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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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05年7月下旬开始以陈天华的加入为开端党组织人员扩了很多。

    就在陈天华加入的第二天何足道面带羞愧的出现了。他已经痊愈这次过来是感谢陈克救命之恩的。陈克能理解“救命之恩”在这个时代的意义特别是从花柳病里面被救挽救的可不仅仅是性命。花柳病期间病人会遭受“器官腐烂”等可怕的痛苦这种痛苦比起死亡或许更加可怕。

    何足道一半是感激一半是愧疚。见到陈克这个亲自给他治病的救命恩人说话都不利索了。结结巴巴说着感激的话何足道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

    陈克面带微笑的听者等何足道结结巴巴的说话他这才问道:“足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工作?”

    “文青先生你你让我回来工作?”何足道没想到陈克第一句话居然是这样。

    “前一段你不是说等病好了就要回来工作么?怎么了身体还没有全好么?”

    何足道听陈克这样说激动得要哭了。自从他出生以来除了爹妈之外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有病了给治病病好了继续让工作。这年头染了花柳病之后正经地方就没人肯再用你了。听陈克的话何足道仿佛只是身患感冒而以。

    “文青先生我的病已经好了。我马上就能回来工作。”何足道哽咽着说道。

    “能回来工作很好。这样足道我话头里那病是传染病你从你哥哥那里染了这病。现在病好了你决定回来的话就不能再和你哥哥住一起。你委屈点权当到我这里当长工了搬到我这里来住。只要我还在上海一天你就有地方住有地方吃还有工钱可拿。”

    同志们都看着何足道俗话说“疏不间亲”。陈克这话就是以疏间亲却没有人感觉不正常。陈克已经把话挑明了何足道想回来就绝对不能连累了同志们。这顾及的可是大家的利益。没有人觉得陈克的处置不当如果陈克不这样处置就让何足道回来大家即使不公开表示反对心里面也会一直觉得很别扭。

    “文青先生我今天就搬过来。”何足道一面抹着眼泪一面说。

    陈克走上去拍了拍何足道的肩头“你生病之后会深急得要死死活要我们想办法。你游缑姐姐为了治药救你在实验室里面几天没合过眼。其他的朋友们哪个不是尽心尽力光买做实验的兔子就买了几百只他们把上海跑了几遍。你既然决定回来就赶紧搬过来。”

    听了陈克的话何足道已经不再是哽咽而是放声大哭了。他跪倒在地“文青先生会深兄我粉身碎骨也报答不了你们的大恩大德。”

    陈克和齐会深连忙把何足道拉起来。齐会深递给何足道一块手绢“足道咱们都是朋友看这话说的。遇到危难能帮你一把我们还能袖手旁观不成?所以你赶紧搬过来不要让文青先生为难。”

    “是我现在就去。”何足道一面擦着眼泪一面被齐会深给拽走了。

    陈天华默默地看着这些又瞅了瞅陈克。陈克的特效药陈天华已经知道了。陈克看似宽容大量的让何足道回来工作还提供吃住这样的做法很明显是在招揽“死士”。何足道能被陈克救回来至少这忠诚心就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对此陈天华并不反对。革命者需要忠诚心。比起那种口头对革命的忠诚心何足道的忠诚心更加宝贵。

    何足道当天下午就搬过来了晚上的党会何足道也得以列席。不仅仅何足道是第一次参加党会陈天华也是第一次参加党会这次的书记员居然是何足道充当。齐会深大力推荐何足道原因是何足道的钢笔字写得极快。陈克提供了一次性的油笔果真如同齐会深所说何足道的字写得飞快。加上齐会深把自己和陈克讨论的速记法教给了何足道之后记录速度更是快的惊人。会议被记录中断的事情少了很多。

    “我们现在必须注意党内和党外的区分了。我的建议是既然党内的革命路线讨论到了这个程度到底是走人民革命的路线还是走其资本所有者革命的路线这是一个问题。虽然现在这两条路线的革命者都主张打倒满清赶走帝国主义侵略者。可实际上这两者是有本质的区别的。到底是建立一个人民安居乐业的新中国还是建立一个资本所有者为所欲为的新世界。在未来甚至当革命进行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这两条路线就会出现矛盾出现对抗甚至出现战争。所以我们要去发动革命去领导革命。却不能不对此有着充分的准备。”

    同志们都不吭声对于陈克来说这样的认识仅仅是作为**者作为毛爷爷信仰者必然拥有的知识但是这样血雨腥风的未来展望革命青年们的看法是大不相同的。

    现在的青年们与其说忠于革命倒不如说忠于陈克更多些。或者干脆就是忠于革命现在开创的“工业与教育发展”更多些。唯一的新同志陈天华看着其他同志们静静的听着陈克的话看着陈克侃侃而谈未来的残酷他真的是百感交集。

    1903年l1月4日黄兴以庆贺三十大寿为名邀约刘揆一(长沙府湘潭人早年就读长沙岳麓书院)、陈天华、章士钊等共12人在长沙保甲局巷彭渊恂家集会商议筹设革命团体等事项。会上决定成立华兴会对外称“华兴公司”以“兴办矿业”为名入会者均称人股“股票”即会员证并以“同心扑满、当面算清”为口号隐含“扑灭满清”之意。

    1904年2月15日(癸卯年除夕)华兴会借除夕聚宴之机在龙璋的西园寓所正式举行成立大会。到会者除发起的12人外尚有省内外百余人。会上黄兴被推为会长宋教仁、刘揆一为副会长确定了“雄踞一省与各省纷起”的战略方针以“驱逐鞑虏复兴中华”为号召。

    1904年9月24日农历八月中秋节那天浏阳普迹市的牛马交易会热闹非凡刘揆一受黄兴的委派在此主持了庄严的授将仪式正式封马福益为少将并授予马福益所部长枪20支、手枪40支、马40匹。其时观者如潮大家情绪极为振奋议定只等上海大批军械运到即提前起义。

    然而华兴会起事的风声早为官方所察觉。当会党败类刘佐楫(曾任马福益文案)将普迹市开会的情况密告王先谦后当局便开始了对华兴会的侦缉和搜捕。顿时长沙城内缇骑四出一片恐怖。10月24日湘抚下令逮捕黄兴军警即刻包围了黄兴的住宅。其时黄兴外出未归警察急忙赶往东文讲习所。但黄兴已得知消息急忙从后门逃逸匿居在开明绅士龙维瑞家西园密室之中。两天后在长沙圣公会牧师黄吉亭的掩护下黄兴转移至圣公会后楼藏匿将近一周的时间。在采取了一系列保护革命同志的措施后于11月初易装潜往上海旋与大批华兴会成员东渡日本。马福益走避湘西于次年谋再举义事败被捕1905年4月20日在长沙浏阳门外英勇就义时年40岁。至此华兴会在国内的活动基本终止。

    在日本陈天华积极推动同盟会的组建遇到了秋瑾之后秋瑾把陈克书写的文稿给陈天华看了。这篇文稿行文十分冷漠和这时代的其他革命者激昂慷慨的作品大不相同。但是陈天华一经阅读就无法放手。从来没有革命者能从这样的高度去看问题并且指出诸多救国路线的实际操作方法。而且作者故意遮遮掩掩很多地方明显没有说出自己的真正思路。

    陈天华询问这篇作品的作者是谁秋瑾向陈天华介绍了陈克。而且又介绍了陈克“中华四万万人革命”的理想。陈天华虽然在同盟会建立前工作颇多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回国和陈克一见。这个叫做陈克的人还有那些没有提出的革命道理是如此抓住了陈天华的心。虽然陈天华工作繁忙但是秋瑾依然建议陈天华赶回上海和陈克会晤。秋瑾言道陈克此人天纵奇才自视甚高。若是不让陈克加入同盟会过于可惜。但是强行请他来也必然被陈克拒绝。所以秋瑾建议陈天华先和陈克相处一段。陈克必然会极为重视陈天华。陈克不是一个薄情的人那时候陈天华劝说陈克陈克必然会前来参加同盟会。

    昨天和陈克彻夜长谈今天白天阅读了陈克的手稿以及这个小政党的全部党会记录陈天华颇为震动。“人民革命”是一条其他革命党从未提出过的革命。其他革命党要么就是鼓动有产者革命要么就是高喊一下“人民起义”的口号。这两种革命党陈天华都参加过。其结果就是惨遭失败。不仅如此只要牵扯了利益纠纷革命党们立刻就内部闹起来谁都说服不了谁。结果党内的叛徒层出不穷。对于党内同志的防范远高于对敌人的防范了。

    作为一名资深革命家陈天华对“人民革命”并无理解在他看来人民其实并不想革命。这么简单的接触了陈克所提出的“人民革命”之后陈天华已经明白了人民不是不要革命而是人民没有理由为“现在的革命者”卖命。如果人民革命开始了人民首先就要“革了现在这批革命者的命”。

    这就是陈克的革命理念陈天华知道这不是以前那些革命者们所喊出的“人民起义”陈天华有些后悔自己或许不应该回来的。每次听到陈克所讲述革命都是把那些经过涂抹在的世界上假面具一把扯开把里面血淋淋的真实给陈天华看。

    陈克言必提利益言必提阶级斗争却从不提什么大义。陈天华出身穷困这是他和其他革命者大不相同的地方。所以陈天华对陈克所说的东西实在无法违心的去反对现在的革命者的确如同陈克所说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斗争。在他们得势前就没有想到过人民假如他们能够成功他们更不会想到人民。

    现在陈天华想弄明白的只有一件事陈克所说的“资本所有者”的革命能否成功。陈天华还没有能够确定自己到底想加入哪一方。或者说他还是希望现在正在如火如荼的“资本所有者”的革命能够成功。这并非是陈天华不能理解陈克描述的革命恰恰是因为出身穷困陈天华才能够理解底层人民的痛苦知道底层人民所遭遇的苦难知道他们所积累的愤怒、不甘与仇恨陈天华能想象得到知道这样的人民站起来要革命了那会掀起什么样的狂风暴雨。

    陈天华对那样的狂风暴雨感到一种畏惧。

    听着陈克的叙述陈天华知道陈克很清楚不同革命的含义。从短短一天的接触就能看出陈克肯定是出身名门累世高官家世豪富。所以陈克非常清楚他所说出的这些话的含义而且能够把他想说的说出来。只是富贵豪门出身的陈克暂时还无法让周围这些出身不错的同志们完全理解自己的意思。因为陈克是站在整个国家的高度去看待问题的。很多东西明显就有了顾虑。这些顾虑是陈克不能确定有些事情会完全按照他所预言的发展。这也是为什么那些同志无法理解陈克讲述的东西的原因。

    但是陈天华是能够听明白的。以陈克的这个年纪对于天下的看法能够如此深刻已经是骇人听闻了。而且陈克虽然自己有些不足却也知道不足在何处而且知道该如何解决。这就是为什么陈克要选择自己出任这个政党的宣传部长。

    本来按照秋瑾和陈天华的打算是准备让陈天华游说陈克参加同盟会。现在看陈克是不会参加的。陈天华突然想离开这个政党了。

    “文青你就这么断定那些有产者不肯加入人民革命么?”齐会深问。

    “我们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兴办教育。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办教育为什么?为了得到受过教育的学生。谁要这些学生?工厂、银行、现在还应该叫做钱庄政府各部门军队也需要受过教育的学生。但是这些部门需要多少人呢?占国民几成呢?肯定不可能每个人都能接受教育。而且现在读过书的有钱人他们自己的孩子就基本够用了。那些穷人不读书也没问题。国家照样运行。所以投资教育是为了未来的利润既然未来的利润已经可以圈定那么多投钱有什么用?在投资教育的人眼里面这不就是浪费么?那么人人读书根本不可能实现的。”

    “这可未必吧?”华雄茂皱着眉说道。

    “第一中国如此之大四万万人口就算是义务教育必须上的小学该上学的孩童在中国得有六千万五十个人一个班咱们往最少了算且认为每个老师都能从一年级带到五年级所有功课。那么这就需要一百二十万老师。这一百二十万老师一年的工资多少呢?按照一个老师一年一百两银子这就是多少?一亿两千万两银子。辛丑条约陪了多少钱?本金四亿五千万两银子。这些银子还不够这么多小学老师四年的工资。”

    “嘶!”所有青年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所有人对这个数字一阵发憷。陈克看大家在核算他干脆在黑板上把这些计算给列了一遍。众人仔细看来果然没错。

    撂下石灰粉笔陈克问道“谁肯头这个钱?办教育的谁能投的起这个钱?多少有钱人倾家荡产加起来才能够投得起这个钱?”

    同志们不吭声了。

    陈克不依不饶地说道:“我来模仿一下坏人吧。如果我是一个坏人我来管这个东西我会怎么做?”

    陈克一贯是从正面的来讲革命的他突然说出要当一次“坏人”。所有人登时就来了兴趣。所有人的目光同时聚集在陈克的脸上。

    “我会要求所有政府官员还有那些有钱人的子弟上学。当然了这些人自然是原因的。我兴办学校也会特意的兴办两类学校一类是私立学校一类是公立学校。就是有钱人出钱办的学校和国家出钱办的学校。这两类学校的不同是私立学校靠推荐入学你是有钱人有关系的人。我就让你上没钱没关系你就别想进。私立学校呢教育非常好培养出知识丰富技能全面的学生。公立学校没钱大家随便上上认几个字就行了。如果有学生非常努力的学习那也不错。考大学的时候私立大学优先满足合格的私立学校毕业生再考虑公立学校的毕业生。最重要的是管理国家的那些部门招收人力的时候必须是私立学校出身并且有官员或者财阀担保的。这就达成了多个目的第一有钱人这个阶级能够得到最好的教育。第二那些穷人出身的也有个盼头。第三、我也普及了教育你自己不好好学习怪不来我的。”说完这些陈克两手一摊。

    听了这话所有人都忍不住摇头苦笑。陈克这坏人当的还真有水平。

    “这样那些穷人一没文化二没知识。肯定千秋万代的穷下去。即便有人跳了龙门那很好改变了自己的地位。还能做一个榜样。但这些人都是少数。仅仅招收要害部门那些不成文的规矩只招收私立学校毕业的。就足够堵住漏洞了。人民不满也无可奈何。人民就算是起来造反还是我前面所说的他们一没文化二没知识。是无法组织起来的我虽然人数少但是针对那些零星起义的人民我就是人多势众镇压他们轻而易举。我一边提供了机会给少数穷人对于敢造反的严厉镇压毫不留情。而且我有钱有人有组织。怕他们做甚?哪怕是讲道理我这里人都受过高等教育哄骗些没受过教育的百姓也是轻而易举啊。”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大家反思陈克说的话虽然足够阴狠霸道但是偏偏有理有据却是一个完全能行得通的法子。

    “所以我的革命必须是人民革命。”陈克给自己的话作了一个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