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鸢看着袖袖，她理解袖袖为什么隔了千山万水却要专门过来告诉自己这些。她总说自己无心，其实她比谁都善良。她轻声细语地解释给袖袖听，“你说他爱过我。我其实很开心。因为我也曾深深地爱过他。可是袖袖，纵然我知道他的心意，我只能说我不恨他了，但是我不能继续爱他了。你明白么”

    “再者，撇开这些情爱之事，对错之分。你不是说他重伤才能被你幻境所困么他是为了我取药才重伤的。我初初有些内疚，甚至于不忍。可惜我很快又不得不对这件事抱有另外的态度。”

    “我当你是我亲妹妹，所以这些事，我讲给你听。仙魔大战即将开始了，妖界原本可以不用这么快参战的。起码，我们是要受到天界所托，才会参战的。而如果参战，我们不得到大利益，也绝不能轻易出战。可是如今，因为天界的主力为了妖界的王后的眼睛，身受重伤，整件事就不同了。加上天界施压，我们不得不在战之初就卷入其中，原本想要的利益更是成了不可能的事。袖袖，你说这件事究竟是怀川单纯地为了我的眼睛又或是再次用我做了棋子”

    “我们不能活在幻境里，现实中没有如果，没有重来，现实是他已娶我已嫁。而那些伤痕即便从我身上除去了，心里的伤疤却还在，鲜血淋淋，从未愈合。”

    彼时两人都有些伤感，紫鸢想到近来可能局势不稳，就留袖袖在宫中呆着，免受战乱之苦。而过后紫鸢忽然说道，“话说你为何每次都派白泽去做那个送忘情酿的人”

    袖袖抿嘴一笑道，“因为他特别像能研究出这种缺心眼的药的人啊。”

    她们二人说完话的时候，恰好看见白泽托着一个青花瓷药瓶，好整以暇地在不远处等着二人，似笑非笑地问道，“谁说我缺心眼”

    魔界的进攻正如他们得到的情报一样，在一个月后便开始了。紫鸢从白泽那里听说，怀川还在昏迷之中，只是没有性命之忧。但是就他的身体状况而言，怕是无法上战场了。

    仙界因为提前也得了消息，所以准备工作还算充分，不似第一次大战那般节节败退。但是魔界这次却像是破釜沉舟一般，所以天界应付地格外吃力。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天界就告急了。而早已跟天帝协商好的冥夜便如约，御驾亲征，助天界退敌。

    彼时白泽才刚刚将治眼睛的药制成，紫鸢整日眼睛系着一条药巾，且大部分时间需要卧床修养。紫鸢还时不时地问白泽，“这都天界告急了，你一族尊神却在妖界给我治眼睛，这说出去多不好”

    白泽一边摆弄着药炉一边道，“就这么点阵仗也能告急，说明天界高层缺乏人才。这时候恰恰是那些有能力的人才表现自我的大好时机，我作为尊神怎么能阻止那些人才出人头地呢。倒是我觉得可以让袖袖跟着冥夜去见识见识战场，练练手也不错。再说了，你这药一旦开始就不能停，我还需日日给你注入灵力替你眼睛除去戾气，哪有空管这些闲事。你怂恿我去战场，说到底不就是心疼你那夫君，不要以为我看不出你那点花花肠子。”

    白泽其实说得对。紫鸢不想冥夜搅入战局，即便冥夜再三保证自己只是坐镇三军，并不是在最危险的前线杀敌。

    临出发的前一天，紫鸢不管自己要卧床修养的事，愣是自己下厨给冥夜炖了一盅莲子百合鸽子汤，蒸了一条桂花鱼，做了一盘糖醋小排，炒了一小碟藕尖。

    冥夜吃着，发现今日的菜格外的好吃，可见做菜的人格外的用心。紫鸢拢了拢袖子，将手上被菜刀割到的位置挡了挡，得瑟地表示自己其实一直深藏不露，大智若愚。

    到了半夜，紫鸢忽然醒来，摸了摸身边的冥夜，确定他在身边，这才又睡了下去。冥夜见她明明一副舍不得的样子，还装的无所谓的样子，有些心疼，就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紫鸢良久嘟囔了一句，“你要快点回来。”

    “嗯。”

    “我会想你。”

    “嗯。”

    冥夜轻轻抚着她的背，哄着她入睡了，自己才缓慢地闭起了眼睛。

    冥夜出征，紫鸢就在家欢快地养眼睛。说欢快，因为云微白泽在，她的生活自然不会枯燥。再者二哥时不时带着昊儿过来，她的小日子不知道多快活。而最让她开心的，自然是冥夜日日捎来的家书。

    说是家书，知道她看不见，所以其实都是一个海螺，存着冥夜的话，权当家书。冥夜时时说一些趣闻趣事，惹得紫鸢好不开心。

    他到达前线的时候，传来的海螺说着，“我今天到了这里，和那天族的将领开了些会，说是要整合下军队。结果我便去校场看了看他们的兵，真真细弱。我就想，不会是三万文艺兵吧。结果我事后故意拎了一个小兵来问，我说，你会跳舞么那小兵登时就跳了起来，且动作格外专业，毫不客气地证明了我的猜想。诶，我算是知道为何明明准备充足还能半月就要求增援了。吓得我，赶紧让那个小兵再给我来一段，压压惊。”

    又过了几日，紫鸢收到了一个小石刻狮子和冥夜的海螺，他说，“我发现这些文艺兵还真是多才多艺。今日好几个人毛遂自荐说是要给我看个阵法，结果阵法真是不堪一击。就在我心灰意冷的时候，我溜达地看见了一个小兵在用石头刻东西。我见他刻地不错，就让他给刻了个小狮子，看起来也蛮憨态可掬的，送给你啦。”

    紫鸢有一日趁着白泽给自己换药之际，偷偷看了一眼那个小狮子，视力比之前好很多了。那狮子歪着个圆脑袋，抬起了一个爪子仿佛在跟人握手一般，果然可爱非常。

    又过几日，冥夜说，“如今我们已经将失地一点点地收复，魔君有些惶恐，派了他的得力战将雪姬过来。真真是冤家路窄。她当日这般伤你，我倒是在想，我是不是应该给她这把雪里送点儿碳，烤一烤。”

    紫鸢难得回复道，“记得加盐和孜然。”

    冥夜虽然时时说些趣事让人觉得他仿佛就是出去旅游度假一般，但其实紫鸢听得到真实战况，并不是那么地轻松。冥夜常常要带着他口中那些弱不经风的文艺兵夜袭敌军，又或者诱敌深入。他也不是只是指挥指挥就算了，而是要身先士卒才能震慑住这一群不服管教的文艺兵。

    从玄七给的消息，她知道，魔君从那次想掳走她那次受伤之后，身体一直欠佳，虽然可能确实怀川那一剑用尽全力，也可能有人在魔君的餐饮之中常年累月地加料了。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魔君将这一次战役定位成他人生最后一战，要么一统三界，要么功败身死。所以他这一次开战，自然是要打硬仗，冥夜如今是三军主帅，怎么可能轻松

    冥夜又托信使送来了海螺，里面说自己重挫了雪姬，但是目前还没有加盐和孜然。但是因为战事有些吃紧，可能月余不会有时间来信。只希望紫鸢自己安心，养好眼睛最重要。

    紫鸢问了问白泽，遂回了一封信，只道，“一个月后我去看你。”而她心里其实有着一个想法，如果那时候战事结束了就好了，她好希望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人是冥夜。

    冥夜既是已经说了要月余再来信，紫鸢自然便放下心来等着月余的时间度过。可是她渐渐发现不对劲了。三颤子依旧每天会跟自己汇报情况。可是这些情况变得越来越简单，越来越单一。她自己思索了一下，这种情况只能说明有人在向她隐瞒真正的情况。而与她有利害关系的人，就是冥夜，这么说，就是冥夜出事了。

    她虽向来心中藏不住事，但是经过这百来年的沉淀，遇事也不会急躁。她心里平淡地不能再平淡。她想，最糟糕就是冥夜已经不在了，那到时候我去找他就好了，终归是在一处。

    她的淡定从容，反而将三颤子给吓到了。这才不得不说出了真相。

    冥夜因为对着雪姬，有些过分急于为紫鸢报仇，反而被擅长谋划的雪姬利用，将他困在了雪域之境。说到这里，三颤子开始颤抖了起来。她那雪域之境之中满是戾气，这便诱发了冥夜的隐疾。虽然冥夜最后脱离了险地，但是隐疾爆发，冥夜就此就陷入了昏迷之中。

    紫鸢听到这里，隐约猜到了分。冥夜的隐疾，便是当初她在修罗道，他挡于她身前留下的隐疾。那时，他们都被噬魂弓戾气所伤，所以只要再入戾气极盛之地，便极其容易诱发出隐疾。但是似紫鸢，又还好些，她虽然当时的伤要重过冥夜，但是有白泽在身边，悉心调养了数百年，她虽身体不够强健，但是却无隐疾，亦无病根残余。冥夜却是不同，彼时他初初继承大统，百废待兴，加之当时魔界亦是虎视眈眈。纵然他浑身是伤，却也不得不掩盖起来。每日依旧繁忙。

    紫鸢问道，“那他当时，是如何医治的”

    三颤子回答道，“当时君上正在大殿之上，忽然身体浮在空中，接着便仿佛有无数箭矢穿透而过一般。当时把我们都给吓坏了。王宫之中的药师亦统统无济于事。还是彼时还在世的老妖王出面，请了那退隐多年的医圣给君上诊治的。那医圣看着虚弱的君上，垂着眼皮，态度极其傲慢，问道，你想要快法子还是慢法子

    所谓快法子，就是十日之内，每日注入大量灵力，压制戾气，再佐以丹药，则数十日后康健如从前。唯一的不足，是只要将来如遇戾气过重之地，旧疾复发，伤痛甚如今十倍。慢法子，你随老夫回药庄，老夫将你放入那疗养用的灵力极盛之地，你躺上三百年，老夫保你一世无忧。”

    紫鸢神色冷清，道，“所以他一定是选得快法子，我知道了。那如今他到底如何了”

    “君上他，时而昏迷，时而清醒。仍旧在前线指挥。”

    紫鸢点了点头。就自己就去找了白泽。她眼睛看不见，所以没有看出三颤子的表情分明在撒谎。

    她知道白泽一定知道这些，但是他选择了优先照顾她。她向白泽，简单地问了几句：“如果我现在拆掉眼睛上的纱布，会如何”

    “前功尽弃。一朝退回你刚出修罗道时候的视力。而且再也没有恢复的可能。”

    “若是我留在这里，你去前线帮我顾看冥夜，可以么”

    “你如今本就在最后阶段，十分凶险。云微灵力控制力不够，顶替不了我的位置。”

    “那我们两个一起去前线呢”

    “你会成为负累。”

    “那我眼睛最快还要多久。”

    “两日。”

    “好。两日之内，你陪我练练行兵布阵，我有些生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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