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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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若壁爽快道:“透露消息给北斗会的是渔鹰余大海。他怕得罪宁王,自己不敢下手,这才做了个顺水人情,将消息高价卖给了北斗会。”

    黄芩问道:“就是扬州四鹰里的渔鹰余大海”

    韩若壁道:“看来你也知道此人。”

    黄芩微微颔首。

    扬州有四个恶霸,各踞一方,被人合称为扬州四鹰,却并非是结盟弟兄,这渔鹰余大海便是其中之一。

    韩若壁在桌边坐下,又伸手请黄芩坐下,道:“我以为,以官府的立场,目下最紧要的是追查那批财物的下落,黄捕头为何舍本逐末,去查消息的来源”

    黄芩与他隔桌而坐,瞥了他一眼,道:“我早说过对那批财物没有兴趣,只是想替林家的小娃娃向秋毫针一伙讨个公道。可是,知道谁是凶嫌容易,找到他们却不容易。”

    韩若壁道:“你以为通过余大海可以找到他们”

    黄芩点头,口中道:“他们若非和北斗会一样得到了消息,怎能伏击你们,抢夺财物成功”

    他心里知道:分明是秋毫针那批青狼成员中有人将消息给了余大海。而且此人和余大海关系必定不浅,否则余大海也不可能轻易相信,再将消息高价卖给北斗会。所以,在余大海那里应该能找到那名青狼成员的线索。

    韩若壁冷哼一声,道:“余大海明明号称只将消息卖与我们一家,所以索价极脯没想到这老狐狸又另辟财路,再赚了一票。等事情过后,定要他好看”

    黄芩瞧他露出了另一副老大的嘴脸,耻笑道:“你和他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韩若壁道:“我和他绝然不同。我向来遵循盗亦有道,劫亦有节之说,从不让北斗会胡做非为。”

    黄芩不屑道:“盗亦有道我听得多了,但做盗匪的哪有道义可言,不过是往自己脸上贴金罢了。至于劫亦有节,怕是你胡诌的吧。”

    韩若壁连声叹道:“盗亦有道你听得多那倒是说说看,具体都有什么道义”

    黄芩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韩若壁道:“在我看来,盗匪和其他地方一样,也有道义。于我们盗匪而言,事先摸清楚对方的财物数量、贮存情况,精确估计是否一定能够得手,这叫做圣明;抢劫时不怕对方人手众多,武功高强,能戮力同心,奋勇争先,这叫做勇敢;完事后主动断后,掩护同伴,甘于冒险,这叫做义气;凡事适可而止,见好就收,不可蛮干,务求必胜,这叫做明智;分赃时要平均分配,轻财重义,取少让多,这叫做仁义。这五条,便是盗中之道。”

    黄芩一脸愕然。

    韩若壁道:“而劫亦有节的确是我定的,内容为五不劫:平民不劫、良善不劫、救急不劫、赈灾钱款不劫、穷途末路不劫。”

    黄芩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起来,道:“盗匪之中,你也算特别。”

    韩若壁笑道:“捕快之中,你更特别。”

    黄芩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其实不用问,他也隐约感觉得到。

    韩若壁不答。他不会让别人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黄芩道:“城中风声很紧,你那些尸体若想运赚只怕很难。”

    韩若壁道:“我的兄弟,我管埋,不劳黄捕头费心。”

    二人沉默了一阵。

    黄芩站起身,道:“告辞。”

    韩若壁右手疾出,一把钳住他的左手腕,嘿嘿笑道:“怎么说我也是个大盗匪,哪有不劫点东西就让肥羊跑了的道理。”

    黄芩目光一凛,道:“你想做什么”

    韩若壁嘻嘻笑了几声,道:“你猜猜看”

    话音未歇,他突然扑入黄芩怀中,另一只空着的左手指拂掌揉,在黄芩腰间摸了一圈。

    黄芩吃了一惊,左腕乍翻,挣脱梏桎,右手弹指攻出的同时,连退数步,疾速闪开。下一瞬,他已做好了御敌的准备。可韩若壁在躲开那一记弹指后,立于原地,再没了动静。

    黄芩讶道:“不打了”

    韩若壁笑道:“东西我已劫到了,还打个什么劲。”

    黄芩呆了呆。

    韩若壁手一扬,掌中已多了件制作粗糙、灰不溜秋的匕首。

    黄芩一摸腰间,才发觉自己的随身匕首被他拿了去。他道:“真不知道你这大盗,还兼做小偷营生。”

    韩若壁只当耳边风,自顾自琢磨起这只匕首来。

    黄芩莫名微感紧张,手心有汗渗出,直冲上前,道:“还给我”

    韩若壁将匕首藏于身后,道:“不就一把匕首吗干嘛这么小气。”

    黄芩欺身而上,与他贴身缠斗,欲夺回匕首。

    这场缠斗,韩若壁没有敌意,一分内力也不曾动用。黄芩也不愿欺弱,同样没动用内力。二人这般纠缠就如同嬉闹游戏一般。

    一番抢夺之后,黄芩终于如愿夺回了匕首,也着实给了对方几下不轻不重的拳脚,令得韩若壁小吃了点苦楚,可自己也被韩若壁摸遍了全身,吃足了豆腐。

    两厢分开,韩若壁抚了抚微裂的唇角,抱怨道:“你并非街头撒泼的恶妇,为何喜欢照着人脸上来。”

    黄芩气恼道:“你全是你咎由自取”

    那一拳,他原本是转到韩若壁身后打出的,打的位置是韩若壁的肩膀处。可韩若壁只顾着乱摸乱抱,闹着玩儿,正好矮下身转成面对他,想把他抱起来,不巧嘴角撞上了拳头。

    韩若壁笑道:“你生气的样子真好看。”

    黄芩忽然觉得面前这个嘴角肿起仍一脸嘻笑的男子,一点儿也不像什么北斗会的天魁,而象块甩又甩不掉,踩又踩不烂的牛皮糖。他叹了声道:“是不是只要我告诉你,在那种事上,我对男人没兴趣,你就不会再做这些无聊之事了”

    韩若壁道:“有没有兴趣,总要试上几次才知道。目前,我觉得你不是没兴趣,而是口味挑剔。”

    黄芩茫然道:“什么是口味挑剔”

    韩若壁道:“就是说,你在上的追求是至情至性的享受,而并非象寻常人一般,为泄欲而泄欲。”

    黄芩愕然无语。

    韩若壁继续侃侃而谈,道:“你这一类可算是吹毛求疵的类型,人不对不要,场所不对不行,情调不对亦不可,总之,绝对是难以伺候的主儿。”

    黄芩听言连连,一时哭笑不得。

    韩若壁一副胸有成竹的德性道:“不过,你放心,以我的本事,绝对可以令黄捕头彻底满足。就看黄捕头肯不肯给区区在下一个施展的机会了”之后,他歪着脑袋,似在等着黄芩的回答。

    比起回答,黄芩的脚来得更快,更猛,将将踢中了他的腰眼。

    韩若壁吃痛地怪叫了一声,人生生飞起,撞在了墙上,又滑落到地上。

    “滚”黄芩吼了一声后,咬着牙,怒气冲冲地撞开门,奔出去了。

    韩若壁站起身,揉了揉腰间被他踢中,还在隐隐作痛的部位,自怜自语道:“唉,也不回头瞧瞧我的伤势,就不怕一脚把人踢死了真是无情之人呐。”

    其实,黄芩脚上只用了一分力气,不用瞧也知道他绝死不了。

    韩若壁整理好衣裳后,来到桌前,用剩下的茶水涮了涮口,心情变得好了起来。

    他走出厢房,无视高高肿起的嘴角,到柜台上结了帐,顶着其他人诧异的目光离开了迎来送往。

    外面,艳阳高照,热浪袭人,开始入夏了。

    韩若壁边走边想:那把匕首里,一定有他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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