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土尚且能在外边一干喝茶嗑瓜子的神仙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出去溜达数十次，作为土土的主人，这种小事更加不在话下。

    临行前，芷莜想起了她和墨隐的第一次约会。那时候她穿着盛装，一脸妆容精致而妩媚。她远远走来，发现墨隐好像表情很不自然。她领悟良久才想到，他可能是在憋笑，遂问道，“你在憋笑什么”她这么一问，墨隐这才笑出了声，还说哪有出去踏青却穿着出席盛典的衣服的。她也不恼，反而是一副寻得知己的样子道，“是吧，你也这么觉得吧。那些个七大姑八大姨竟然说这样装扮才最能招男孩子喜欢，果然是在整我的。”

    芷莜如今出门前便是穿了那天后来墨隐给她买的衣服。只记得那天他们吐槽完了盛装之后，她便在原地等他。墨隐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脸上难得红红的。手里拿着一条天蓝色的纱裙。好一番盘问，芷莜才知道原来这是他在山下的一个衣裳铺给她买的裙子，而这个修行了千年的神仙却在被问道穿衣服的女孩的身高年龄腰围等问题的时候红了脸。凡间的料子并不如神仙们平日用的料子那般优美华贵，她却将这条裙子完好的保管了千年。如今穿上，还如那天新买的时候一样。她化了一个淡淡的妆，清新秀丽以及难得的一丝不苟。

    墨隐觉得右眼皮一直跳，连想要安稳地睡着都是不能。无奈之下，他便起身立于高处，望着两军对垒的地方，原想借着凉爽的晚风，将心头的不安给安定下来。可是直到看见那抹天蓝色的纱裙在大风之中摇曳生姿，他才明白他不安的理由。

    他爱的人，在两军对垒的中间缓慢地走着，那么不舍的看着周围的一树一木。他爱的人，在两军对垒的中间缓慢的升起，那么决绝的变换着手势念起了咒文。然后他看见一个一件盔甲似的东西从她的身体之中飘出，顺着她的手势扎根于地面，而后无限延伸，直至将仙魔两界完全隔开。他一时呆住，不知究竟是什么个情况，等他反应过来飞奔过去，却见他爱的人的身影已几近透明。她回头看见他，一如第一次约会时那样，笑靥如花，那满满的笑意都能从她弯弯的眼睛里溢出来。她的声音那么缥缈，“能在最后一刻看到你，真好。”

    二人进入梦魇的时候都兴高采烈，结果出来的时候，都愁眉深锁。关于这段过往，紫鸢有些唏嘘，她从来都是个感性的人，看个凡间生离死别的话本子都能唉声叹气半天，何况这么身临其境的看自己师尊的爱情故事。然而更多是满腹疑问和不解以及后悔。

    是的，是后悔，而且她表示特别后悔。她郁闷自己怎么神经大条就让冥夜跟着一起进入了梦魇。如今看来，这段算是第一次仙魔大战的结局，那段被天界刻意隐瞒的历史真相。自己好歹是个神仙，当事人又是自己的师尊，怎么也能勉强算是家事，知道了就知道了。可是冥夜是妖界的人，还是太子。他知道了这个，万一这厮借此发挥整点事出来，那自己可就是始作俑者，主谋帮凶了。哎呀，真想将他灭口啊。可是冥夜貌似比自己大个几百岁，能力也好像比自己强那么一点点。诶，真动手起来，估计还来不及知会师傅，自己就先被灭口了。从此葬身在一片书海，诶，想想都觉得好惨好悲凉。

    再者，紫鸢觉得糊涂了。师傅说，昆吾想要守护自己。而梦魇之中又说芷莜的一丝魂魄留于世间且与昆吾极度契合。不会那么不走运，自己跟那魂魄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吧如果这样的话，自己是不是跟芷莜也有关系啊。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问题什么的，最让人惆怅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将冥夜这个搞定了，那个关系什么的，理不清楚就算了。于是，她考虑了下用词，终于拿捏好了语气，假装轻松地说，“冥夜，你看吧。我们两个算好友吧。在凡间，似我们这等岁数差距，可称得上忘年交。这段历史既然被封藏起来了，必然有他的理由。我觉得，我们不用太当真。这样吧，押上我们两个的交情，你发誓不要泄露给别人这段历史，可好”

    同样愁眉紧锁的冥夜看着紫鸢，忍不住无奈的笑了起来，他举起两人还扣在一起的手，中间正是那团梦魇之雾。他无奈地问道，“我们两个从进入梦境到现在，都是心神相通的。你不会不知道吧”他晃了晃两人的手道，“所以你刚才所有的心理活动我都知道，你不会不知道吧。”

    紫鸢脸色一变，想起刚才自己还想过要杀人灭口这事，就差没跪下道，“大侠饶命。”

    却见冥夜不动声色，似在思考。良久，冥夜忍无可忍，开口道，“你就不能管住自己的脑袋不要老是在哪里叫嚣完蛋了，天要亡我，这厮定然要灭口了，交友不慎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么”

    他深吸一口气，难得严肃的说，“你不是有那么烦躁我一个个给你解释，这段历史，当事人早就死的通透了，连渣都没有了，我能用这个所谓的历史干嘛还需要押上我们的交情。你真是把我们的交情想的一文不值。我的朋友不多，一双手都能数得清。”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手中，紫鸢拼命挣扎着想要拔出自己的手，音量稍微提高了一点，接着说，“准确来说，就是剁了几个手指也够数。”

    此句一出，紫鸢挣扎的手立马服服帖帖的定住了。

    冥夜继续道，“我轻易不交朋友，但是如果交，我都是用性命去交。你若也想死的通透，且再贬低我的情谊试试看。”

    “你先前说你有一把剑只是还驾驭不了。我想着许是承影之类的上古名剑，故而为你造了一柄剑，想着能给你用用。再者我觉得我的造剑技术挺好，应该跟你将来的剑差不了太远，总之不至于失了我的脸面。孰知你竟然是昆吾的主人，真是小看了你。不过这么看来倒是我送对了东西，毕竟以你的实力和智商，昆吾认主还有好久的时间。”

    “至于魂魄的事，如芷莜所说，这原本就是个变数。它可能得了机缘自己壮大，然后化为精灵。也可能是因为机缘为你母上所取，遂融入你的魂魄之中。这都没有关系，这其实就跟生孩子差不多。原本是母体的一块肉，但是因为后天的生存环境和所经受的教育而逐渐形成了与母体完全不同的思维和习惯。而你这个更特殊，不过一缕无意识的魂魄。既然你跟芷莜的关系，你觉得不好理清楚。就索性将她定位为你的师尊的妻子就好了。你是你，她是她。”

    “但是，你也看到。芷莜她为了魔界的利益而牺牲了自己。所以这缕魂魄会不会有刻意留下来的用处。我也揣测不到。但是我曾听闻过一个秘法，不知是否有关。便是神器如已与主人定立了契约。那么除非换主或被毁，不然它绝对会将原本的契约执行到底。”

    “而重新认主，有两个办法。如果像太虚神甲这种神器，那便是要有比芷莜更加强大的灵魂愿意献祭给他。我觉得仙界不会有人愿意去破坏这个神甲，唯一可能的就是魔君。然而魔君即便比芷莜厉害了，为了认主，奉献自己的性命，我想时隔千年，他应该不像当年那么蠢，何况给他收拾烂摊子的人已经不在了。第二种方法就是原本的主人违约。我如今觉得极有这个可能性。就是若是太虚神甲觉察到他原本的主人，没有把魂魄献祭给它。它极可能会主动撤销原本跟主人的誓约。”

    冥夜看着紫鸢有些苍白的脸，安慰道，“其实你也不用那么担心。似那么点魂魄，太虚神甲不会太在意。而且，你如今仙气纯正，不会让它觉得你是魔族的魂魄。但是，这事你一定保密，不能让魔族之人知道。否则我怕那魔君那个鬼迷心窍的家伙会对你不利。”

    紫鸢似乎还在震惊之中，她半天道，“对对，这事断然不能让父君和母上知道。”

    冥夜看着她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心里有些心疼，道，“你可告知你师傅。他必然会帮你。再者，这段历史也算你们自家的事，他了解亦是无妨。”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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