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往昔幕幕

字数:5518   加入书签

A+A-

    整个世界仿佛瞬间便安静了下来,时间似乎也停止了几秒。

    冰凉的碗似乎起到了很好的清醒作用,白司霂撅着的唇早已抿成了一线,坚毅而冰冷的角度。

    良久之后。

    白司霂答:“我不会吃的。”

    “仅限于汤药。”白司霂顿了一顿,看着面前的一大桌菜,白司霂觉得有些饿了,她拿起一只鸡翅,嗅了嗅然后狠狠咬了一口,“原来喝得已经够多了,何必再一次去折磨自己。”语气苍凉而微冷,似一次决心,极为坚定。

    但若是清醒着的白司霂绝对不会这么说,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哪一样不是她的羁绊,她何必让人抓住她一丝软肋。

    “嗯”低低的声音,夹杂了一丝魅惑,引诱人说出更多。

    面对年希和煦的目光,白司霂竟然觉得心安,似乎随时便能为此所依。在这个清丽的人前,仿佛一切都变得莫名,他的动作莫名地让人觉得合理,他的语气又莫名地让人觉得可以依靠。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白司霂喃喃道,带着不解又懊恼。

    她嚼着香气浓郁的酥皮鸭,白司霂觉得有些醉,情不自禁地想要倾诉些什么。

    “那是我从小的一道,阴影。”她瞳孔微缩,似乎眼前浮现的已然是当年那般的场景。

    年希的眼光直摄在白司霂身上,像深渊一般不见眸光,森然摄人。

    她将酥皮鸭咽下,并没发现他的诡异眼光,眼神微冷。“我,从出生便看着我妈被人每日灌药,每日痛不欲生地在阁楼上自我挣扎,却永远逃脱不了不,她早已经解放了。”

    她仰头,轻声喃喃:“她解放了,自由了,我呢”

    声音很小,但年希还是听见了,他看着白司霂茫然的眼眸,眸中掠过确定的神色。他抚着白司霂的肩,轻声道:“你也解脱了。”

    和煦地声音,像在耳边。一阵柔风划过般,微凉而让人舒服。

    “呵”白司霂无力而讽刺地笑一声。

    一些残缺不全的记忆跌跌撞撞地袭来。

    还记得当初,阁楼的屋子里,每天都有一段鞋子踩在老旧地板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那响动一声一声地刺激着她的耳膜。

    趴在书桌下的她瞪着雪亮而狭长的眼睛,似一只狡猾的狐狸,偷偷潜伏在暗处窥探着毫不自知的猎物。

    “吱呀”的脚步声在书桌侧面的床前停下,刚好和她所在的位置形成死角。

    身前的木地板上打下一道漆黑却虚浮的影子,她看着那道黑影从脏乱不堪的床上抓起一个颓丧的瘦削的人,她小心翼翼地缩进书桌的里侧,紧紧地捂着耳朵。

    但她妈妈虚弱而沙哑的声音还是一字一字地传入了她的耳朵,“求求求你不要让我喝了。”

    男人粗实的巴掌打在女人脏乱满是污垢的脸上,她的心似乎也随着那响亮的一声颤了颤。

    女人年纪不算大,还未到三十的样子,但脸上却爬上了一道道岁月的苍横。

    不躲不闪的正面一掌,女人被打得有些蒙,男人怒哼一声,端着碗给她灌药。

    女人似乎觉得今天是她的与世长辞的日子,她已经撑不了多久了,何苦在死前再去受这样的心腹疼痛。她将牙死死咬着,果然,男人又一巴掌打来,浓黑腥臭的中药和着血水和牙齿飞落而出。那男人将女人的嘴毫不怜惜地掰开,露出女人牙齿稀缺又乌黑的嘴,将碗一送。

    女人张大嘴巴,咳嗽着,用手挠着喉咙,想要将药呕出,不过一切都是无济于事的。

    不少药洒了出来,眼中的泪水也哗啦啦地顺着女人的脖子滚落,一条条曾经洒在脖子脸上的药水干后的黑杠再一次被覆盖。

    男人看着洒了一大半的水,气急败坏地怒骂一声:“操,老子辛苦研究出的药就让你这样浪费你女儿呢又死哪去了还不滚出来”

    男人的目光在屋中环视,扫过一圈未果,竟然在屋中翻找起来。

    她浑身颤了一颤,泪水情不自禁地被那恶言恶语恐吓而出,生怕再一次听见妈妈虚弱而又绝情的声音。

    女人抓着他的衣服求饶,发了疯一般,逻辑不通又胡言乱语地重复着话:“不,不要,不对,对你,让我让我女儿喝喝那个,贱人,躲哪,哪去了”

    话还没说完,女人捂着肚子再一次地倒下,开始浑身痉挛般的抽搐,一声声呜咽和传出,响在阁楼这个阴暗潮湿的屋子里。

    女人抽搐着。

    眼睛不停地翻成白眼,而眼下的血丝密密麻麻纠结在一起。

    女人俯地呕吐着,地上全是乌黑的药,刺鼻的味道让人难以忍受。

    男人厌恶地狠狠踢她。踢着女人的肚子,女人的背,女人的腿,“怦怦”踢得欢快,响得清脆。

    但她却又觉得沉闷,窒息。眼泪一层层覆盖住眼睫,她捂住耳朵的手又拼命去捂住嘴巴。生怕一丝细微的呜咽导致那男人的察觉。

    捂住,死死捂住。捂得空气不通,无法呼吸。又怕一放开手便情不自禁地呜咽。眼泪在翻涌,她在狼狈地喘息。

    黑暗的死角里,瘦削的脊背一抽一抽的,惊人。

    女人被踢得呕出了血,一坨一坨的血块不停在脸下流淌,女人抽搐了几下竟然不像往常一样再次疯狂猛烈地抽搐起来,竟然渐渐停止了喘息,渐渐停止了起伏,渐渐地安静下来。

    男人皱了皱眉,又踢了一脚女人的背,转身离去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难道这次的药失败了吗还是与她体内原有的毒素起了碰撞该死,连一点药性摩擦都受不起,怎么找了个这么差的体质”

    她看着男人走了出去,才悄悄地爬了出来,面上早已是泪流满面。

    爬到女人旁边,不停地唤着:“妈妈,妈妈”

    看着已经一动不动的妈妈,除了哭她似乎就不能再做些什么了。

    “砰。”

    门突然打开,她惊恐地看着门口眼神恐怖的男人。

    她蜷缩着身子向后缩,缩,想要一直缩到能够保护自己的龟壳里。

    男人看了眼已经停止呼吸的女人,再警告地看一眼她。恶狠狠地砸出一个瓷碗,指着开在阁楼上方的一个透气的小窗子。“别以为那婆娘死了,你就能想着自己偷偷摸摸地翻窗逃跑,别忘了还有那个一心想要你替他死的半残。”

    “砰。”

    又一声,门关上。

    她一直因为紧张所以屏息着,此时将提起的心放下,喘出一口沉重的粗气,她爬着,去捡瓷碗,锋利的边角把稚嫩的手划破,她也不顾,将瓷碗小心翼翼地放到怀里,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

    她刚刚瘫倒,脖子却在突然之间被死死地扼住,耳边是湿腻而潮粘的气息。

    她吓了一大跳,再次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又粘又湿的衣服紧贴着她瘦削得只剩骨头和肉皮的后背。

    想起这个房间里,身后只是她的妈妈,才小心翼翼地放下了刚刚衣兜里藏着的瓷碗的碎片。

    “妈妈”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差点喜极而泣。刚刚她以为就要从此失去了她,虽然妈妈待她不好,可再怎样也是她的妈妈,如果没有了妈妈,留她一人,她又该如何面对那男人

    因为有妈妈在,她才不用太早喝那男人丧心病狂研究出的药。她承认,自己是有一点私心的,但只是有一点点,一点点。毕竟她年纪小又身在这种环境长大,还不懂什么尊敬父母,她憎恶父亲,认为是父亲抛弃了她们母女导致她们沦落到成为这男人的实验品。虽然妈妈时常骂她,说她害死了父亲。

    但毕竟,妈妈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不可失去的亲人。

    女人扼住了她的脖子,她被憋得极其难受,几近窒息。想要挣脱开妈妈的死死交叠的手,反而却被扼得更紧,她脑袋开始出现短暂的空白,一声一声沙哑的求饶也渐渐消散,即使万般挣扎怎样也是无济于事。

    女人趴在了她的后背上,沉重的身躯似乎就要将她压碎。

    而女人似乎精力十足,仿佛刚刚被男人踢打后,全身竟然一点都不疼了,女人掐着她的脖子,恶狠狠地说:“贱人,你到哪去了留我一个人喝那该死的药,你知道吗我好痛的好痛。”

    说着,她又痛苦不堪地捂住肚子,脸色泛青,就似刚从水中打捞起已经泡软的浮尸一般,惨白得不似人样。女人扭曲着一张脸,抱着肚子惨呼。

    她连忙着急地问:“妈妈妈妈你没事吧”

    可随即女人却又放声大笑,笑着笑着笑出了眼泪,女人一边笑一边大声道:“终于轮到你这个贱人了,终于也轮到你了,去赔你的父亲的死用你的痛苦去赔”

    惨叫几声,她一会儿又哀怨地抚着自己脏兮兮的脸,“他说,他最喜欢这张脸,再怎样也不能弄脏脸女儿啊,给我打点儿水,妈妈要洗脸”

    突然女人又惊恐地喊叫着,“脸脸我的脸你这个贱人都是你你赔我的脸”

    女人疯狂地撕扯着她的头发,揪着她稚嫩的肌肤,踢打着叫骂着。

    一会儿,女人摸着她的手说:“女儿啊,你手上有朵花真好看”

    嘻嘻哈哈,依依呀呀。

    f606121

    vv48110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