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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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回:光阴荏苒醉梦白露待客,命不该绝大漠黑风渡劫

    等到了孙有度的房里,一关上门,姬就说道:“孙爷,咱们是要循着行规,但也不能太过死板啊。”

    他手孙有度太看重行规,而不懂变通。

    孙有度沉思不语。

    姚兰芝瞧他神色凝重,只觉另有隐情,思考了片刻,试探问道:“我瞧孙爷没答应姓冯的提议,不愿挣那五百两银子,或许并非仅仅碍于行规吧”

    孙有度点头道:“姓冯的这趟货绝不是什么好货,是以风险肯定不小,否则之前押货,他也不会出五百两的高价。到如今,我们能够顺利把货押送至此,已是多亏了兰芝的本领。现下,任务业已完成,银子也赚到手了,理应稳妥些,见好就收才是上策。”

    姬道:“孙爷说的不错,可五百两一趟的生意,几十年都不知能不能再遇上一回,就这么轻易放过,不是太可惜了吗”

    孙有度道:“当然可惜。但是,凭我行走江湖几十年的经验,总觉得这姓冯的突然间冒出这么个提议,定是大有文章。”顿一顿,他又皱起眉头,道“你想,如果他之前就说定,以五百两银子聘请咱们威武行押送这趟货物,直至货物出手为止,咱们一样会接受。也就是说,原先的五百两银子已经足够了,又何必临时提出延长时间、改换地点,再多加五百两呢似他这等精明的生意人,岂会白送便宜给别人”

    姬思索了一阵,肯定道:“说的也是。”

    孙有度道:“所以我料他之所以这么做,无外乎两个原因。”

    姬问道:“哪两个”

    孙有度道:“其一,沙飞虎等人的那次劫道,吓破了他的胆,于是他才不惜多花银子,以防万一,想让我们送佛送到西。”

    姬的面上显出犹豫之色,道:“那一役很是凶险,也不是没有可能。”

    孙有度道:“其二,他原定的买卖生了变故,增加了之前没能预料到的风险性,所以才想出钱,让我们给他的这次交易保驾护航。”

    姬微微点头。

    孙有度又道:“若是其一,倒也罢了,若是其二,此番接下,风险定然极大。不过,就我看来,那姓冯的行事表面嚣张跋扈,实则老练沉着,显然并非第一次出关做生意,不太可能被区区一次劫道吓的向我们砸银子,所以,其二的可能性更大。”

    姬思前想后,又瞧了眼已露疲态的姚兰芝,当即改了主意,道:“如此说来,这买卖还是不接为好,多亏孙爷想得周到。”

    说罢,他瞧向姚兰芝,似是征询她的意见。

    姚兰芝想了想,上前道:“孙爷说得极是有理。不过,这些年来,世风日下,盗贼四起,我们打行的买卖也越来越难做。既然如此,倒不如趁机再赚上五百两,反正大伙儿已经离家万里出来押货,风霜也受了,盗匪也遇了,辛苦也吃了。要知,只要多冒这一趟风险,短期内大家就不必再为行内生计发愁担忧了,等年后回去,孙爷和众兄弟也能安心歇息大半年,而我和则可留在家中陪一双儿女。”

    看来,她是赞成接受冯承钦的提议,多赚上五百两,换来大半年的居家团圆之乐。

    听她这么一说,孙有度却是不好反驳了,只道:“怕只怕风险太大,担不下来。”

    姚兰芝自信笑道:“威武行出来押货,挣的就是风险,真要一遇上自觉担不下的风险就退却了,又哪有现今天下第一打行的金字招牌”

    此种理论基本上等同于江山是打出来的,而不是守出来的。,倒也并非没有道理。

    瞧她一改往日对行内事物少言寡语、不甚关心的态度,此刻词锋、语调竟隐隐有姬于安当年的气魄,且说的也并非无理,孙有度闻听,不禁愣住了。

    其实,姚兰芝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变化,主要还是因为沙枣坎一役,她初试身手就得以完胜而归,使得信心暴涨了不少。而就本性而言,她原本不同于一般女子,骨子里的倔强劲儿,那是比大多数男人还强,既然觉得自己有能力保得了货,只恨不能一趟就把一辈子该挣的银子全挣回来,以换得日后和姬以及一双儿女在家长相厮守,是以,对于这五百两银子,便有些当仁不让了。

    姬靠近她身爆俯耳小声道:“可你的身体”

    姚兰芝摇了,低声道:“放心,目前还不碍事。”

    姬点了点头,转问孙有度道:“这么说吧,我和兰芝的想法一样,都有意接下姓冯的这趟生意。不过,此次押货的大掌柜是您,要如何定夺,还全看孙爷怎么决定。”

    听他这话,孙有度心里暗觉难办。

    姬觉出了他的顾虑,又出言相慰道:“请孙爷放心,无论您如何决定,我们都会按照行里规矩办事,不会横加阻挠。”

    孙有度心道:你嘴上说得堂而皇之,但威武行毕竟姓姬,他日接掌行主之位的人也必然是你姬,对你的意见我怎能不加以考虑此刻我若硬逆了你夫妻二人的意思,万一你小心眼上来,暗暗记下这笔帐,岂非变成我给自己日后找别扭更何况,有姚兰芝的八方风雨,按说也不会遇上应付不了的风险。

    想罢,他哈哈笑道:“有道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我已是一把年纪,见得是多,可顾虑也多,不如你们年青人来得有胆色。好,这次我这倔老头儿就转一回性子,全听你们安排好了。”

    姚兰芝连忙笑而有礼道:“多谢孙爷成全。”

    三人商定后,便又去到冯承钦屋内,商量押货的具体事宜。冯承钦得知他们应了下来,反倒不急了,只劝威武行众人安心歇息修整几日,等到了出发的日子,自然会告之他们要去往何处。三人虽有不解,却也知道再问不出什么了,只能暂且按照冯承钦的意思,吩咐威武行的众兄弟们好生休息,静待新任务到来。

    白羊镇上,韩若壁回到住处,得知黄芩悄然离去后,连连呲牙,直在心里捶胸顿首地骂娘。

    当然,他捶的是黄芩的胸,顿的也是黄芩的首。

    在肚里,他骂了黄芩何止几百遍:这个挨千刀的,捂不热的白眼狼,亏我待他那么好,不但拿他当知已,还送了刀、输了银子给他。现今他倒好,手一甩,脚一抬,拍拍屁股,一声不吭的就这么走人了,连个去向也不想着给我留下,倒叫我完事后到哪里寻人去难不成还得等他办完案子,回到高邮,再去找他若他办完案子,不回高邮怎么办莫非就这样错过,再也见不着了

    夜里,他躺在炕上,心急火燎的怎么也睡不着,懊恼自己没把人看牢,早知道就该拉黄芩一起去见哈默达了。

    好容易,快到天亮时,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稀里糊涂地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死去多年,已很久没有梦见过的父亲。

    在梦里,又是九月鹰飞,白露时节。

    韩若壁还记得,除去自己出生的那年,每到白露那天,不喜喝酒的父亲都会在躺椅上,从日出坐到日落,安静的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当然,在他没有因为醉倒,而躺下睡着前,间或也会吟上几句酸词腐曲聊又。

    他喝酒是为了记念一个他想见,却再也见不到的人。

    那人并不是韩若壁的母亲。

    清醒的时候,父亲从来不和他提起那人,即使他问,也只字不答;而一旦醉了,韩若壁的问话,大多数时候父亲是听不到的,所以那人是男,是女,和父亲有什么关系,韩若壁无从知晓。

    但他知道那人对父亲很重要。

    因为有一次,碰巧父亲醉倒却还未睡着时,听到了韩若壁略带不屑的质问:为什么向来讨厌别人喝酒的你,每年都要在白露这天喝的烂醉如泥呢

    父亲边笑边流泪说:因为很多年前,我还很年轻时,在白露那天错过了一个人。而我之所以错过她他,正是因为当时太清醒了。

    韩若壁常想,看来父亲很后悔错过了那人,那个能让父亲一直家着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梦里,父亲一如既往地喝醉了,半眯着眼睛回忆着他年青时错过的那人,口中叨念着什么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还有什么一候鸿雁来;二候玄鸟归

    这些都是同白露相关的诗句,但一样与情愫相关。

    梦里,醉眼迷离的父亲,第一次主动拉过年幼的韩若壁入怀,温言说道:“这世上,什么都可强求,唯有相知和情谊不可强求。假使有缘,纵然错过了,也一定会有再次聚首的一日。只是当那日来临时,你得知道是该选择醒,还是选择醉。是醒,是醉,全在一念之间。”

    幼小的韩若壁仰头问道:“那么,爹爹每年白露那日,都喝得酩酊大醉,是不是一直期待着和那人再见”

    父亲笑道:“上穷碧落下黄泉,生生死死,我总能等到那一天。”

    清晨,韩若壁刚刚转醒,嘴角就浮现出一丝讥笑,暗自嘲弄道:父亲大人心中只有功名,就算死了托梦,也该是骂我没本事考取功名,入朝为官,替他了却心愿,哪里可能同我废话这些想是自己造梦开解自己罢了。

    对于梦里的对白,他虽有感触,却难以苟同。

    有一句话,在梦里韩若壁没法问出口,那就是:“你为何总是等,而不主动去找她他”

    在韩若壁看来,不主动追逐向往的事物,是最迂腐的表现。虽说人算不如天算,但天若有算,自当该把人算也算进去,所以整天干等着,不如主动出击,虽然结果未必尽如人意,却可彻底了断,再无遗憾。

    现在,韩若壁就已决定,等长春子到手后,哪怕踏遍哈密的每一寸土地,也要把黄芩揪出来,亲口问问他为何不告而别。当然如果真找不着人,也就罢了,毕竟费心找过,也算无憾,之后该干嘛干嘛去。

    他心道:要查倒卖军器一案,定是少不得在各处武器黑市流连、查探,是以,只要去到这些地方,留心询问,总不愁找不到黄捕头的踪迹。

    想到这里,他心情转好,又以手臂为枕,翘起二郎腿,在炕上多躺了会儿,才起身梳洗整理。

    快到辰时时,韩若壁牵着马来到礼拜寺前的空场上。

    那里,哈默达派出的一队人马,正等着他。

    为首的一个长着黄胡子的回人,上前笑道:“韩朋友,我叫哈桑,以前经常出入戈壁,对里面的气候、地形都较为熟悉,族长派我带领驼马队,跟你一道去。”

    韩若壁望了眼哈桑身后几人,有些惊讶地发现其中居然有个裹得严严实实,戴着盖头、面罩的女子。

    凭感觉,他认出了这名女子,可并未挑明,只笑问道:“怎么还有女人跟着去”

    哈桑回头瞧了眼那女子,敷衍道:“是啊,多一个人也没什么。”

    韩若壁再没多问,冲那名只瞧得见眼睛的女子眨了眨眼,笑一笑,翻身上马,道:“那出发吧。”

    一队人马鱼贯出了白羊镇。

    行了一日,晚间,大家在戈壁上找了处平坦地带,搭起,分配吃喝后,便各自入帐休息了。

    夜里,四周漆黑一片,头上锈满天。

    内,躺着发呆的韩若壁透过帐帘,瞧见外面忽然多了处阴影,挡住了一片泻落而下的锈。继而,他翻身而起,裹上皮袄,撩开帐帘,走了出去。

    同行的那个回人女子就站在他的帐外,那片阴影便是她的身体投射下的。

    韩若壁笑道:“这是哪位姑娘不睡觉,却站在我这风流汉子的门外,不怕惹来闲话吗”

    那回人女子硬生生道:“别装了,你知道我是谁。”

    韩若壁佯作不识,道:“姑娘包得如此严实,我又瞧不见样貌,如何能知道”

    那回人女子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知道的,但我就是能感觉到。”

    韩若壁笑道:“我认识的回人女子不多,全当大胆一猜。莫非你是族长的女儿”

    那回人女子点头道:“不错,我漱吉娜。”

    韩若壁道:“那我们也算有一面之缘了。不过,初次见面时,你就给了我一个大大的难堪啊。到现在我也想不明白,为何当日那许多女孩儿,就你一个人一溜烟跑了,连和我多说两句话都不肯。”

    哈吉娜叹了声,道:“一面之缘初次见面你还不正经,想继续开我的玩笑”

    韩若壁这才道:“好吧,其实你不来找我,我也打算去找你的。”

    哈吉娜将食指竖于唇间,嘘了声,阻止他继续说话。而后,她四顾了一下周围,不见有其他人从里出来,却仍是有些不放心,又向韩若壁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跟着自己,而后转身向远处走去。

    韩若壁依她所示,跟了上去。

    直到越过一处土丘,瞧不见那几顶了,哈吉娜才停下脚步,回头道:“这里就好了。”

    韩若壁道:“你就是我在集市上遇见的,那个和神光堡的男子在一起的女子。”

    哈吉娜早知他认出了自己,于是道:“不错。”

    韩若壁皱眉道:“那男子是你的恋人”

    哈吉娜见他已然猜到,只得微有羞怯道:“他是神光堡堡主尚廷筠。”

    韩若壁低低吹了记口哨,喜笑道:“本来我还以为他只是神光堡里的人,却不成想居然就是堡主本人。哈,你可真有本事。”

    哈吉娜面罩下的一张圆脸应该是红了红,同时,她的目光中充满了骄傲。毕竟,能得到神光堡堡主的倾心,的确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

    韩若壁惋惜道:“只不过,他在神光堡的地位越脯对你们的关系似乎反而越不利。”

    哈吉娜的目光变得黯淡了下来,这话无疑说中了她的心事。

    叹了一声,韩若壁问道:“他知道你的身份吗”

    哈吉娜苦涩地摇了,道:“他以为我是白羊镇的一名普通女子。”

    韩若壁讶然道:“你们这段情缘还真有意思。这么说,他并不知道你要外嫁联姻一事喽”

    哈吉娜道:“之前,几次偷偷和他相会时,我都曾想告诉他,可又心乱得很,不知说出来以后会怎样,便咽下没说。”

    韩若壁问道:“如此说来,你可有什么打算”

    哈吉娜茫然地摇了。

    见她没有主意,韩若壁想了想,道:“要不这样,我出个主意,你抢在联姻前偷偷离开白羊镇,一去不回头地投入神光堡尚廷筠的怀抱。这样一来,于你而言,郎君得伴;于他而言,美眷得顾,岂不称心如意”

    哈吉娜连忙道:“那怎么成我若是私自离开去他那里,迟早会被爹爹知晓,到那时白羊镇只会更恨神光堡,两族若是因此矛盾激化,一定会爆发武力冲突、死伤多人。我怎能只顾自己,完全不顾自己的族人”

    韩若壁听言,想探探她的口风,于是作势举手落下,道:“那就干脆快刀斩乱麻,和尚廷筠断个一干二净,该嫁哪儿嫁哪儿。按说,你是族长千金,未来的夫君未必会比神光堡的堡主差,也许更强也说不定。”

    哈吉娜闷气道:“不管别人有没有他强,我心里只得他一个。”

    韩若壁一副为难样,道:“这也不好,那也不行,你到底想怎样”

    哈吉娜沉默了半晌,很没精神地说道:“我要是有主意就好了。”

    韩若壁沉思了一阵,道:“虽然难办,却也并非没有法子,只看你二人肯不肯为了在一起舍弃一切。”

    哈吉娜想也不想,道:“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又不至引起白羊镇和神光堡的再次流血牺牲,我死也不怕。”

    韩若壁道:“办法呢,就是你离开白羊镇,他也离开神光堡,一起去别的地方,象西域、关内,或者随便哪里都可以,总之不要呆在哈密”

    未等他说完,哈吉娜两眼放光,兴奋道:“你是说私奔”

    显然,她对私奔一词感觉刺激,且心有向往。

    韩若壁点头道:“不错。假如尚廷筠和你一样,肯卸下堡主之职,离开神光堡,那白羊镇的回人和神光堡的汉人可谓各有所失。而以尚廷筠的地位,神光堡失去的是一位领袖,怕是比你们白羊镇更加不划算。在这样双输的情况下,既然谁也没能讨到好处,就只会维持交恶的现状,最多增加些嫌隙,不至于矛盾激化,发生什么流血冲突。”

    哈吉娜有些动心,一边说道:“这个主意听起来好像还不坏。”一边心怀憧憬地冥想起来。

    韩若壁心道:傻姑娘,我是哄你玩儿呢。你这边听起来不坏,尚廷筠那边又怎舍得卸下堡主的位子若是叫我为个女人舍弃北斗会,我也一样做不到的。

    想完,他摸了摸下巴,意味难料道:“只是,在下委实想不到,以在下和哈素昧平生的关系,哈竟能如此信任的向在下倾诉衷肠,在下是应该喜呢,还是应该忧”

    哈吉娜回过神来,道:“我说这么多,其实是因为有事求你帮忙。”

    韩若壁道:“何事”

    哈吉娜道:“我想请你替我送个信。其实,这次我让大哥帮忙,拜托哈桑带我出来,就是为了当面求你这件事。”

    说着,她把一封信硬塞到了韩若壁手里。

    韩若壁接下,看了看手里的信,轻笑了声道:“怎么你们白羊镇的人,都很喜欢让人送信的吗”

    哈吉娜愣了一瞬,道:“难道还有人也让你送信”

    韩若壁笑道:“我那个姓黄的朋友也曾受你们白羊镇的人所托,送过信。”

    哈吉娜道:“这样啊。”

    韩若壁笑道:“可是,你我连熟识都谈不上,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帮你送信”

    哈吉娜无奈道:“第一,我已经没有其他人选。现在的我很难有机会离开白羊镇,所以只能找人帮忙,可族里人都恨神光堡,根本没法相信他们。而外人中,我就只认识你,自然只有找你。第二,以我的直觉,我觉得你应该会帮我这个忙。”

    在她看来,之前韩若壁曾出手替她解围,后来显然也猜到了她就是和神光堡男子在一起的女子,可他从没说破此事,是以就算不帮她,也不至会泄露她的秘密,是以才向他和盘托出,寻求帮助。

    低头抚了抚信封,韩若壁嘿嘿笑道:“我这人好奇心重得很,比不得我那朋友,你若不先将信里的内容直接告诉我,过后我定会私自拆了来看的。”

    哈吉娜呆了呆。

    她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如此光明正大地,说要私拆别人的信件。

    见她不言语,以为她不愿意说,韩若壁将信退回给她,道:“喏,要是不想我知道内容,尽管拿回去。”

    哈吉娜没有接,而是道:“告诉你也无妨。除了一些不方便说出口的情话外,信里是提醒廷筠注意,哈剌灰的杜韦部可能暗通瓦剌,希望神光堡能够对杜韦的人多加提防。”

    韩若壁倒是不以为然,奇道:“杜韦暗通瓦剌和神光堡有什么关系”

    哈吉娜道:“神光堡和杜韦好像有过交易,我怕廷筠不知道这事,会因此吃亏。”

    韩若壁笑道:“你倒是真会为心上人着想。”

    哈吉娜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韩若壁又奇道:“不过,我听闻,白羊镇的女人们只准做些家事,从不准涉足男人们的事,这消息你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哈吉娜道:“是大哥听了爹和长老的谈话后,特意跑来告诉我的。大哥很疼我,知道我不喜欢杜韦,而如果杜韦真的暗通瓦剌,我就肯定不用嫁给他了。”

    韩若壁笑道:“如此这般,岂非正遂了你的心愿”

    哈吉娜没有丁点儿高兴,反倒一阵神伤,道:“若不能和廷筠在一起,嫁给谁又有什么区别”

    韩若壁有些后悔,道:“怪我一时失言了。”

    哈吉娜道:“事实如此,与你无关。”

    韩若壁道:“信里就只写了这些”

    哈吉娜想了想,道:“还有,我把真实身份也明明白白地写在了上面,说我是白羊镇回人族长哈默达的女儿。另外,我也在信上问廷筠,对我可能外嫁联姻一事,他有什么主意没有。”

    顿了顿,她焦虑道:“那些请求联姻的使者越来越多,我的心也跟着害怕,也许廷筠能想到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医了我的心病,也成全我和他在一起。”

    韩若壁道:“你为何不叫尚廷筠也派使者去白羊镇请求联姻以他的本事,或许不是没有机会。”

    哈吉娜无奈,道:“没可能的。就算前来请求联姻的只有一个神光堡,白羊镇也断不会允许。”

    稍倾,她目中光芒闪烁,道:“倒不如,你把同我说的私奔一法也同他说一说。我觉得这个法子才最可行。”

    见她一副天真样,韩若壁心底甚为同情,道:“若我最终答应了替你送信,就尽力劝他同你一道私奔。”

    哈吉娜讶异道:“怎么,你还没答应”

    韩若壁笑道:“要我答应此事,你也需帮我一个忙。”

    哈吉娜道:“什么忙”

    韩若壁道:“有一件叫长春子的宝贝被当作求婚信物,就要送到白羊镇来了。我想知道它在哪个部族手里,会在什么时候送到白羊镇,以及与之相关的其他信息,越详细越好。你若能告诉我这些,便是帮了我的忙。”

    哈吉娜仔细想了一阵,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具体怎样我没留心,你要知道这个做什么”

    韩若壁难以捉摸地笑了笑,道:“总之,对你而言绝不是坏事,说不定还是件大大的好事。”

    若是缺了重要的求婚信物,联姻一事必会受到影响。

    哈吉娜虽有狐疑,却仍是答应了下来,道:“等我一回到白羊镇,便向大哥探问个清楚。他是长子,凡事爹都不瞒他,所以他一定知道。”

    韩若壁扬一扬手中的信,道:“那么,等这趟找到尸骨回去,你把消息告诉我后,我便离开白羊镇,替你去神光堡送信。”

    哈吉娜惊道:“尸骨找什么尸骨”

    韩若壁这才发觉,她竟不知道此次出来所为何事。

    他不解道:“你大哥没告诉你这趟出来办的什么事”

    哈吉娜道:“大哥只说爹有要事让你们出来办,没说的那么仔细。你既说找尸骨,找的是什么人的尸骨”

    韩若壁脑筋转了几转,当即明白定漱默达的长子,在弟弟哈多的生死未经证实前,不愿将此事曝光,故意向哈吉娜隐瞒下来。否则,万一得那尸骨并服多,她就算是白伤心一场了。

    他道:“就是具尸骨而已,其他的我也不知道那许多。”

    紧接着,他又道:“天色不早了,你我也该回去歇息了,明早还要赶路。”

    哈吉娜应了声,二人分前后走回营地,各自钻进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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