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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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后某天,她长久以来第一次看到丹尼尔大醉。

    “疯了,元首疯了整个世界都疯了今天他竟然说要采犬焦土政策,要全德国自毁”

    胡黛琳冷冷地道:“他一直是个疯子。”

    他却如同醍醐灌顶,突然不再说话。

    他就那样歪歪扭扭地朝她走来,带着邪佞地笑。

    “可也许元首才是对的,在同盟国占领的国土中,居民若不向农村内地疏散,就应成为焦土政策的牺牲品因为如果没有了帝国,德意志人民又有何用德国人不应该生存在除却纳粹帝国以外的任何社会,那是最大的堕落”

    她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纳粹又凭什么决定他人的一切”

    然后摔门离开。

    战火越烧越近,甚至时常可以听到柏林市郊传来的炮火轰隆声。

    所有在首都柏林市内的高级军官大多躲避在市中心的临时地下掩体以确保安全,她不知丹尼尔是靠什么方法和关系,竟然将她带了进去。

    尽管她宁愿死在盟军的炮火中,也不愿被迫呆在一群纳粹狂徒之中。

    来的时候,她没有被罩住眼睛,所以沿路目睹了被炸的几乎面目全非的勃兰登堡门以及四处避难的人们。

    车子开进洪堡海因公园的中心地带,入口在一座重兵把守的小假山。

    那是一道螺旋楼梯,通往黑黢黢的地下,顺着楼梯走下去,迎面袭来一股湿冷的浊气,半明半暗中恍惚可见由防空洞改建的地宫。里面满是神色凝重的纳粹军官以及守卫的士兵。

    断垣残壁的深处,一堆的混凝土块挡住去路,一张锈迹斑斑的钢丝网勉强固定住石块。地上到处都是瓦砾和破碎的什物器具。在混凝土块后面是一个更加阴森的洞。她的内心沉闷压抑,但却怎样发不出声来。

    在这里人们,无一不是沉默无比。

    丹尼尔的临时办公室和住所只是一张床和一台简陋的桌子。

    因为不时的轰炸,整个地下掩体都在摇晃之中落满灰尘。

    他将她绑在床柱旁,除了他贴身的副官,这里不允许任何人。

    所以,她几乎成了他的秘密。

    丹尼尔的异常情绪已经转为一种病态,在这个充满恐慌的空间是时局,他反而变得诡异的沉默。

    每天他只会对她如同报告一般,述说自己一天所做的事情,然后便再无其他。

    直到不久后的一天,他比平常更加沉默地走了进来。

    她看着他蔚蓝色的眼睛,一片死寂。

    他的表情仿佛刚刚参加完一场丧礼。

    而这个特殊时期,从不缺乏死人。

    “今天,我奉命烧掉了两具尸体。”

    他捧着头,直直地看着她。

    “你也许高兴,元首自杀了......以及他的情~妇。”

    胡黛琳深吸了口气,那一刻如同解tuo一般。

    她大笑起来,然而又很快掉下了眼泪。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沃尔夫,你看到了吗

    这结束的一刻他们等待了太久,以至于丢失了那么多,再无可挽回的失去......

    “布尔什维克们已经占领了易北河畔,前线的快报,不出二十公里,盟军的坦克就会攻进柏林市内,没有任何援兵,也没有任何残余的抵抗武装力量,那些和我一起效忠的当时站在队伍中的人们又在哪里......可我已经再没有更多的时间了,奥诺黛拉。也许是一个小时后,亦或许只有十五分钟......一切都破灭了。”

    她静静地看着他。

    “鲁伊特伯德,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他抬起头。

    “为什么”

    “去赎罪,用死亡。”

    “我绝没有做错。”

    “这句话,我们还是留给后人和即将知道真相的人们来评论吧。”

    他站起身,在她的面前换了一套崭新在军服。

    骷髅帽子,黑色笔挺制服,铁十字以及血染红的卐字袖标。

    他盛装的样子令她的眼前浮现了无数的回忆。

    就那样无法抑制的在脑海中徘徊。

    最终定格的一幕却是许多年前邂逅的最初

    他带着干净洁白手套,亲自蹲下~身和她一起捡拾烫热的栗子。抬头的瞬间,他俊美微笑的面孔清晰而深邃。

    这是许多年来,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想起那一刻。

    然而,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那个漂亮优雅的党卫军官,有着修~长指骨喜欢音乐很会调~情的丹尼尔,早已经死去了。

    在这时代的洪潮中,无情地被带走。

    无论怎样......也找不回。

    睁开眼的瞬间,他正立在她的眼前。

    他为她换上了最后的华服,整理了漂亮的妆容,以及深刻的吻。

    她如同他最后的,不肯放手的心爱洋娃娃,任凭摆布。

    “我的小乖,你想要哪一种方式结束”他如同舞会上的绅士一般询问着眼前的女士。

    “我是个军人,所以我只喜欢手,干净、俐落。并且,充满了硝烟味道。”

    他缓缓绽出微笑。

    “奥诺黛拉,你听。”

    简陋的办公室没有留声机,然而他们的脑海中却同时响起那首porunacabeza。

    “这是我们最初,以及最后的一支舞。”

    他的跛脚慢慢移动,紧紧地牵住她,彼此的面孔近在眼前。

    然而,他始终没有吻她。

    “我希望这一刻能够永永久久地跳下去,那样你就不会拒绝我。”

    他开始自言自语。仿佛陷入回忆的深渊。

    “对上帝发过誓,你永远不会离开,哪怕是死亡。”

    她轻轻闭上了眼睛。

    最终,舞毕。

    她睁开了眼。

    “知道为什么我杀了你无数次,却又救了你无数次么”

    “我知道,包括奥斯维辛的那一场大火,是你故意扰乱尤迪特才令拉莫娜救出我。”

    “长久以来,你是我最后的人性、温暖以及挣扎。我不能放弃你,是因为即便是恶魔,也想要感受到活着的爱与痛。”

    一个的震动,灯光陷入了短暂的黑暗。

    “丹尼尔,是离开的时刻了。”

    “不要害怕。”

    “我不要在这里,这里很黑很冷。”

    “好。”

    他牵着她的手,顺着来时的路一直到楼梯的拐角。

    向上望去,便是无尽的螺旋状的残破铁梯。

    他举起,对她说。

    “转过身,不要回头。”

    她没有再看他一眼,然后向前走去。

    一步。

    两步。

    三步......

    他低唤着她的名字。

    “再见,我的爱。”

    声始终没有响起,唯有离开的脚步声。

    她深吸了口气,终于流下了泪。

    再见,丹尼尔。她残酷又温柔的纳粹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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