太监,自己跑到屏风后面,匆匆把衣裳换了。

    他换衣时,就听零泪扬声对傅恒道,“你就到外面去守着吧,别让闲杂人等吵我们下棋。”

    “是”,傅恒应了声,转身出门,顺手把门也关上。

    等弘时换好衣裳出来,零泪已迫不及待在棋盘上落下了第一子,“赶紧的,早点赢下你,我早点去熹妃那儿用膳。”

    这是有多大的棋瘾啊!弘时苦笑地撇了下嘴角,但转念一想,若能借下棋与她拉近关系,也是个不错的法子。他微笑着来到她的身侧,道,“我昨夜已经把五子棋研究透彻,这次肯定不会再输你。”

    “你那都是纸上谈兵,实战经验才最重要。少废话了,放马过来吧。”

    他绕到对面坐下,气定神闲地也落下他的第一子。

    急忙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正要抬腿进院时,迎头撞见一人,一愣,“快让开,我是三阿哥府的家仆,有要事和主子说!”

    傅恒面无表情地拦在门口,“多罗格格正在与三阿哥下棋,闲杂人等不许进去打扰。”

    “什么多罗格格啊,耽误我家主子的大事,就算是和硕格格都担不起”,说着就要硬闯。

    傅恒也不和他多话,起脚狠狠将他踹了出去。那人狼狈地摔滚在地,顿时火冒三丈,起身,一拳追打过去。傅恒冷着脸,手肘轻抬锁住他手腕,再次狠狠踢出去。那人不甘心地一次次攻上来,而傅恒始终屹立门口不动,那人被打得鼻青脸肿,最后只得示弱道,“你究竟怎么样才能让我进去?”

    傅恒冷冷一笑,“等格格下完了棋,你自然就能进去。”

    “哟,三阿哥,只是一晚上,你的棋艺大涨啊”,零泪笑容可掬地看着他,“不过,想要赢我,你还差得远呢”,一子落下,又漂亮地赢下一盘。

    弘时抿抿嘴,太阳穴微疼,他怎么也搞不明白,一个不学无术的人,竟能把五子棋玩到出神入化!他心灵有些受挫,但绝不承认自己技不如人,一扫棋盘,“再来。”

    她眯眼笑道,“乐意奉陪。”

    院外的人,如热锅上蚂蚁,不停地来回踱步,眼见傅恒这尊门神堵住去路,他实在无计可施,只能扯着嗓子大喊,“三阿哥——”,话未喊完,傅恒一耳光扇在脸上,他忍着疼,再要张嘴,又是一耳光扇在另一边,他委屈得抹着眼泪,“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傅恒冷漠的眼往他红肿的脸上瞟去,“我是多罗格格的侍卫,她发话不让进,即便是皇上来了,也不能进。”

    “你等着,我……回头非让三阿哥砍你的头不可”,他哭着叫道,可叫归叫,却再也不敢上前,只好蹲在院门口,等着自家主子下完棋出来。

    “我这子下得怎么样?格格可想出办法?”弘时笑中带着几分得意,慢慢端起茶碗抿了口茶,这一上午,他总算是喝上回舒心茶了。

    零泪托着下巴,手中执子,一会儿欲上,一会儿欲下,无论落哪里,都只能顾上一头。大意啊,她不过露出这么个小小的破绽,就被他立刻抓住攻来,这人真是不能对他有一时的放松。她愤愤地把棋子往棋盘上一丢,皱起眉,“胜败乃兵家常事。况且,总我一个人赢,也太过无聊了。”

    弘时笑道,“随便格格怎么说,反正这盘棋是我赢了。”

    “赢就赢呗”,她昂着头,嘴角却藏了点莫名的笑意,“赢到最后,那才是真正的赢家呢。”

    “格格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突然品出些不同的味道。

    “没什么意思”,她抬头望望天色,“快中午了,我要去熹妃那儿用午膳了。”

    “好,那我陪格格一同去吧”,说着,俩人开门走了出去,只是才走出院门,蓦地有人冲了上来,“三阿哥,总算是把您盼出来了。”

    “怎么是你”,弘时一见他,脸色忽然一紧,那人上前附耳低语了几句,弘时脸色更是渐渐发白,回头对零泪沉冷一笑,“格格这盘棋下得真好啊。”

    她装傻笑道,“我不明白,刚才那盘棋不是三阿哥赢了嘛。”

    弘时冷哼一声,带着家仆匆匆离去。

    望着他们渐行渐远,“傅恒,你说阿四那边会查出什么结果吗?”她眉头又起地问他。

    “格格,咱们应该相信四阿哥”,他轻声道。

    她沉吟片刻,道,“算了,反正我们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接下来就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儿。走吧,去熹妃那儿好好吃一顿。”

    直到入夜,既没有弘历,也没有弘时的消息传入宫,零泪在屋内有些坐立不安,暴风雨前的寂静啊,到底是哪边占了上风呢?虽然弘历也算是精明伶俐,可论起狡猾诡诈,他远远不是他三哥的对手。

    想起佛楼那夜,弘历让她帮忙拖住弘时,她就直觉到他兄弟二人表面和气,暗下已风云涌动,她不想牵扯到这样凶险的漩涡中,但谁让弘时差点也害到自己呢,她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况且她只是配合着演了一场戏,主攻手是阿四啊。但想起弘时走时那恶狠狠的表情,又有点心怕怕,心中祈祷,阿四千万要斩草除根,否则以弘时的手段,她这条池中小鱼必会殃及。

    就这么心事重重的,害得她一夜失眠,早上起床时,眼下已顶了两个大大的黑圈。剪春和花笺进屋时,见她如此模样,都是吓了一跳。零泪无精打采地靠在软榻边,连茶桌上备好的桃酥饼也无心多吃几口。

    “格格,您这是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吗?”这情形,俩丫头瞧着有点害怕。

    零泪恹恹地长吐几口气,这年头,到处发生“原告成被告,帮凶成主犯”的事儿,她可不能坐等火烧眉毛,猛然起身,利索地从榻上跳下来,边喊边往外跑,“我给皇帝请安去了。”

    剪春与花笺对看一眼,好像忘了点什么事儿,低头一看手上端着的水盆和帕子,坏了,“格格,您还没洗漱呢——”SJGSF09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