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落在弗雷和艾利斯的身上，两人都昏睡着毫无反应。另一只‘乌鸦’嘲笑着自己的同伴：“你真是狼狈啊，修吉。”

    “还不都是因为你一直袖手旁观？”‘乌鸦’站起身，倒也没有生气，“明知道我的攻击力是全公会最弱的……你就是想看我出丑吧，穆尼。”

    “别这么说，我不是来帮你了么。还有，”被称作穆尼的人蹲下身，“这两个小鬼要怎么处置？杀掉吗。”在「衔尾蛇」里‘乌鸦’共有两人，本职工作是对会长感兴趣的人或事物进行情报收集，而这次之所以接受杰玛多的委托，一是因为顺路、二是因为无聊，却没想到遇到了多管闲事的人。

    修吉却摆了摆手：“‘思维读取’竟然会失效，真是吓了我一大跳呢。这种奇怪的抗魔体质，会长大人他一定会想研究的吧。”

    “洛基先生吗……是啊，他一定会感兴趣。”穆尼顿了顿，“那么，金发的那个呢？他的身份……好像很特殊。”

    “身份？你手头有这小鬼的情报？”

    “本来没有，但是你看他剑柄上的刻字。”

    “刻字？”修吉于是拾起弗雷的剑，抹掉上面的雨水，待看清那上面的刻字后，不禁睁大了眼睛：“……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今天不是他的……成人礼吗。”

    ****

    钟楼的地下室。

    门开了，杰玛多站起身。

    “回来了吗？怎么这么久，信送到……他们是谁？”

    看到修吉和穆尼还扛着两个人（以及一只猪）回来，杰玛多皱了皱眉。

    “他们找到了这儿。”穆尼解释说，“我的同伴还差点就被干掉了。”

    “后面的那句是多余的哦，”修吉抱怨道：“不过确实费了一番功夫……”

    “连「衔尾蛇」都觉得棘手吗？”杰玛多瞟了一眼过去，“嗯？是许愿池的那个小鬼……”

    看到杰玛多只是叫同伴把弗雷和艾利斯绑起来，修吉笑了，“这回怎么不杀人了？”

    “我又不是滥杀无辜的凶犯。”

    “是啊，人是我们杀的。”穆尼说道：“你不必弄脏自己的手就可以复仇，真是划算的委托啊。”

    其他人都对刚才发生的事感到惊慌不定。有些害怕地沉默着，有人则想要退出了：“这样做……真的好吗？呐，杰玛多……撕票什么的，是不是有点儿……”

    “你害怕了吗？”杰玛多大力拍了拍胆小鬼的肩，“我要金矿，更要欣赏吉罗绝望的惨样。别那么窝囊，咱们马上就能有钱了，不是吗？”

    “可是……钱也不是最重要的吧？没有金矿也好，只要吉罗他跟我们道歉……不管怎么样，真的不应该把拉琪杀掉啊……”

    “钱不是最重要的？”杰玛多一愣，“你说什么呢，钱就是啊。怎么你们这么快就忘记了吗，那些鄙夷的、怜悯的眼神，就像刀剜着心口一样……你们想回去？想继续当穷人，想每天日复一日的劳作，被世界抛弃在角落？你们想回到那样的生活？”

    “当然不想啊，但是这样一来……我们不就彻底变成坏人了吗……”

    又是无聊的闹剧吗。唯一清醒着的奥丁一直都在观察这个时代。

    富人穷人也好，好人坏人也罢，在她眼里根本都没有区别。因为这个世界有的只是弱者和强者。

    可惜的是强者难觅，无能的弱者她见得倒着实不少，那些人的表情千年不变，总是一副善良隐忍的姿态，明明不停抱怨着自己的处境，却又以无能为力的借口而无所作为，就这样一边抱怨一边自我安慰，愚蠢地做着终有一天救世主会来拯救他们的梦。

    而这种人，一旦有了靠山就会变得比谁都残忍。

    ****

    “弗雷！……弗雷！快醒醒！”

    “……”是谁在叫自己？啊……头好晕，衣服都湿着好难受……而且浑身都疼……

    弗雷慢慢睁开眼睛，原来是古林。小鬃猪被倒吊着、四条腿被绑住的样子让他立刻清醒了。

    对了，自己被暗算了！艾利斯呢？他怎么样——

    弗雷一下坐起来。他马上意识到自己被绳子绑住了，而艾利斯也是同样的情况，他就在旁边，同样昏睡着，但看来睡得不太安稳。

    “抱歉啊古林，让你担心了。”鹿角剑还在手边，这种绳子可困不住他。把古林也解放之后，弗雷又叫醒了艾利斯。

    “……牛皮糖？”少年揉了揉眼睛，“这是……哪儿？”

    “我们被‘乌鸦’他们抓住了。如果没猜错，这应该是钟楼的内部吧。”

    “嗯？也就是说我们成功潜入了？”

    “不能说是成功吧喂……”真是失策，竟然没想到‘乌鸦’还有同伙。这房间没有窗户，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该不会已经天亮了吧？

    “快走，去找人质。”……一定要救到她！

    弗雷推开门，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盘旋而上的方形楼梯。难道在上面？他沿着楼梯飞快地跑到顶层。这一层没有墙壁，由四个巨柱支撑着上面的尖顶，一口青铜铸的大钟悬挂在正中间，安静地纹丝不动。雨已经停了，外面的天空依旧乌云笼罩。

    但弗雷看不到这些，在他眼中只有面前的敌人。

    “杰玛多！”

    听到他的声音，修吉和穆尼回过了头。

    “你醒了？真是幸运，好戏正要开演呢。”

    难道现在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吗？“少废话，快放人！”

    “我不是都跟你说过嘛，”修吉说道，“你要救的人已经死了，这么拼命纯属白费力气。”

    死……了？

    （“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地救人？而且还是来救一个死人。”）

    弗雷忽然想起了‘乌鸦’之前的话。不会吧，没道理的，在没得到金矿之前，他们怎么可能干出撕票这种蠢事？

    身体素质比较弱的艾利斯这时才到达顶层，他气喘吁吁地走上前，惊讶地看到一个粉色头发的少女躺在地上，胸口还插着一把刀，衣服上染着大片暗红的血色。

    在场的人有……在许愿池给自己硬币的大叔。两个戴着乌鸦面具的人。还有另一个穿着女仆装的女孩子，正无助地守在那个躺着的少女身边。

    和艾利斯一起上来的古林走到弗雷身边，却发现他的样子很奇怪。

    “弗雷？”

    “……死了？……又没来得及……我……又没能救到……”

    他呆滞而痛苦的样子吓坏了古林。之前菲莉雅的事对他来说是不小的阴影，深知这点的它正要出言安慰时，却见弗雷忽然以极快的速度向杰玛多冲了过去。

    （“你……没杀过人吧？”）

    （“连杀人的勇气都没有，你永远都赢不了我们。”）

    就在鹿角剑即将刺进对方胸膛之前，他却忽然颤抖着停了手。

    “可恶……可恶啊！”

    这时穆尼一拳把他轻松打倒，修吉则同时抓获了艾利斯。弗雷擦掉嘴角的血，愤恨地看着杰玛多，“为什么……为什么要杀她？！”

    杰玛多看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我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都是她和吉罗害的！我要让他也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剧本他也早就想好了，一会儿得到金矿的持有权证明书之后，就当着吉罗的面把她宝贝女儿的尸体从钟楼上扔下去……真不错，没有比这个更妙的主意了！

    杰玛多又走到艾利斯跟前，“你这小鬼又是怎么回事？你是吉罗的眼线吗，亏我还大发善心给你许愿的钱，竟敢欺骗我！”

    艾利斯也被他打倒在地，原本系在身后的黄昏之书也随之掉了出来。

    “这是什么？”杰玛多注意到了，把它捡起来问道。

    “是很重要的东西，请你还给我……”艾利斯记得奥丁说过，黄昏之书对她来说很重要，不能受到损伤。

    “重要的东西？哈嘻嘻嘻，重要的东西当然要摧毁了！”杰玛多又把黄昏之书摔回地上，眼看着就要用脚去踩——“什么？！”

    “咳、咳咳……”

    杰玛多震惊地看着艾利斯。这个小鬼为了保护那个不知是什么的卷轴，竟然把它护在身下，而用自己的身体抵挡了他这一脚！

    但杰玛多却并不知道，与此同时变了脸色的，还有那位本不打算插手其中的、阿斯加特的帝王英灵。

    其实在看到那个少女的尸体时，奥丁就已经有了这个想法。不错，尚未失去水分的女性尸体，正好适合作为自己的宿体。有了宿体之后黄昏之书自然也就没什么用了，不过她却实在没想到，艾利斯竟然会这么保护它。

    啧，看来没办法袖手旁观了呐。

    于是那一瞬间在场的人都看到了，有一道蓝色的光芒从卷轴中飞出、又进入到已经死去的粉发少女体内，然后——

    拉琪·特里亚睁开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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