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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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侯府的人都知道大太太薛氏钟爱梅花,她的玉禧院中种满了各种梅树,每到冬季,各种品类的梅花绽放枝头,凌霜傲雪,美不胜收。

    侯爷与大太太多年来感情甚笃,大太太院中那些珍贵罕见的梅树有多数是侯爷外出特意寻来的。

    有一种单枝双色的洒金梅,十分稀有罕见,整个大承也只有广陵沈家才有。当年不过大太太随口一句喜爱,侯爷便亲自南下,去沈家讨了一株送给薛氏,不知羡煞府中多少人,就连老夫人亲自去玉禧院观赏回来后都赞口不绝。

    大太太讲究随心随性,平日不让下人们打理梅树,哪怕今岁厚雪压枝,折断了不少树梢,她也未开口使人打扫修理。

    今日的玉禧院中却多了几个婆子弯着腰穿梭在园间修剪着折断的梅梢,一个穿青莲色对襟长袄,下配绣花百褶裙的丫鬟立在庭前认真监看着,不时指挥两句。

    正房的门帘子高高打起,陈嬷嬷领着一个青色衣衫的老者从屋里出来。

    "紫苏叶不可多于三钱,陈皮子一钱已足,用温火煎熬,切记要浓郁些。此药饭后温服,每日三次,若是小姐怕苦,可加少蜜,这几日不可碰生芹,萝卜等物,服药三日后大概可全好了。"

    "老奴都记下了。"陈嬷嬷点点头,随后从袖中掏出两个如意金馃子塞入老者手中,"太太近日又得了几味珍稀的药材,鲁大夫可先行回去,老奴稍后便派人送到您府中。"

    那老头听到"药材"二字浑浊的眼眸顿时清亮起来,他摇头将手中金馃子送还至陈嬷嬷手中,躬身作礼道:"老夫一生行医看病只为不辱没志趣,大太太为人温善,最透老夫心思,烦嬷嬷转告大太太,她多年的施药之恩老夫谨记于心,早已感恩不尽,这些却是万万收不了。"

    "太太早说过鲁大夫是个爱医高洁之人,原是老奴粗鄙了。"陈嬷嬷笑着将金馃子塞回袖中,转身送鲁大夫出门,回来的时候见到站在庭前的丫鬟,便招手喊了声"绿萼"。

    绿萼听得有人喊她,转头见是陈嬷嬷,快步走了过来。

    陈嬷嬷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红缎盒,打开来里面是对孩童的金坠子手镯。

    将小盒交到绿萼手中,陈嬷嬷压低声音郑重道:"你遣个自己人把这东西送到鲁大夫儿子家去,只说太太贺他添丁之喜,这对金手镯聊表心意。"

    绿萼点点头,接过东西转身离去。

    直到绿萼的背影消失在门角处,陈嬷嬷才撩了门帘回到屋中。

    屋里,两个燃着银丝碳的炭盆透着源源不断的暖意,中央一张榉木大圆桌上已经摆好了十几样做工精致的菜,一个青色袄裙的小丫鬟立在一旁低头细心地摆着碗筷。

    "动作可要快些,侯爷申时便到。"

    小丫鬟"诺"了一声,手中动作加快。

    左侧间有淡淡的香气飘来,陈嬷嬷挑开茶色绣银梅毡帘,大太太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那个院子一直空着,平日里放的大抵也都是些杂物,昨日我已使人进去细心打理,过几日便可住进去了。"

    "太太说的可是东北角的那个院子?"陈嬷嬷正巧赶上了话题,也不免插上几句,她对着傅云蓁笑道:"那个院子虽小,却也精致好看,单是门厅前的那片紫竹就叫人看得心痒,二姑娘向太太讨了几次,太太都没舍得答应呢!"

    傅云蓁靠在临窗的暖榻上,窗台上放着一个罕见的霁蓝釉梅瓶,里面插着几朵精心修剪过的梅花,大太太坐在榻边的锦杌上,王氏与丫鬟绯荷立在一边。

    陈嬷嬷径直走到大太太身边俯首贴耳低语,绯荷在身后略有好奇地探了探头,却在触到对面傅云蓁淡凉的眼神后缩了回去。

    等陈嬷嬷说完,傅云蓁才直起背来恭敬道谢:"多谢大太太/恩赏。"

    梅香混着熏炉里的三匀香,清新而奇妙。大太太握了握傅云蓁的手:"以后在我屋里就省了这些虚礼吧。"

    "是。"傅云蓁垂下眼帘,浓密纤长的睫毛遮去眼底浮色,她记得前世薛氏也是这般对她说,只不过那时她因为母亲灵牌的事对周围人充满了敌意,不曾细心感受过身边点滴。

    外面帘栊响动,绿萼迈着小步跑进来通报,侯爷到了。

    她刚进门片刻,门帘子一动,一个着灰色裘皮袄袍的男子从外面大步迈了进来。

    虽至中年,却依旧眉目俊美,这便是第五代冠安侯傅烨--傅云蓁的父亲。

    "侯爷来了。"大太太连忙起身,帮他脱去裹着雪气的裘皮大袄,端上早已备好的热水温手。

    傅云蓁榻上站起来向前几步到傅烨面前屈膝行礼:"父亲。"

    她的双手紧紧交叠在一起,骨节因用力而发白。

    傅烨看了她一眼,微怔,随后点头道:"听闻你病着,可好些了?"

    "多谢父亲关怀,已无什么大碍。"

    "如此就好。"傅烨点点头,继而转过头向大太太道:"怎么不见祺哥儿?"

    大太太一面将手中的裘皮袄交给绯荷去后面挂好,一面笑道:"我派人将东厢旭哥儿旁侧的玉清轩打理出来了,让祺哥儿自个去瞧了,走了有些时候,大抵过会就回来了。"

    傅烨不再多说,走到前间便要落座。

    外面的风卷着雪粒呼啸着撞击阻碍它的一切。傅云蓁淡淡敛去眸中冷笑,低头立在一边。

    对于傅烨来说,他在乎的不是自己与祺哥儿过得好不好,而是只要她们活着就可,就如他不在乎娘家势力稳固的薛氏能否生育,只要在别人眼里他是个好丈夫就足够。

    等傅烨坐定后,大太太也领着傅云蓁正要坐下,却听到外面忽然穿了一记凌厉的尖叫。

    "怎么回事?"大太太蹙眉看向陈嬷嬷,陈嬷嬷会意即刻转身撩帘出门。

    不多会,一个面色惨白的丫鬟跟在她后头走了进来。

    那丫鬟一进来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低声哆嗦道:"奴婢…..奴婢在东北角的穿堂草里发现了…….一具被人开了膛的狗尸…是八姑娘养的小豆子……."SJGSF09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