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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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来到达豪集中营实习的日子已将近一个月。

    自那次由丹尼尔所安排与歌德上校见面后,胡黛琳被有意无意地提到了通讯部,主要负责一些电报和电话的传送以及文书工作。

    这个工作对她来说简单至极,更得到了拉莫娜的羡慕。

    她总是拉着她说。“我真嫉妒你,黛拉,你要知道,能够那种职位多半守系够硬或者是最漂亮的姑娘才能有的机会。”

    这在西方来说并不是什么贬义,然而胡黛琳却觉得这是一种否定她作为军人能力的讽刺。

    有时她也觉得这样的倔强性格只会让自己更加疲惫,但是身处异国,又是在求学的阶段,她也无法要求更多能展示自我的机会。

    因为环境的接触,她经常受到拉莫娜一些人的基督教义的洗礼,不知不觉中,她开始接受“感恩”这二字。

    人要学会感恩,才能知足不是么

    整理好桌面的文件后,胡黛琳开始进行通讯室的简单打扫。

    夏季制服因为是半膝的裙子,而派发的女官似乎看她不顺眼,给了极不合适的号码,对于身材纤细的东方人来说过于肥大,好处是可以遮住太过的胸部,而坏处是她的裙子总是喜欢向下滑,于是她自行在腰围内处缝了暗扣,因为不想太明显所以没有缝纫结实,她不过弯腰久了些,扣子便掉了下来。

    胡黛琳屈身在桌子下伸手寻找扣子时,门便“吱”的一声被推开,一双光亮的皮鞋停到她的面前。

    她跪在地上慢慢直起身,却是穆志国。

    他的表情很冷肃,隐在黑发下的眼角向下瞬也不瞬地盯着她,令她隐隐传来不安。

    大约数分钟后,她站起来,招呼道:“中午了,你不去吃饭”

    “我在等你等你单独时。”很显然,他有话要说。

    她点点头,对他说:“这里并不方便。”

    “我懂。”他的神色转过一丝疑虑。“但是我只能选择现在告诉你,在这里,无论是德国,军校还是集中营,我们的身份都过于招摇和特别不是么”

    “你究竟要告诉我什么”

    他说的如此隐晦而迅速,她仿佛也感受到他的危迫,沉默如同的气场,压在两个人的肩头。

    “黛琳,我收到家里的电话。你的三舅舅不幸被乱党刺杀,你母亲听说后心脏病突发”

    “你胡说”胡黛琳心头猛地一惊,止不住地大声道:“我舅舅没有死,我妈妈也不会”

    “黛琳”穆志国按压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听我说完,你母亲没有事,只是不敢告诉你,所以才辗转希望通过我委婉和你说。”

    “我母亲真的没有事”

    “是的。”穆志国皱眉道:“但是,胡老司令,也就是你的外公因与皖系军阀在北沙的纠纷而在年初被蒋公中正贬职,日子不是很好过。”

    她深吸口气,记得上一次与外公通电话还是在圣诞节,那时候他还因为她的军校成绩而责骂过她,什么也曾跟他讲过。

    “你为什么突然告诉我这些”她并不笨,这些事情如若需要她知道早应就已通知,现如今说的如此突然,一定有什么原因。

    他只说了一串数字。

    “23098。”

    她怔了一瞬,很快明白过来,于是点点头。

    他扫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去。

    关门前,他以极度认真的语气道:“无论为了什么,小心你自己。”

    胡黛琳目送他离开后,蹲下身拾起扣子,然后捏在食指与拇指之间。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仿佛要在上面瞪出一个窟窿般。

    大约半刻钟后,对桌的格云瑟返回,胡黛琳与之互问了声好。

    “刚才在走廊遇见了米勒少尉,他要求把这份口述文件打好后复印15份后送到他的办公室。”格云瑟将资料放到了胡黛琳的桌上。

    胡黛琳迅速扫了眼资料,密密麻麻的德文如打字机一样,横列着哥特体的线条,不断地映入眼帘。

    她的十指仿佛不听使唤,一字字地敲着。

    在格云瑟探究的目光中,她复印好了份数,走到底下掩体。

    在这里,纳粹们称它为“秘密实验基地”。

    她已经不是初来乍到一无所知的时候了,对于纳粹党在这里究竟做了什么“秘密实验”。

    她并不想探究,抑或根本不敢探究。

    经过关卡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向锅炉房看去,然后又很快的避开了。

    米勒少尉并不在办公室,她走进去放好文件,无意中扫过桌面上的电报机,脑中闪过一个想法。

    关门走出的时候,却碰到了沃尔夫。

    他的表情很严肃,如同万年冰山,看到她后皱起眉头。

    “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不敢惹怒心情不好的他,因为经验告诉她这样总是没有好果子可吃。

    于是,她乖乖回答。

    “工作。”

    “什么工作勾引男人”

    她只觉得可笑至极。

    “至少不蚀引您。”

    她笑的模样很妩媚,他却突然心中一跳。

    当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张口。

    “不要笑。”

    她嘴角僵住,瞪眼看着他。

    “永远不要这么笑因为你的眼神在哭泣。”

    她略微难堪地别看脸,打算离开。

    沃尔夫却挡住她的去路。

    “告诉我,发生什么了”

    “什么也没有,长官。”

    “也许你并不了解,在德意志,作为一个绅士有必要在女士难过的时候献出自己的肩膀,我们视之为一种美德。”

    她当时心乱如麻没有注意,但是很多年后,她才明白这就是他的幽默,尽管不好笑,但是很认真。

    认真到,你不容忽视他。

    “尽管我不想哭,教官,但是我可否奢望能够得到您的帮助”

    “什么帮助”

    “我想给家里打电话。”

    “你知道,在第三帝国,外国人需要国际连线必须有会对方语言的第三者监听可是腓特烈少尉此刻在第一军校。”

    “我知道您的原则,可是我的母亲生了急病所以,请求您。”

    他碧绿色的眼眸仿佛拂过一丝涟漪,尽管他依旧面无表情,但是她看得出他动摇了。

    “拜托我愿意做任何事为您。”她深吸口气,睫毛轻微地抖动着,阵阵馨香自她的身上传入他的鼻端,仿佛是动人的情骚。他忍不住抬起双臂死死按在她两侧的墙壁上,阻止她有任何退路。

    他奶白色的肌肤在浅色金发的辉映下异样的明亮,抑或是他们头顶的日光灯线过于强烈,她只觉两个人的心跳都被无限地放大。

    “那么,你发誓。”

    她莫名其妙,盯着不断靠近自己的沃尔夫。

    “向上帝发誓无论过去,或者以后我做了什么,你都会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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