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柳湖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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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是下意识地,奚茗急忙关上房门,仔细研究起手中的字条。

    字条正反面一目了然,简简单单,上书“申时城东柳湖石桥”,字形飘逸,煞是好看,只是这下方的署名像是利爪,在奚茗的心头猛抓了一把字条署名“杨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奚茗将字条摆放在桌几正中,打量着这突如其来的字条,思绪万分。

    暂且不论这张字条的内容,或者是否是杨溢所写,单只一点就很是蹊跷当下容王府戒备森严,自己所在的西苑更是聚集了不少高席次隐卫,且不说有人能够自如来去于西苑,就是想要进入容王府也绝非易事,怎么还能够有人将字条透过房门送进来难不成是王府出了内鬼但有谁能够接近自己的西苑塞进一张字条,又若无其事地走掉况且,从方才屋外的情形看,隐卫和守卫并无异常,就像什么都未发生一般。

    这字条上的“申时城东柳湖石桥”摆明了是一场邀约,时间、地点、人物皆具,难不成真是杨溢如果是,他通过这样的方式又想做什么呢毕竟,从头到尾,他们只正式见过两面。

    奚茗的目光聚焦在字条右下方所署的“杨溢”二字上,脑子里再次浮现出那张微黑、阳刚的面容。原本史一凡渐渐模糊的模样也因为杨溢的出现而重新鲜明起来,此刻,二者的容颜在奚茗的脑海里融为一体,无法分离出个体。

    曾经似断未断的关系让她的感情逐渐演变成怨恨,这种怨恨穿越了两世,一直延续至今。也许,她忘记了爱过、恨过的人,只记得爱与恨。

    因为忘记过,所以一旦再次记起才更加深刻。

    去还是不去

    这场邀约充满了疑问。杨溢为何突然要见自己,而且是以这种冒险的方式他有什么目的,难不成真像卫景离和久里担心的那样是个阴谋,他的背后隐藏着一个正主若果真如此,那个人是卫景亨么

    太多疑点了,但是,若不去,自己便永远也无法解开这些谜团。

    “杨溢。”奚茗轻轻念出这两个字。

    如此,便决定了吧。转身从床头的枕下取出一把三棱军刺插进短靴内,奚茗再次检查了身上暗藏着的飞针、匕首,留下了字条以备危险发生能够有线索可循,这才定下慌张的心。

    临走前,奚茗还在铜镜里照了照,玄色武服,紫色发带,不施粉黛,很清丽。

    是生是死,是福是祸,是爱是恨,试过才知道。

    推开门,奚茗翻墙出府,只身前往城东柳湖。

    柳湖位于城东的中心,是定安城内除大明宫里的太液池外最大的观赏湖,因其岸边柳树成荫而取名柳湖。

    每年一到春天,柳湖上便飘荡起不绝的柳絮,团团柳絮拂过碧绿的湖面,掠过湖上的石拱桥,或者被前来踏青的公子小姐追逐捕捉,风一吹,扬起的大片柳絮同时翻飞,像万朵蒲公英的旅行,洋洋洒洒铺散开来,景象可算壮观。

    不过柳湖如此之大,仅东西走向的石拱桥就足有近百米长,从湖岸这头向对面望去,来往的人群也犹如蝼蚁,更别说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找寻一个只见过两面的人了。

    奚茗犯起了难,她又要如何凭着一腔热情寻找杨溢呢

    看着前来游玩的公子小姐、平头百姓或聚在柳树林内的凉亭里高歌饮酒、讨论诗词,或三三两两坐在树荫下对弈、观景,在不就嬉笑着、跑闹着,在青草地上留下一连串快乐的足迹,奚茗反倒有些灰心了,在石桥边站了有一会儿了也没见到杨溢的影子。该不会是被放鸽子了吧再不然,就是完完全全被玩弄了

    会不会在对岸啊奚茗两手掩住眼睛上方遮住阳光,伸长了脖子看向石桥对岸,结果除了穿梭于石桥上的各色美服的色彩外什么都看不清

    奚茗被夏日的日头晒得有些燥了,结伴的行人无不要盯上奚茗看上几番,一是因其虽是女子却作武士装扮,二是她竟然一人在桥边伫立许久,既不过桥也不玩耍着实奇怪。奚茗给那些个流着口水盯着自己从头看到脚的猥琐男们惹得心火冒出了头,狠踹一脚桥柱,接着便是一阵喊疼和翻腾起的悔意。“真是该死”奚茗揉着脚自语道。

    “茗姑娘何出此言呐”一个柔和的男性声音自奚茗身后响起。

    这个声音奚茗急忙转身,膀大腰圆,微黑肤色,刚毅脸庞,剑眉星目,果然是杨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杨溢的声音要比前两次遇见时柔和、清亮了许多。

    “杨溢”奚茗喜道。若是一来柳湖就遇到杨溢,恐怕奚茗还会警惕些,可如今苦等许久后见到面带笑容的杨溢,她竟顿感轻松,至少看样子,这只是一场普通的约会。

    “茗姑娘今次肯只身前来柳湖,实在是赏了杨某人面子,在下先谢过姑娘”杨溢一脸诚恳,言罢一躬身对奚茗行了个大礼。

    “哎,别别,”奚茗急忙制止杨溢行礼,“看来那张纸条真是你写的,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将字条送进我的西苑,但既然你费尽周折相邀,我又岂有失约一说”

    “哦,是这样的,先前我听说容王府清字营遇袭,茗姑娘你身受剧毒,我杨某人甚是挂牵,”杨溢的语气变得羞涩,看到奚茗也略显尴尬的脸,一时有些结巴,“牵挂不知茗姑娘你是否有恙恰好今次随三殿下前去容王府,才有了机会接近姑娘。在王府里听人说姑娘伤已好了大半,这才放下心来,只是实在茗姑娘请恕杨某人实在是按捺不住想要见见姑娘的心,加之西苑戒备森严,才想出这么一招,留下字条给茗姑娘你。”

    听完杨溢红着脸的阐述,奚茗大感意外和尴尬,竟一时有些无措,不知该回些什么,只得低头笑笑,道一句“多谢先生关心”,娇羞味十足。

    “我本想,茗姑娘你仍旧卧病在床,定然是行动不便,要想见你恐怕还得等一些时日,于是杨某人在字条上写明申时,并未注明哪一天,就等姑娘你痊愈了可以成全在下的心愿。杨某人本就未抱太大希望,却没想到茗姑娘你今日便出现在石桥”杨溢绕着奚茗转了一圈,一脸关切道,“茗姑娘你伤在哪里了,现在可好些了你怎地今日便下地行走”

    糟了奚茗暗骂一声。不久前她才和卫景离编了个“卧病在床”的瞎话给乾、亨、贞三兄弟听,现在她就活蹦乱跳地跑到城东和杨溢“幽会”,还气哼哼地踢了石桥一脚,这要是传到什么人的耳朵里岂不是自毁城墙么这谎得圆回来

    “啊,哈哈,”奚茗干笑两声,搓着手,以一把虚弱的娇气声说道,“先生有所不知,茗儿所受为箭伤,所中之毒也已去清,身子本无大碍,只是茗儿自小体质弱,此番受伤引发旧疾复发,病情便有些反复,咳咳今次捡到先生递的字条,怕先生真的在石桥等茗儿,那茗儿岂不害苦了先生再说,这几日茗儿在床上待得太久,出来活动活动对复原有好处,对吧先生”

    “嗯,身子无碍便好。也是,出来透透气也有助身调养身子。啊,对了,四殿下可知你今次出府”杨溢问道。

    “先生多虑了,他恨不得把我关进房里养伤,哪里能轮得到我跑出王府”奚茗一甩头,无不骄傲地道,“等我呼吸够了新鲜空气再悄悄潜回王府,四殿下政务繁忙是不会发现的”

    杨溢瞧着奚茗神气的表情,和毫不作假的苍白面容形成的反差顿感有趣,不禁失笑道:“果然,投之字条,做出等待的赌注是值得的。”

    “哼,若是我今次不来柳湖,恐怕先生就不觉得值得了”奚茗抱着手臂,挑眉回道。

    “杨某人说了,字条上写的是申时,那么每一日的申时便是在下等姑娘之时,直等到姑娘在申时出现的那一日为止。”杨溢定定地望着奚茗,肃然道。

    “先生”奚茗赧然道。

    杨溢的话像一根针,在奚茗的心口扎出了一个小口,回忆的血泪从那方小口里流出。她记得,从前史一凡曾站在她家楼下追求她,在电话里“威胁”说,你不下来我就每天都来喊你的名字,直到你下来见我为止讽刺的是,后来的后来,换做她站在他的楼下请求他下来还她一个解释,可是没有。本来这些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如今被杨溢的一席话唤起,竟真的是另一番滋味。

    “不要叫我先生,叫我杨溢吧。”杨溢眼睛笑成了两弯月。

    奚茗失神地点点头。

    “那么,我可以叫你茗儿么”

    奚茗再次点头。

    “那么,茗儿我们一起划船可好”这回杨溢可是涨红了脸,满目的羞涩和高大的身姿对比强烈,反倒给人一种亲近可爱的感觉。

    奚茗向桥下望去,只见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有不少船只,船工们的船桨荡起的水波逐层漾开去,倒别有一番动态的情致。豪华一点的船只里隐约传出了歌声、琴声,小一些的船只也都是三两文人骚客吟诗作对的好地方。

    见如此如画美景,奚茗亦不外乎心动了,便随着杨溢挑了一艘不小的船只,由船工木浆一撑,离了岸,向湖心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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