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封后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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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正三年,四月。

    宣正皇帝奉福定皇太后遗愿,册立褚江王之女贵妃长孙氏为后。

    皇后长孙氏,名寻,生于隆政四十八年,立后之时,年二十一。

    那一日,初璇一袭红妆,头戴凤冠,耳坠琉璃眼,面色如花,极尽媚态,安夏史书只用四字形容长孙皇后外貌,,倾城绝世。

    司礼太监高呼,“开宫门。”

    禁安城正门缓缓开启,浩荡钟声回旋在皇宫各处,天上红日昭昭,似是在庆贺,也似是在笑话,初璇艳红的唇沒有笑意,妖娆如一朵开得极好的罂粟,她眼底的悲哀与怜悯被空洞所掩饰,她所有的情绪都已化在了这一片的红,满眼的光里。

    她踏入朱门,号角声起,奏乐声响,丝丝管弦无不张示这场封后大典的盛大与奢华。

    路的尽头,是一个挺拔的身影,夏渊站在那里,犹如天神,不得不说他生來就应是帝王,他笑着,这一刻,他与她,都等了好久,她勾勒的眼失了原來的本色,她也笑,只是这笑再也找不到当初的意味,当初的澄澈,当初的深情。

    他握住她的手,与她并肩而行。

    一双背影,一对丽人,他与她,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授金册,传凤印。”

    初璇从他手里接过一方金印,一本宝册,拿在手里才知,原來这两样东西竟然这么重,压得她喘不过气,她迟疑了,抬眼,却是他的温柔,于是,最后一丝的犹豫也都散在了他的温情里,她知道他的爱凉薄如利刃,可她甘之如饴。

    沒有人知道,这个即将永久地留在安夏史册中的长孙皇后,眼里藏着多少的悲哀和自怨,也不会有人知道,做出这个选择有多么艰难,更不会有人知道,登上这个后位,几乎耗尽了她一生的力气,为了一场虚无的爱,她将自己放低到了尘埃,企图在这黄沙中开出一朵有情花,却从不知道,用爱种下,用泪水浇灌,用鲜血施肥,只会结出无情果。

    “拜。”

    宫阙云端,初璇回首,臣民皆跪。

    “拜见吾皇万岁,皇后千岁。”

    那时的声势浩大是后人无法用文字记叙的,高呼的喊声和着凛冽风声,在回响不绝的浩荡钟声中奏出这一场盛世华歌,初璇与夏渊站在高处,头顶是一片金黄,身后是用红砖琉璃堆砌的高墙,她们犹如众神俯瞰人间般高贵。

    但片刻之前的伤感却久久不散。

    “小璇,听话,随明哥哥回云山好不好,”明镜以为她还是她。

    “小璇,明公子,我们不过萍水相逢而已,”她垂着头,语气里的冷漠似乎她们从不相识,是的,现如今她已忘却了他,忘却了云山,可,明明她什么都记得。

    “你不认识我了,”明镜充满不可置信,他用一年都做不到的事情,短短三天,夏渊便已做到了吗,还是从一开始明镜不敢再想,他抬起初璇的下颚,看着她的面容,心还是不争气地微微一动,仍是那张脸,被胭脂红妆装饰得太过完美,云山上的纯净已变成金玉钗下的妖娆。

    可身上所有的一切都是可以伪装的,明镜不信,三天就可以抹掉他们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情分,无论她怎么变,变成什么样子,他都可以认出她,只因她的眼睛。

    明镜看着她,突然,“你真的这么爱他。”

    初见她时便是这双如画美目让他移不开眼,多少次他只能在暗处这样看着她,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无不牵动着他的思绪,可惜他的眼里全是她,她的眼里却已被别人填满。

    “小璇,为了他,值得吗,”是啊,明明可以选择离开的。

    “你用这样的方法让他误以为那些伤痛你都忘了,可若真的如此,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意味着永桀永远都不可能开口唤你母后,意味着你要对那些害你的人笑脸相迎,无法还击,意味着有可能你还要再承受一次那样的伤痛,”这是明镜第一次以骂她,明镜只希望能够骂醒她。

    “他不会的,”初璇第一次在明镜面前落泪,她不服输的反驳,只是声音越來越小,“他不会的,他说过他要给我最好的,那样的事情不会再有了”

    “在皇室,承诺,尤其是帝王的承诺,根本就是一句废话,若真有一日,要他在江山和你之间选择,他会选你吗,一个逼死他母亲的人。”

    “逼死太后的是郁洛歌。”

    “他知道吗,在他面前你已失了记忆,这件事沉香一死,就死无对证,你根本无从辩驳,你真的自信他可以不计较吗。”

    初璇脸上的泪痕未干,她只是在自欺欺人。

    明镜握住她的手,“跟我走吧,我们回云山,去福州,到哪里都好,离开了,就在也不用担心这些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若想要这天下,即便我现在沒有,我也会给你的,夏渊能给的,我都能给,他不能给的,我也给得起,小璇”

    手被无声抽出,“明哥哥,对不起,”你是我在世上最信赖之人,但却不是我心里之人。

    “我很固执,就算固执得可笑,我也不想回头,到现在,我已经分不清我究竟是爱他,还是不肯认输,我只知道我不想走,永桀虽然不能认我,但我能看着他长大,郁洛歌,我也不会再对她留情,至于夏渊,我只想陪着他,爱与不爱,我实在分不清楚,陪着他看这万里江山,已经够了。”

    “好,我不勉强你,”明镜的声音有些哽咽,他只能落寞转身,“我会回云山,若有一日,只要你开口,我都会带你走,”不知怎的,初璇看见了那日明镜酒醉的脆弱。

    明哥哥,不要再喝酒了,下次喝醉可再沒有人扶你了。

    明镜走到门口,突然转身,“我真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犹豫,为什么会选择在远处观望你,小璇,如果,长夜亭内,接住你的是我,你说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呢。”

    原來,我看到的影子,是你,可惜,“世上沒有如果。”

    “沒有如果”明镜喃喃,突然一阵大笑,沒有如果,沒有如果,可笑,可叹。

    曾无数次他在心底假想过,若能重來,如今的初璇定然已是他的妻,或许,她们会有一双儿女,一家四口隐居于云山,幸福安乐,或许,她会住在一个他为她千金打造的宫殿里,给她世上最好的,她们也可做一对眷侣,活在无忧宫内,沉醉,或许,偶尔她会骂他,或许,她会为他亲自下厨,或许,或许,太多的或许只让明镜无比心疼苦涩。

    终究是错过了。

    明镜苦笑,反问自己,明镜,明知不可能,你又再强求什么。

    “明哥哥,”低低地呢喃却沒了回应,初璇回头,是明镜越行越远的背影,金边广袖中的手不由得握紧了明镜曾赠予她的玉佩,“你永远是我的明哥哥。”

    初璇抬眼,红墙碧瓦,到底还是回來了。

    泪痕被红妆粉饰,一切又恢复如初,她依旧妖媚,他依旧挺拔,只是另一人已黯淡离去,那时候初璇从不知心碎是什么感觉,多年后,当她亲身经历后,她才明白此刻明镜的心有多痛。

    看着臣服在脚下的人,初璇淡漠的笑了,她终于明白为何人人都想当皇帝,大概就是为了这样的居高临下吧,明哥哥,你看,这就是我曾想要的,原來,得到了,并非我想象中那般美好,我的心,竟沒有一点触动。

    “怎么了,”夏渊微微侧首。

    “一时恍惚罢了,”初璇回头妖魅一笑,皇后固然來得尊贵,只是在天下人眼里,她也只是一个魅惑主上的妖后,原因,住进朝露殿,乖张行事,巧言令色,君主不朝,可不就是个妖后。

    她也只配做一个妖后,若她是个贤后,文武百官只怕她会是下一个玄武女皇,与其做众矢之的倒不如安安心心地做好一个妖后,落得一身骂名又怎样,当年,明哥哥费尽心机将她从鬼门关拉回來就绝不是送死的,这一次,她要好好活,为自己而活。

    明哥哥不会再回來,长孙初璇唯一的挂念也已经断了,那么长孙初璇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从今往后,世上只有长孙寻。

    “陛下,”初璇靠在夏渊肩头,轻唤,“今夜可來椒房殿。”

    “当然,新婚之夜,自然要有娇娘在侧,”夏渊看着她,二十一岁的她怎会如此吸引人,夏渊忍不住吻吻她的脸颊,“朕似乎觉得皇后变了,”他的语气里满是调笑和暧昧。

    “变了不好吗,”初璇反问,从前束缚她的东西太多,每行一步便是如铅灌底,如今,夏渊宠她,爱她,她也再沒了顾忌,初安是钦差,日后定然平步青云,永桀有梵清婉照料,也有自己的时时照看,定然也能平安长大,与他们有关的长孙初璇死了,自己这个长孙寻做什么也都与他们无关了,新的身份她自然要活出新的自己,这一次她要随心所欲,压抑了太久,终于可以释放。

    “大婚之际你总该送我件聘礼。”

    “只要你要,我都给。”

    “从今往后,我要后宫三千,只我一人。”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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