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最是人间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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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房桌案上,摊着几幅地形图,主要关口都画上了红色朱砂。穆缘撑在一边桌角上挥笔勾出几处要塞。

    “如果他们用不了兵器的话”手腕有意无意一抖,血红墨色啪的一声滴在地形图某处,字迹顺着液体缓缓晕开,绽出瑰丽妖冶的玫瑰。

    白笑生的眼神充满深意的在图纸与穆缘两者之间游移,末了,羽扇砸在手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狐狸敏锐的眸子开始储蓄捕猎前的算计,“我懂你的意思,这不难办到。”多年并肩作战,他们已经养成了不需要暗号就能知晓对方所思所想的默契。

    “不过”白笑生站起身来,走到烛台前用筷子挑了一点燃火的灯芯,向后一丢,正中桌上的地形图,挑动的烛火在空中连续翻转了数个跟头终于稳稳当当落下。接触到纸张的瞬间,刷的一声火苗窜的很脯从圆心处向四周蔓延的焦黑与黑烟以惊人的速度席卷整张桌面,火光中映衬着穆缘似笑非笑的刚毅线条。

    “三天后,你要看好顾一,千万不能让她乱跑。”

    穆缘白了他一眼,还用你说,他的宝贝自然会藏得好好的,“到那天,入口只有一个,又有你我二人守着,没人可以进来或者出去。”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看见龙纹尊时问你的话吗”站在挑断了芯子,靠着微弱的光热重新慢慢冒起橘红色火心的烛台前,白笑生的背影显得也是这么样的晃动不定,让人看不清明。

    火烧到尽头成为一团簇拥的灰烬,穆缘捻起它们用力磨搓指尖顿时染成了炭黑色,沉面不语,眼中骇人的精光崩闪了一下像是刚才盛极而衰的火焰只留下短暂的停留。

    他由得白笑生一个人自顾自接下去说,“是颜色,当时我就奇怪,原本是铜锈色的外壳却有一小部分变得额外亮黄,而它的轨迹很像什么东西蜿蜒流下而印上的痕迹。你告诉我它本来不是这个样子的,直到后来我无意中看见顾一手上那道伤口,才知道她曾经不小心把血蹭在上面”

    穆缘不得不承认,这个像是意外又像是预兆的插曲让他心脏蓦地收紧,有些抽搐的疼痛。他野兽般灵敏的嗅觉在那一刻真的有嗅到渐渐飘近的危险气味,所以下意识里他将计划全盘推翻,去他的神物去他的部署去他多年的处心积虑穆缘很快把所有矛头都对准了排兵布阵,他打算完完全全抛去龙纹尊的存在来打一场硬仗。

    也许那东西失去了希望中的效用,它对他们而言就不再是神物,而是威胁整个了生门的烫手山芋。扔了它吧,若真落到能启动它的人手中,恶战又在所难免,简直是为自己添堵;留着它吧,势必将招来更多敌人的窥视,了生门将永无安宁。穆缘虽然从来没想过依靠外力来捍卫某些东西,但他本以为开启了神物就能彻彻底底断了所有人的念头,为兄弟们建立一道坚实的屏障。只是,或许要得到那个神物的钥匙,需要付出比他想象中更大的代价,所以

    突然,一只手拍在穆缘的肩头,白笑生呼了一口气,定定的对他说,“打吧没有那玩意儿,还有我们,放手一搏跟他们干上一架”

    穆缘扭头对上他的眼,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干站了一会儿,“我这个门主又给你们添麻烦了”毕竟是这么多年的计划,多少人为此奔波,却因为他一个念头

    白笑生扑哧笑出声来,羽扇毫不留情的拍了下去,这可是穆缘不会还手的好机会啊,不打白不打,“你以为这是第一次”说完甩甩袖子推门走人,一只脚刚踏出去,他定格了一秒,又叹了一口气回头,“穆缘,你是兄弟们的头,就算平日里我跟你随意惯了,但你的命令我哪个不从过所以只要你挥兵向前,绝不会有人后退半步”

    “谈好了”一一刚刚从半梦半醒中清醒过来,才在被窝里坐了一小会儿就听见点动静,那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响,果然推门进来的是她的亲亲相公。

    “恩,刚醒”只要一触到那软软嫩嫩的小东西,无论穆缘上一秒是血光冲天还是怒火中烧,他都会立马玩变脸,柔情体贴的目光简直可以腻死你穆缘上前几步撩起床幔,然后把四周的窗户开到一半,新鲜和煦的微风丝丝飘入,吹散了满室的慵懒倦容。

    “湖”一一借着几分清凉的风意打了一个小哈气,人变得清醒了少许,但不知怎的还是想睡呢,“对啊,我刚醒。好舒服,好缓和,不想起来怎么办”

    穆缘哑然失笑,宝贝小懒猫似逼真灵动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边赖在无辜的看着他,“那我们就坐在说说话。睡了那么久也该睡乏了吧”

    “奇怪哎,我总觉得没睡够,明明没做什么竟然这么累难道是病”一一小声嘀咕着,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她没有察觉到穆缘的笑容因为她无意的一句话而僵在了嘴角。

    他勉强的笑笑,“正好妖孽让你多休息少走动,能睡是好事。”

    “缘”一一突然跳起身来窜到穆缘面前,棒起他的俊脸娇声叫唤,“要小心。”

    “我会的。”

    小心在这种时候并不是一道保命符,他知道宝贝想说的是要平安,只是他的安危从来无关于某次战事,而是烽火楼台中始终倒映的一抹倩影。

    三日后,几万兵马悄悄潜入一处荒山。

    军行半路,和一支人马狭路相逢,白衣男向后人一挥手,所有士兵戛然止步,磨得锃亮的铁笔直冲撞地面,发出沉重金属质感的巍峨抖动。对面为首的黑衣少年坐在马背上拉着缰绳左右移动了几步,貌似认真仔细的审视了这些将士,口中啧啧称赞。

    “训练有素不错不错。”他回头对着自己那些歪七扭八的手下嘻嘻笑道,“看看人家的仗势,你们被比下去了吧。”被说教了的众人没感到羞愧,反而不以为然的哼哼唧唧的打着马虎眼。

    “我知道你是后起之秀,有三两把刷子,但就这这点人想拦我们,恐怕”

    “不自量力”少年接着他的语调反问道,“啊呀呀,你这架势某非早料到穆缘会派人守在这”

    “我没奢望能够全军。”景夜至始至终明里暗里透散的笑意让戚轩很不舒服,就好像胜券在握闲着无聊戏耍戏耍对手似的,“我的目标是,留下三分之一与大部队汇合。”

    “恩,那让我猜猜。你一定在想,我率领的残兵弱将没有杀伤力,你能比预计更好的完成任务是吧”景夜皱皱眉头,撅起嘴轻颅,“远水解不了近渴,怎么办呀怎么办,会输呢。”

    戚轩精光乍现,眼睛危险的半眯像狩猎者瞄准猎物缓缓拿起了弓箭,他看着对面露出害怕表情的一对人马,他迷惑了。

    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难道穆缘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吗

    在整装待发之前,他就算好了在来的路上定会兵戎相见。这片地带连着下了半个月的雨,洪水导致了村庄附近山洪滑坡,他们只好选定了另一条人烟罕至的荒山。对于常年征战沙场的士兵,皇朝最骁勇善战的勇士,死伤过半已经是他最差的估计了。

    “可能你不爱听,但我丑话还是要说在前头。你若投降让条道给我们士兵,那就当做不曾碰面,路上岔开了;若是”他面色忽地一沉,不再讲下去。

    景夜笑而不语,一人骑在马背上慢慢踱到队伍最后,弯起的嘴角轻轻勾起一句话。

    “机关算尽太聪明”

    他隔着几排自己带来的侍卫静静遥望戚轩。

    一股子莫名的怒火与寒气从脚底冲起,白衣男子板起面孔,反方向一挥手,庞大的队伍开始异动转化成奇怪的阵形。百名士兵铁旋转矛头向前,从队伍之中脱颖而出,瞬间所有人为他们开出一条人字形渐宽的小道。

    冲突一触即发。

    黑衣少年一个眼神扫过,命令已然下达。

    他淡淡的转过头去,根本无所谓指挥还是兵法,身后兵乓作响仿佛都与他无关。

    战斗只进行了一会儿,恐惧犹如黑雾慢慢笼罩在皇军头顶,这不是来自于他们的敌人,而是内心深处的不可置信手中紧握的毒蛇正嘶嘶吐信冒着浓稠的毒汁,昂头发出危险的信号。

    “怎么回事”他们最引以为傲的铁竟然不听使唤起来,你越往上提它,手中的分量就成倍的往上增加。变重了怎么可能一边正面迎击敌人的攻势一边跌跌撞撞的想稳住自己的武器,却不知道它可能会成为将他们带入地狱的索命符。

    “山石滑坡不是个好兆头。”

    依旧背对着众人,少年的声音显得飘渺空旷,凌驾于兵乱荒蛮之上的是一袭黑衣翻滚,每一句无关痛痒的话都可能会是一个残酷的提示。

    它重重击打在戚轩身上,愣了一会儿,他自嘲的开口,“为什么一直背过身去,你的人马正在作战难道不该亲眼看着最后的战况吗还是说,运筹帷幄无需多看。”

    景夜轻轻,“你只能看见权利的争斗,却看不见我背后的风景做人时常背过身去也是乐事一桩。”

    他面前的霍乱是他一手造成的,也许每个人从有了野心开始就不曾再回头看看,身后的风景是他们再想回首却发现一身戎装早已卸不下、扔不掉,连着血肉,钻心的痛

    人有不过短短多少个年头,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错了许多也是错过了许多

    ------题外话------

    呜呼悲哉,昨天糯糯早上七点就起床了,一直忙到凌晨2点,连饭都来不及吃。现在家里还堆了许多纸箱子呢,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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