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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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回:权谋互斗机心重性意迷,柳暗花明蛛丝展马迹露

    说着,江彬踱回主座复又坐下,无奈道:“那之后就没能联系上了。”

    黄芩皱眉思索了一瞬,问道:“莫非将军交代的任务十分艰巨”

    江彬道:“和以往的任务相比,简直易如反掌,不过是传递消息罢了。”

    黄芩大为疑惑,道:“还请将军仔细言明。”

    江彬点了点头,道:“说到底,这任务和宁王有关。宁王的野心,之前已向你提过,就不再多说了。每年,他都有财物私运入京,用以行滑近两年更有愈演愈烈之势。至于他为何大肆收买京官,我觉得无外乎寄望起事时,京里的阻力能小一些。朝中的有识之士都觉不妥,我也深感有必要节制一下宁王的此种举动,免得到时京城动荡。但他贵为皇亲,又深得皇上信任,不便与之正面冲突,没有充分的理由,也不能禁止他运货入京”话到此处,他微顿了顿,又以手抚了抚面上的疤痕。

    黄芩猜想这一定是他的习惯性动作。

    转而,江彬诡秘一笑,道:“明里不行就暗里,所以,我交代了南昌那边的青狼,搞到了宁王此次运送财物的具体路线和时间,再让扬州府这爆以秋毫针为首的青狼负责把消息不着痕迹地传到江湖上,让那些有能力做大事的组织得知此事。”

    黄芩恍然道:“你是想借江湖之手,劫了宁王这趟货”

    江彬道:“不错,没有财物到京,我看他还拿什么贿赂钱宁等人”

    他得不到的好处,自然也不能便宜了政敌钱宁。

    黄芩微微一哂,道:“宁王广结四海能人,财物必由硬手押运,平常剧盗、豪强、零星劫匪哪里敢动他的货。回头想想,这计划虽好,可万一中根本无人敢动宁王的货,岂不白忙活一场。倒不如让青狼直接劫下,来得十拿九稳。”

    江彬听言,怔住了,微疑道:“你这想法真不似公门中人,倒象是江湖上混的。”

    黄芩淡然避开了对方直视的目光,低头道:“将军莫怪。”

    江彬瞧见他移开视线时的一脸清冷,腹内竟象是被出了几颗小火星,窜来窜去地,挠得人又痒又热。

    他以舌尖了唇角,转而似笑非笑道:“我说说而已,哪忍心真的怪你。你身为捕快,想必要与江湖人打交道,难免受他们些影响,这点我岂会不知。”

    黄芩低着头拱手道:“在下姑妄言之,还让将军见笑了。”

    江彬微叹道:“其实,我倒情愿如你所言,反倒简单有效。只不过,官场上关系复杂,万一被人抓了把柄去,就不妙了。青狼出手,一旦了,极可能牵扯上我,是以绝不可如此作。”

    他暗藏贪婪的目光,在黄芩低垂的侧脸上稍作停留,又道:“而且,我的计划从不会浪费,只要利益够大,杀头的买卖也有人做,北斗会不是已经劫了宁王的这趟货嘛”

    黄芩心知北斗会劫船一事还有不少疑点,却不愿言明,只道:“宁王派人正在查这案子。”

    江彬接口道:“由此可见青狼确实把宁王这趟货的路线、时间等消息传到了江湖上需要知道的人耳中,否则那批货不可能被劫。”转念,他又不解道:“但我不明白,他们既然完成了任务,却为何不与我联络,来领取相应的赏金,却反而杀了洪图。黄捕头,你说这是为何”

    黄芩心底一动,面上却道:“将军不知,我岂能知道。”

    江彬道:“只要你抓到林有贵家灭门案的原凶,就等于找到了我要的答案。”

    黄芩漠然道:“我缉拿凶手只为还枉死之人一个公道,而将军要的答案还烦将军自己去找。”

    听闻此言,江彬不但不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道:“说的好要的就是黄捕头这句话。”

    他本来就不希望出了问题的青狼成员牵扯上他,所以黄芩的话反倒令他心中稍安。

    黄芩淡淡笑道:“我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这次要查的只是林有贵的案子。”

    江彬站起身,转至黄芩面前,笑意有些轻狂,眼波如丝飘向他,同时缓缓伸手,仿佛是想抚平黄芩衣裳胸襟处的皱褶。黄芩则看似随意地侧过一爆伸手端起书案上的一杯茶,恰恰避过了江彬伸过来的手。

    江彬的手掌落了空,也不介意,啧啧了两声,笑道:“黄捕头要武艺有武艺,要相貌有相貌,我多年没能见着似你这般武艺绝伦,同时又俊秀端正的人物了。无论是这身便服,还是捕快吏服都衬不得你,不如换一身官服穿穿看,也许衬得。”

    见黄芩没有回答,他逼前一步,目光闪动,又道:“你是有才之人,与其埋没在高邮那种小地方,不如帮我,好处良多啊。”

    黄芩喝了口茶,又将茶杯放回案上,直截了当道:“升官发财之事,在下从来不想。”

    江彬问道:“是不敢想”

    黄芩答道:“是不愿想。”

    江彬双眉一耸,悠然道:“哦不愿升官发财,那就是想做事了。没关系,我身边一样需要真正做事之人。有人做事,我们想升官发财的,才可以更好的升官发财。”

    黄芩很想冷笑,却忍住了,绷着脸道:“对不住将军了,在下向来只做自己觉得应该做的事,不做别人吩咐的事。”

    “哦这样特别的捕快,我倒是头次见到。”江彬有些失望,却又微笑道:“你是武人,必然醉心兵器,如果我将铁冠道人的那把玉尺相送,你会不会改变主意”

    黄芩想不到他竟舍得将如此宝贝赠与自己,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江彬以为他心动了,又道:“所谓红粉赠佳人,宝剑配英雄,那玉尺正配得上黄捕头,我送给黄捕头,只为交个朋友,如蒙收纳,也是那把玉尺的福气。”

    黄芩面上泛起冷傲之色,道:“不必了,在下委实配不上那样的宝贝,还是配发的铁尺更合用。”

    江彬见他如此决绝,心生不满,眼光收缩,愠道:“我好意频频,你却不住推委,是何用意”

    黄芩施了一礼,道:“将军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人各有志,强求不得。”

    “强求不得”江彬阴沉地静默了一阵后,冷哼了几声,道:“没想到我堂堂四镇兵马统帅,还有交不得的朋友,强求不得的人说出去岂不叫人笑掉大牙”

    他语带威胁,盛气凌人,若换作旁人必要捏上一把冷汗,可黄芩只平淡道:“在下来京师的任务业已达成,还请将军准许就此告辞,以便回高邮向徐大人复命。”

    江彬眼中闪动着狡诡冷酷之光,道:“我若不准,你待怎样”

    黄芩默然无语。

    江彬的面上露出一丝讥讽的似笑非笑,调侃道:“是不是想先挟持我,再闯一闯我这将军府”

    不知不觉中,黄芩的眼神变得冰冷凌厉起来。

    骤然间,屋内的空气好像被拉紧拧成了一条细绳,悬于一线。

    稍后,黄芩忽然笑道:“将军若是不准,恐怕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更何况我一个大活人就算在下胆大包天,也不敢冒犯将军神威,就更别提什么硬闯将军府了。”

    江彬面色稍缓,点头道:“还算你识得几分实务。”

    说着,他拉起黄芩的右手,似是表示亲近,却猥琐地了几下。

    他本想借着这种暧昧,一方面试探对方是否愿意同自己更进一步,另一方面借以慰藉腹中慢慢撩动的火苗。可不成想,这次肌肤相触,反令得他生出几许古怪之感。

    黄芩面露不悦之色,抽回手,冷冷道:“将军这是何意”

    仿佛没听见他的责问,江彬歪着脑袋回味着刚才的触感,象是被激起了别样的兴趣,讶然自语道:“好生奇怪。”

    黄芩道:“怎么奇怪”

    江彬定定瞧了他垂在身侧的两手,道:“你手上的皮肤白晰光润,乍看颇为秀气,可摸上去却布满硬茧,粗糙硌人。”

    黄芩失笑道:“习武之人长茧子是极为平常的事,将军也是习武之人,何须奇怪。”

    江彬道:“不对。你用的是铁超握练的方式理当和刀、剑相似,如果只是手掌处有茧的话,是不值得奇怪。可是,你的手指关节侧面居然也硬茧丛生,这难道不奇怪吗”

    黄芩暗里一阵惊愕,他没想到江彬会如此细心。

    江彬继续道:“莫非你还练过什么特别的武功”

    黄芩笑道:“哪还有什么特别的武功,是将军太过细致了。这些茧子应该是练拳脚练出来的,磨磨挤挤,莽打莽撞的总是难免。”

    江彬还有些许疑虑,但听他这么一说,就暂时放下了,笑道:“那是我多心了。”

    黄芩点了点头。

    江彬干笑了几声,目光转动,伸手指向垂着房帘的里间,语气中带着一种压抑的,嘿嘿笑道:“观鱼阁的卧房里有我费心收藏的珍奇玩粳不如一起开开眼界吧”

    他的提议很少有人反对。

    黄芩难以理解,面露迷惑之色,心道:卧房乃是个人私地,除了亲密家人,本不适合向旁人展示,江彬的是何用意还有,什么样的珍奇玩具会被放在卧房里收藏

    为免麻烦,他道:“多谢将军美意,进京路上已耽搁了不少时日,请将军孰在下公务在身无暇消遣。”顿了顿,他佯叹一声,又道:“另外,我只是个懂得查案的无趣之人,将军的玩具还是留给会欣赏的人欣赏吧。”

    他很粗暴地拒绝了。

    江彬甩袖愤愤道:“你不是第一次拒绝我了。”

    因为被激起的怒意,他对眼前这个武功高绝、容貌俊朗的捕头更多了几分兴趣。

    大凡厌倦了娶妻纳妾、青楼楚馆,而热衷于渔色之人,性色喜好中或多或少都有些向往冒险、征服挑战的意味。对这种人而言,那种游走在危险与抗拒之间的以及得手后的征服感,比性色的过程更让他们心动和满足。这样的人往往会尝试各种可行的、不可性的性色方式,猎取不同的女人、男人,以满足自己越来越难满足的味口。

    江彬无疑就是这样的人。

    黄芩虽然算不得是他选定的猎物,却已经开始令他兴致昂然了。

    瞧见眼波转动不定,黄芩朗声道:“将军莫忘了,在下还有任务,迟恐生变,抓紧查案才是目下最为紧要的事。”

    一句话使得江彬暂且收了邪恶心思,咳了一声,用含有警告意味的语调道:“我讨厌被别人忤逆,这次念在你查案心切就算了,可不要有下一次了。”

    他拉长了声音又道:“等案子水落石出时,你也要给我一个交代。”

    黄芩道:“可以。此番就不劳烦将军了,黄芩告退。”

    他转身就待离去。

    江彬叫住他道:“你有五年没回京了吧”

    黄芩止住脚步,道:“是。”

    江彬语气殷勤道:“比起京师,高邮没得吃,没得玩,就是个穷乡僻壤,呆了几年,定然苦闷得紧。嘿嘿,怨不怨朝廷当年调你下去”

    黄芩应道:“高邮比不得京师繁华,却是鱼米之乡,不愁吃喝。至于没得玩倒是真的,不过正合我这好清静的性子,也算乐不思蜀了。所以说,该感激朝廷才是。”

    江彬不屑笑道:“何须说这些场面话有几个汉子耐得住清静的那地方没花头,日子想是乏味,你也算能忍的了。正好,趁这次上京,各处花街酒巷转一转,好好享受一番,费用全算我的。等下我就让人给你支几百两银子花花。”

    黄芩道:“承蒙将军好意,可我明日便要起程回去,所以大可不必了。”

    江彬无所谓一笑,点头道:“好,你早些寻出秋毫针那批青狼,我也好早些安心。”

    黄芩施礼告辞。

    江彬道:“我正要去书房,一起吧。”

    二人下楼出了“观鱼阁”,只见江紫台和罗先生仍在门口候着。

    江彬吩咐道:“紫台,你替我送送黄捕头。”

    转身,他又对罗先生道:“你随我去书房。”

    这爆江彬和罗先生来到书房。

    罗先生拱手侍立一边。江彬则于的案桌后落座。

    他沉声道:“黄--芩,论武,论智,论应对,都极不简单。”

    罗先生沉思道:“这样的人物怎会埋没到现在”

    江彬道:“所以我说他极不简单,以他的能力,本不该如此。”

    罗先生道:“将军怎么看”

    江彬沉吟片刻,道:“看不透。”

    罗先生试探道:“我怀疑此人来者不善。他主动找上将军本就可疑,或者是有人欲借助林有贵一案,特意派他来安插在将军身爆以便日后对付我们”

    江彬斜了他一眼,道:“对付我们能命黄芩这样的人在高邮窝上五年,再转至我身边做奸细如果有这样的人,会是谁”

    罗先生道:“依我看来,这个姓黄的也可能是钱宁的人。”

    江彬道:“绝无可能。适才我诸多试探,他本有不少机会与我拉近关系,可都没有加以利用。而且应对之间,他虽然极力压抑着,我还是能感觉到他的不服约束、刻意疏远。要知道,不想投靠我的人,同样不会投靠钱宁。黄芩这人,不喜欢官场。”

    罗先生不解道:“武功如此高强,却不愿投靠权贵以此求得荣华富贵之人,定是不服约束。可如果真是这样,他应该只会在江湖上寻个逍遥快活,又怎会甘心做个小捕快”

    江彬没有理他,而是又翻看了一下案桌上黄芩的资料。

    罗先生见状没再言语,只等他说话。

    过了一会儿,江彬淡淡却坚决道:“这个人,我想用。”

    罗先生忙道:“将军重才,真乃礼贤下士,世上少有,令我等佩服。”

    江彬接着缓缓道:“可是,他并不想为我所用。先生可有什么办法”

    罗先生愣了一瞬。

    在他看来,能被江彬器重是三生有幸的事,除了那些酸气冲天、原则当头的少部分迂腐文人,平常武人是绝不会拒绝的。

    他想了想,道:“不管是朝中,还是民间,总有不少逆臣贼子诬蔑将军的威名,我想,黄捕头可能是听信了这些,所以不想和我们有所瓜葛。”

    江彬道:“有可能。”

    罗先生道:“一般来说,要收揽这样的人,除了要挟,就是收买。黄捕头事儿,无有牵绊之人,那就只剩下收买这一个办法了。我想,只要给足了价钱,他应该不可能拒绝。”

    江彬淡淡道:“他那样的人,要拿什么来收买”

    罗先生道:“世间,有人为权,有人为钱,有人为名,有人为利,我不信他真的不想升官发财、荣华富贵。”

    江彬叹道:“至少目前看来,他是真的不想。”

    罗先生道:“既便如此,每个人都有梦寐以求的东西,所以,在我看来,所有人都是可以收买的,只要你给他真正想要的东西。”

    江彬嗤笑道:“以他的武功和能力却甘心做一名州府小捕快。这样的人,你不懂,我也不懂。既然不懂,你凭什么会知道他真正想要的东西是什么既然不知道,又如何找到这样的东西来收买他”

    罗先生一时语塞道:“这”

    江彬徐徐道:“罗先生,不管是人,是事,以往你总能分析透彻,可今日却让我有些失望啊。”

    罗先生惶恐道:“晚生谨聆将军教诲。”

    江彬起身道:“关于这点,你的见识太浅薄了。我虽然没有办法理解黄芩那样的人,但至少还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是你无论用什么都收买不了的。这种人只是想做事,做他们想做的事,或者说,做他们认为对的事。”

    罗先生目光阴鸷,忽道:“我不懂,将军为何非要用黄芩这个人晚生记得将军曾经说过:假如理解不了一个人时,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除掉。那样一来便一了百了,再不用费心理解了。”

    江彬笑着赞道:“说的好,不亏为我的头号军师只不过,我最近才发现,这世上还有太多我们理解不了的事,只有那些我们理解不了的人,才能办得了这些事。而我手下缺的就是这样的人。”

    罗先生点了点头,道:“将军行事发人深省,晚生拍马难追。”

    江彬眯起眼睛道:“这样的人不是什么事都肯做的,必须用对地方。只有当他想做的事,和我们要解决的事,碰巧是同一桩时,才可替他创造条件,由着他去做。然后,我们只须坐在这里,等着满意的结果就好。”

    罗先生疑惑道:“可这样的人绝不会听将军的话,做将军吩咐的事。”

    江彬哈哈笑道:“笑话,我手下众多,吩咐的事还怕没人去做吗”

    他又强调道:“有件事你须记着:我收买不了的人,钱宁一样也收买不了,是以,从这点上看,有些事,用这样的人去做,反而最安全。”

    罗先生叹服道:“还是将军考虑周全。”

    江彬耐人寻味道:“你先下去吧。怎么才能用得此人,我需要再考虑一下。”

    罗先生拱身退出门外。

    江紫台把黄芩送出江府时,夕阳已斜,暮色沉沉。

    黄芩拱一拱手,道:“就送到这儿吧。江公子,告辞了。”

    江紫台却一把拉住他,露齿笑道:“早在老胡茶棚时,就想结交一下黄捕头这样的英雄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哈哈,今日有幸被我逮到,岂能轻易放你卓”

    黄芩道:“客气。”边说边想甩开江紫台。

    江紫台并不撒手,口中道:“今日,我想与你撇去前嫌,交个朋友。”

    黄芩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狐疑地望向他。

    江紫台道:“这么久没回京城,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大可陪你同去。”

    黄芩若有所思,目光变得柔和起来,口中却道:“没有。”

    江紫台不服气道:“我不信赚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一定想去的。”

    说着,他拖了黄芩,就朝城郊的方向而去。

    往城效的路上,每到傍晚之际就人烟稀少,只剩下瑟瑟的山风。江紫台兴致勃勃地拽着黄芩,衣袂翻飞,脚下生风地走着。

    月亮升起来的时候,他们来到一扇黑漆的大铁门前。铁门两边各挂有一个硕大的红灯笼,门额上斗大的“捕快营”三字在月光和灯光的交相辉映下,闪着冷冷的光芒。

    里面不时有人声传出。

    江紫台笑道:“到了。这地方你可呆了不少年,难道不想再进去瞧瞧。”

    黄芩苦笑了一声,道:“你可真是有心了。”

    望了眼黑重的大门,他道:“可是到了地此,我却想不出要进去的理由了。”

    江紫台心中生奇,讶然道:“来都来了,里面说不定有你以前的教官、相识的朋友,真的连面都不想见一下”

    黄芩道:“见不见的能怎样况且已是营里的门禁时间,任何人都不得出入。”

    江紫台笑道:“你若想进去,我自有办法。”

    黄芩转身向来处走去,边走边道:“见到它还在此处,我已满足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捕快营虽算不上伤心地,却也再没什么值得我留恋了。”

    江紫台瞧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一种淡淡的哀伤。

    紧追几步,他赶上黄芩,与之并肩,道:“算了算了,不见也好,往事终究是往事,人就该朝前看,是不是”

    黄芩停下脚步,认真瞧着他道:“江将军派你来监视我的”

    江紫台先是一愣,接着赞道;“真厉害,这事都瞒不过你。不过,一半是因为义父的命令,另一半则是因为我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义父的意思,是让我暗中监视你的动向,完全用不着靠得这么近。”

    黄芩道:“若不似这般靠近,以你的武功早被我甩了。”

    江紫台点点头道:“那倒也是。你打算如何对付我说出来也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黄芩笑道:“我打算告诉你接下来我会去哪里,做什么事,然后随便你怎么暗中监视都成。”

    没料到他如此豁达,江紫台先是怔了一下,接着道:“为何告诉我”

    黄芩无所谓道:“因为接下来我要去的地方,要做的事,虽然不算好,却再平常不过,不用担心见不得人。”

    江紫台笑道:“不怕见不得人,便是行事光明磊落,无愧于心了。我最钦佩这样的英雄好汉。”

    黄芩叹道:“你这样心向光明之人真不该拜江彬为义父,跟在他身边。”

    江紫台道:“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没有他就没有我。”

    黄芩疑道:“怎么”

    江紫台道:“我还在襁褓中时就遭人遗弃,多亏了义父收养,所以,无论他是什么样的人,我都会跟在他身爆报答他的恩情。”

    黄芩心念微转,敛眉温文一笑道:“原来是这样。其实我也是个孤儿。”

    江紫台点头道:“我知道,这点上,你我是一样的。不过,你是幼年丧亲,而我却是从来不知亲生父母是什么人。”

    黄芩不再多言,只又笑了笑。

    江紫台眼珠转了几转,问道:“你要去哪里做什么事”

    黄芩还是笑了笑。

    这一次,他的笑有些萧索、有些冷峻。

    他道:“去如意坊,赌几把运气。”

    江紫台双掌一拍,兴奋道:“原来你也喜欢赌。所谓单嫖双赌,一个人去赌钱能有什么意思别人是舍命陪君子,今日我便舍钱赔捕头,陪一道去赌好了。”

    黄芩摆手道:“不用了,我只想一个人去赌。你若再跟着我,说不定我就甩开你,去做一些你监视不到的事了。”

    江紫台苦笑了一下,问道:“这算不算条件”

    黄芩道:“不算条件,算是请求。”

    江紫台哈哈笑道:“就冲请求两字,我不但答应你,也不会再暗中监视你了。”

    黄芩举头凝望逐渐亮起的满天繁星,喃喃道:“明早我预备起程,大家就此别过吧。”

    江紫台不舍道:“难得交上你这样的朋友,我还想请你吃喝几顿,再游玩一番呢。何不缓几日上路,走得如此匆忙多不好。”

    黄芩道:“我并非有心辜负你的好意,而是不得不赶紧回去。如不出我所料,高邮此刻已是风雨欲来了。”

    江紫台佩服道:“身在外地却还掂着高邮,难怪他们叫你高邮福星。你真是个好捕快”

    黄芩轻嘲道:“有一件事,我至今也想不明白。”

    江紫台问道:“什么事”

    黄芩仰天道:“我为何会当上捕快。”

    说完,他狂笑着扭头就赚留下江紫台一个人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不知他此话是何用意。

    这一夜在如意坊,黄芩输得精光,喝得滥醉次日早上醒来后,他头痛欲裂地踏上了返回高邮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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