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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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方的目光刚一接触,余宽便冲跃而出,手中铁笛横展开一片精芒,身法快得几乎肉眼难以分辨,向对方飞扑了上去。

    他跃出的同时,口中发出一声怪啸,声音高亢,震得人两耳嗡嗡作响,耳膜隐隐发痛,煞是惊人。同时,铁笛也在舞动间带出一片鬼哭般凄厉的笛声,节奏诡异,震摄心神。

    铁笛诸葛余宽的兵器是一支铁笛,快速舞动之时,高速的气流通过笛身的孔洞,发出尖锐刺耳的、不合音律的笛声,可以干扰对手的心神。而他口中的啸声,也是由精纯的内力催动,威力几可逼上传说中的狮子吼。

    此种极为阴毒的攻击手法,对于不知余宽底细的敌手而言,几乎等同于偷袭。而此种偷袭,对于素来阴险的余宽,早已不是第一次了。他的这一扑之势纯熟无比,快逾雷电,同时口中的怪啸和刺耳的笛声,都称得上是足以摄心动魄的上乘绝学,经常一个照面就格杀武功不弱于自己的对手。

    由于受到啸声、笛音所扰,姬心头一震,反应不免有所迟缓,是以不但没能及时展开对攻,反而被敌手抢占了先机,只得勉强挥刀封架。

    余宽的偷袭抢攻正是希望对手无法反击,只能被迫防守,也就让他在速度上占取了优势,获得了先手之利。他的招式诡异多变,连环不歇的进攻又如闪电般迅疾,最利于抢攻,是以即便武功高过他的敌手,在第一次遭遇时,也很难应对得当,往往一招不慎,就会折在他的手下。

    但见,他手中的铁笛不待与对手的金刀相接,便立刻变招换式,手腕一转,原本当头劈下的铁笛改为横向挥击,抽向姬的面门处。只听得呜的一声怪响,劲道凌厉之极。

    姬没想到敌手变招如此迅速,心中微惊,来不及拉回金刀防御,只得侧身避让。同时,他手腕翻转,掌中两尺长的金刀变换灵活的优势,立刻体现了出来。只见,金刀翻卷起一个斗大的刀花,光亮如轮,切向余宽的手臂。

    这一记,当真是连打带消,无比精妙,使得漂亮至极。

    余宽的武功本就以变化迅速见长,而且他的铁笛也比对手的金刀要轻上不少,速度上姬是完全跟不上余宽的节奏。是以,姬这一招反攻虽然堪称精妙,但是,尚不足以扳回自己先手已失的劣势。

    瞅准姬翻腕、舞刀的角度颇为蹩手,余宽冷笑一声,也轻巧的一翻手腕,以一个挑字诀,准确挑中了姬的刀尖。而姬却因为手腕角度不佳,难以发力,吃了余宽掌中铁笛的这一挑,刀尖偏了开去。

    这一次,余宽可算是冒了些风险。毕竟,挑字诀讲究的是快、准,余宽够快,但准不准,在未挑中之前还难以确定,而若一挑不中,他难免就会被姬的金刀切断手臂。

    他不愿格挡,而选择难度大得多的挑开姬的刀尖,自然是不愿意和姬硬拼。而他之所以这么做,则是因为他并不以内力深厚见长,若是硬拼,不但恐怕占不到丁点儿便宜,而且本来的速度优势,也可能会因此发挥不出来,是以,才会冒了些风险。

    这次冒险,显然是值得的。

    因为,余宽在稍稍冒了一点风险之后,竟然寻找到了姬的致命破绽

    只见,余宽的铁笛急速向前,呜的一声,直向姬的胸口刺去。

    铁笛的速度本就快过金刀几乎一倍,而姬的金刀已挥了出去,还没来得及收回来,是以胸口空门处暂时处于完全不设防的状态

    胸口这个高度本就比较尴尬,难以及时格挡,余宽铁笛上的力道又十分骇人,若是被铁笛点中,难免要胸骨破碎,一命呜呼;若是后退,因为速度的差距,又怎么可能快得过敌手闪电般的这一刺

    姬惊怖之下,突生急智,迅速向后坐倒,来了一个屁股墩,姿势难看之极。

    携着裂骨罡气的铁笛,一下从他的头顶划了过去。

    铁笛虽然落了空,可姬一个屁股墩坐在了地上,“扑通”一声,激起一圈尘土。

    这重重的一下子坐下来,估计他的屁股也很是不好受吧。

    见状,余宽心下暗喜,身形箭一般射出,就待欺身而上,以便给对手致命的一击。而一旦姬当场受死,他便要吹响一声唿哨。

    那声唿哨,是他和沙飞虎刚才耳语时约定好的信号。一听到哨音,沙飞虎便会带领全部弟兄避过扎马钉,杀将过来,血战威武行众人。

    可惜,余宽的如意算盘并没能就此打成。

    就在他第二次挺笛直进的霎时间,忽然察觉到有暗器破风之声疾袭而至,随即三道白光,直射了过来。

    原来,姬虽坐倒在地,可左手一直暗扣着的三枚飞镖瞬间出手,毫不含糊地射向了余宽。

    余宽暗呼一声“不好”,懊悔低估了姬。

    在优势之下,他竟然忘了,对手是八方风雨姬于安的儿子。

    姬于安的儿子又岂能不通暗器之术

    无奈,余宽的身形去势强劲,再想猛退已是不及,只得挥起铁笛,舞出一圈乌芒,挡在身前。

    他心道: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吧。

    锵锵锵三声起处,震耳生疼,那三枚飞镖被他的铁笛先后震落。

    到了此刻,余宽大呼万幸,因为那三枚只是寻常飞镖,而不是大名鼎鼎,避无可避的八方风雨。

    如果是,他早已命丧黄泉。

    这一刻,他心头极喜,庆幸自己死里逃生,但不知为何,周身一片冰冷。

    原来,极短的时间里,他已硬生生的在大寒天,骇出了一身冷汗,却还不自知。

    余宽暗暗叹道:幸亏姬的暗器不是八方风雨。

    趁着余宽挡避暗器的时候,姬已跃将起来,手中金刀刀光暴涨,漩飞一匝后,扬刀迅劈。

    他刚才也是吓得不轻,现下好不容易抢到了反击的机会,那真是含愤出手,施展出了压箱底的本领。只见他接连劈出两刀,可居然不是劈向余宽,而是劈向余宽身体的左右两侧。

    余宽眼见,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姬在左、右两刀空劈之后,才紧接着刀尖向前一送,直刺向余宽。

    这一刀刺出时,姬的表情、身法、手势都透露出他的信心百倍、势在必得。这种信心形成了一种难以撼动的气势,沉稳如山岳,隐隐竟有一派宗师的风范。

    刀尚未至,余宽便感到一阵暗流涌动,那刀上所发出的强大内力和气势,令他感到大为震动。于是,余宽本能的就想左右闪躲,避开这一刀的锋芒。

    无奈他心念方动时,就已暗暗叫苦了起来。

    却原来,在他左右两侧,表面上看起来毫无异常,可暗底下却是真气鼓荡。如果他想左右闪躲,则身法将被大大限制,速度也将大为减缓,根本不可能闪开姬直刺来的这一刀。

    姬那左右空劈出的两刀,虽然无法伤到余宽,但刀上所发出的暗劲,却能够凝聚不散,阻碍敌手的闪躲

    余宽做梦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并不起眼,江湖中名气也不算出众的姬,居然有着如此深厚的内力修为

    所以,他只有后退这一条路可选了。

    但是,余宽很清楚,此时绝不能退。

    他的绰号中有诸葛二字,也确实以多智出名,所以,那电光石火的一刹那间,已想得清楚明白:对手辛辛苦苦的空劈了两刀,断了左右闪躲之路,而接着刺来的这一刀信心百倍,绝不是临时起意,而是私下里不知演练了多少遍的杀招。既然如此,定不会有所漏算,那么,必是早已把自己后退避让的应对,也算在其中了。如此一来,自己若真的后退,反中了对方的算计,随之而来的,就是排山倒海般的攻势。而以姬现下表现出的深厚内力,自己绝无抵挡之力。

    想罢,余宽急中生智,半蹲马步,右手铁笛急挑,左手一扬,口中喊了一声:“打”

    姬本身会使飞镖,一见余宽的手势就十分,只道敌手也精于此道,下意识地以为有暗器到来,冷不防一缩脖颈,手中刺出的金刀也不免松了松力道。

    其实,余宽哪里使得什么暗器,不过是情急无奈之下的诈敌之计罢了。

    就听当的一声巨响,他居然挑开了姬的金刀。

    但这一刀,饶是姬分了心神,刀上的力道被卸去了三成以后,二者相接之下,余宽还是被震的虎口发麻,手臂微酸。

    由此可见,他的内力要逊于姬不止一筹。

    发现姬内力深厚无比,余宽自然不愿,也不敢再和姬的金刀硬碰硬了。当下,他展开身法,铁笛飞舞,把生平最为精妙的招式尽数施展开来。一时间,伴随着铁笛挥动时发出的奇特的啸声,满场都是余宽的笛声、身影。

    他的武艺高超,当真是名不虚传,但一时也奈何不了姬。

    而姬虽然内力深厚,可对余宽这样变化复杂之极的招式,显然有些应付不过来。好在,他还有刀中夹镖的本事,是以,在金刀迫得防守时,也会冷不丁随出几只飞镖来。但余宽刚才已见识到他能用左手发镖,是以手底早加了十二分的小心,姬想要射中他,也非易事。

    二人战了快一百多个,也没能分出胜负。

    余宽额角有汗沁出,姬倒是无甚异样。

    在远处观战的黄芩,一边观摩二人对战,一边暗里分析道:按常理,余宽手中的铁笛,要比姬掌中的金刀轻上太多,本应更为省力,可战到此时,余宽已显疲色,而姬的刀法却仍如初始时一般迅猛,足见姬刀法精强,内力深厚,实在余宽之上。

    突然,他听见韩若壁偷笑道:“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八方风雨可是上一代的暗器之王,怎的儿子的飞镖屡射屡丢,如此不中用”

    黄芩闻言,也不由生出了相同的疑问。于是,他更加仔细地观察起姬的刀法来。

    很快,他心下一片了然。

    原来,这姬的刀法虽精、内力虽强,走的却是朴素直接一路。他的刀法看似大开大合,却是刚猛有余,而变化不足,想来其为人敦厚大度,不蕴精细的灵巧和变化可这正是习练暗器功夫的死,如何能有大成

    黄芩想的不错,姬是姬于安唯一的儿子,所以自他儿时起,姬于安就花费了大量心思教导他习练暗器,指望他能继承自己衣钵,却怎奈天资不足,姬的暗器功夫总是马马虎虎地停留在一般阶段,难以精深,就更别提习练他的八方风雨了。无奈之下,姬于安只能让儿子专心练习本门刀法,而为着威武行在江湖上的名声和震慑力着想,他又不得不对外宣称儿子已尽得自己的真传。

    激战中,忽然听得余宽哈哈大笑一声,喝道:“撤手”

    却见他借着二人兵器相擦的一个机会,右手轻轻一抖,只听“噌”的一声,一截半尺多长,精光闪闪的尖刺,从他的笛管中弹出,猛刺向姬的手腕。

    原来这余宽的笛子里暗藏机关,只要一抖卡簧,就能弹出一截两面开刃的尖刺来,他的铁笛也会变成一种类似于短的武器。

    这尖刺弹出时极其突然,很多人一不小心就会被尖刺割伤,手法甚为歹毒。

    由于本能的反应,一刺之下,姬的手闪电般缩回,而掌中的金刀随着余宽的笑喝,应声落地

    余宽接着发出一声唿哨,那是发起总攻的暗号。同时,他的人已扑上,左手握成鹰爪,右手握着带有尖刺的铁笛,恶狠狠地向姬招呼了过去。

    这哪里还是什么印证武功,分明是要一举格杀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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