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离间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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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越在此祝大家中秋快乐!)

    石越却不去理他只是平静的看着萧佑丹不知怎的他凭直觉意识到这个萧佑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萧佑丹心里暗骂耶律金贵是个笨蛋契丹朝廷高层平时议论最担心的就是石越柄政他们不论自己在朝中是如何勾心斗角誓不两立却一致同意这个新冒出来的年轻人深不可测。萧佑丹自己就是读过石越全部著作的人。似这样的人物耶律金贵这样喊出来不是给石越在大宋皇帝心中加分吗?

    不过骂归骂耶律金贵始终是魏王的人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当下干脆也不去理他对石越笑道:“石大人的大名如雷贯耳自然不是乱言乱语之人。只不过方才的话未免让人不可思议罢了。”他也不直接说大宋武力不行。

    石越摇了摇头说道:“尊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大宋现今国富民强君明臣贤士卒精练本来有意北伐燕云收复故土为辽主在汴京建的房子都已经开工。但是我主仁慈以为两国数十年来交好从无战事不忍心见战端一开使千万黎庶受苦所以才愿意以大事小。不料贵邦使者全不知事世变化公然在嘉节中如此猖狂实在是不知好歹。”

    萧佑丹听得哈哈大笑“久闻石子明之贤名不料是个大言不惭之辈。真是见面不如闻名。”便是大宋君臣见他吹这么大的牛皮也不禁暗暗摇头。王安石暗道:“现在一致对外不好说什么要是牛皮穿了回头看我怎么处置你!”冯京也是暗暗担心。只有赵顼他反倒深知石越不是喜欢乱讲话的人心里虽然纳闷却并不着急从容看他应对。

    石越目光转动看了皇帝一眼见赵顼朝他微微点了点头心中大喜。笑道:“看样子使者是不相信了?”

    耶律金贵忍不住插口道:“你瞎吹牛皮谁能相信?”

    萧佑丹也点了点头微笑道:“石大人我们在大辽之时也时常商议为大宋皇帝在京师盖好府邸只因看到两国数十年交好所以不忍让百姓受苦才愿意与大宋睦邻相处。”他把石越的话学了一遍意外之意就是吹牛大家都会吹。

    石越笑道:“这也怪不得使者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说罢走到赵顼面前顿首道:“陛下辽国使者不信微臣之言有轻慢大宋之意。臣请赴校场让各国使者看看天朝的神兵利器以证臣所言不虚大宋对各国有不伐之恩。”

    赵顼一愣暗道:“我大宋有什么神兵利器?”嘴里却道:“即如此卿可任意施为。略施小技足矣不必太骇人听闻。”

    “臣遵旨。”

    王安石等人见这出戏越唱越离谱不禁面面相觑。只有昌王赵颢笑逐颜开显然挺高兴可以看一出好戏。

    当下赵顼摆驾校场这石越要在契丹使者面前耀武的消息长了翅膀似的传了出去不仅文武百官禁军军校连一些看热闹的百姓都知道。汴京城里谁不想看这个热闹?用不了一时三刻校场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看到这阵势冯京开始暗暗为石越担心了这要是出了丑皇帝的面子往哪搁?石越的前途就惨了。便是很相信石越能力的赵顼和赵颢也捏了一把汗。

    石越这边早已布置下去了不多时大宋君臣和各国使者便可以看到有一些有人在远远钉木人之类有军校把附近的百姓全部远远赶开。众人皆不知石越在弄什么玄虚只见石越笑嘻嘻的把萧佑丹和耶律金贵请过去一一敲打那些木人又把各国使者都请过去看了一回。

    王安石趁这样机会悄悄走到石越身边皱着眉头问道:“石大人你在弄什么玄虚这事可玩笑不得?是可能有辱国体的大事呀。”

    石越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脸上却是微微一笑:“丞相不必担心。包管从此后契丹人见了我们大宋官民说话都要客气三分。”

    王安石不再多说什么又悄悄走了回去和两个参知政事无言的对望了一眼。

    接着兵器研究院的士卒推出来三十辆掷石器分两排摆好。每一辆掷石器上各摆了一枚震天雷——这差不多是石越的全部家当了那么他走了后就计算要在皇帝面前献功吩咐沈括多多赶制**天时间能制成十多枚对兵器研究院来说已经是很尽力了。毕竟技术还不是很成熟。

    不过石越也没有想到在今天会派上用场还好沈括在百官列里听到石越和契丹使者的对话时就猜到石越打什么主意了飞马传报兵器研究院这才在近一个时辰内把这件事办妥否则等皇帝摆驾校场居然要在那里傻等就有点不像话了。

    这时石越见一切摆置停当便走到皇帝面前奏道:“陛下震天雷布置完毕请陛下下旨演武!”

    赵顼点了点头做皇帝这么久第一次玩这么兴奋的把戏他也有点激动。站起身来朗声道:“准奏!”

    石越小声道:“那就请陛下与各位大臣把耳朵捂上。”为了造成震撼效果他存心不告诉各国使节。

    那聪明的大臣早就从“震天雷”这个名字里听出了一点道道了这时听石越这么神秘的吩咐更是暗赞自己料事如神一一把耳朵捂上。石越见赵顼和王安石、冯京等人都用丝绸把耳朵塞好了这才走到投掷器队伍中举手发令:“点火!”

    前面十五架掷石器的士卒闻令一齐点燃引线只听石越手一挥:“发射!”十五枚震天雷狠狠的砸向靶场就听惊天动地的数声巨响一阵浓烟在靶场冒起。

    这十五枚震天雷同时发射声势远非一枚可比。这一声巨响就是那些捂了耳朵的官员也不禁被吓得脸色惨白暗暗咂舌:“打雷也没有这般响法!”而那些没有捂耳朵的外国使节就没这么幸运了一个个耳朵里嗡嗡直响一个大理使者差点被吓软了再看萧佑丹脸色惨白耶律金贵竟然跳了起来眼睛瞪得老大。旁观的百姓不幸也比这些使者好不到哪去。

    众人还没有发应过来第二轮发射又开始了又是几声惊天动心的巨响。萧佑丹算是反应机敏的人下意识的就死死捂住了耳朵。反应没有这么快的立即就被震软在地上。

    石越冷冷看了众人一眼很得意于震天雷的心理震撼效果这种兵器杀伤力不如现代兵器远矣但是如果集中发射发出巨响浓烟还有刺鼻的硝石味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完全足以造成巨大的心理杀伤力。

    首先从巨大的震憾中反应过来的昌王赵颢忍不住叹道:“这个石子明真是厉害。”

    赵顼也忍不住点点头他并不知道震天雷是什么以他外行的观点看来有了这个东西他开疆拓土的前途就更加光明了。若是他得知设计者是把这东西用来守城的那就真不知会是什么表情了。

    等到浓烟渐散石越走到萧佑丹等诸使面前对着惊魂未定的使者说道:“请诸位使者看看震天雷的杀伤力。”

    萧佑丹咬着嘴唇便是耶律金贵也铁青着脸跟着石越走向靶场只见那些木人都被炸得四分五裂散得到处都是原来靶场平整的地面也被炸得坑坑洼洼——石越生怕效果不够往这里集中扔了三十枚震天雷那还会有炸不烂的吗?

    看了这个效果之后除开西夏和大辽两家别的使者都开始庆幸自己不是大宋的敌人了。他们可没办法知道这些震天雷除非可以从容布阵否则只能守城用。

    这时几个奉旨来看靶场情况的官员已经跑回去兴奋不已地大声向皇帝报告靶场的破坏程度赵顼一边听一边笑得嘴都合不上了赵颢也是咂舌不已。王安石、文彦博、冯京、王珪一齐拜倒齐声称贺。

    那些侍立两班的百官看到这个情况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可猜也猜得出来了。顿时文武百官一齐拜贺军校与百姓也齐呼万岁校场完全沉浸在一片欢呼声中。

    只是在这大宋君臣的欢呼声中除开语气软了许多的辽国使节之外却同样有几个人的心情是相当的复杂。

    第二天在弥英殿的召见石越信心满满的认为正好趁机推荐沈括出任判军监器把兵器研究院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并进一步影响到整个大宋军队的装备供应。沉浸在梦想中的石越没有想到邓绾载了一个跟斗后在石越看来完全是坐着飞机一路攀升的新任御史中丞蔡确狠狠的给他一盆冷水。

    蔡确已经不是第一次弹劾石越了。这一次他是弹劾石越逞一时之快泄露军事机密让外邦使者知道了大宋的秘密武器震天雷可以事先有了防备;同时还弹劾石越专断独行操纵皇帝没有事先和皇帝、宰臣商议就自作主张炫耀震天雷嚣张跋扈其心不可问!

    石越看着这一份骈四骊六工整无比却句句是想致他于死地的奏折当时就一个激灵。“蔡确你够狠!”石越在心里暗暗咬牙但人家是御史中丞就算他弹劾王安石王安石也得先停职再说他一个小小的直秘阁、检正中书三房公事又算什么?皇帝虽然宠信他但是皇帝对于御史们的保护同样是无所不至的——如果只是普通的御史弹劾他皇帝肯定会把御史的名字涂掉他们毕竟也算是皇帝用来制衡大权在握的大臣们的重要手段。

    石越调整一下情绪把思维理清方才谢罪道:“臣行事孟浪致有此失还请陛下治臣之罪。但有下情望陛下容臣禀之。”

    赵顼虽然觉得蔡确所言有理却也没有怪罪石越的意思。毕竟这基本上是一件好事至于说石越“嚣张跋扈”赵顼却没有在意。不过做皇帝的是容不得他哪个臣子有这四个字的评语的。加上王安石也认为蔡确说得有理又需要给御史中丞一个解释赵顼才把奏折给石越看让他自己解释。

    此时听石越要解释赵顼不经意看了王安石一眼才说道:“卿有何情状?”

    石越朗声答道:“昨日行事臣的确是失之孟浪一时激愤便欲为大宋挣几分国威为大宋立威于外国使节面前而一时不及请旨此是臣之罪臣断不敢否认。但臣万死不敢目无君上此陛下所深知。至于御史中丞以为臣泄露军机那不过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实实是冤枉了微臣。”

    赵顼问道:“什么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当下石越便把震天雷的实际威力和作用限制老老实实说明然后说道:“故此臣才敢以此虚张声势扬威于使者面前收不战而屈人之兵之效。各国使者不知内情内心惶恐。我大宋现在西北用兵契丹屡次牵制欲与西夏为犄角。我若用兵则两面受敌力有不足;若不用兵则彼咄咄逼人终无了局。此次扬威使者回国告之执政彼国必有所惮则大宋可以安心于西北。而西夏亦知我有此器自会处处防备士气自沮。”

    这番话说得赵顼连连点头叹道:“石卿真是谋略深远。”

    “只是臣仓促间不能请旨……”

    “这无妨。”赵顼并不在意说道“机会难于把握朕知卿忠心为国并不怪卿。但卿也不可怪蔡中丞他亦是职责所在。”

    石越答道:“臣不敢。”

    王安石叹道:“可惜震天雷原来有这许多的限制。”他也忍不住有怅然之意毕竟如果震天雷有想象中的强大大宋开疆就事半功倍了。

    赵顼点点头说道:“虽然如此却也是神兵利器了。朕当传旨嘉奖兵器研究院若能把震天雷大规模生产把成本降低一半虽然有许多限制用来守城却也是一件利器。”

    石越于是由着话头大夸了一番沈括他们的功劳。听得赵顼兴致高昂连连说道:“果然不负朕之所望。”兵器研究院是他投了血本的如今有所成绩他做皇帝的也显得有先见之明脸上自然光彩无限。

    石越笑道:“臣以为若假以时日他们必能研究出更好的火器威力更大更便于携带成本也更低震天雷不过是牛刀小试。只不过现在震天雷的缺点是绝不可泄露出去的。”

    赵顼点头称是“不错兵器研究院也应当加强保密。”

    石越因说道:“现在王丞相提议设立军器监臣以为果然是一个良法。臣虽然检正三房公事兵房、工房是臣所当管却终究不能干涉军器监的事情太多。沈括之能陛下所深知他管理兵器研究院成绩斐然臣推荐此人判军器监一来他资望能力皆绰绰有余;二来他可以继续加强兵器研究院的研究与开发。如果是新上任的军器监难免与兵器研究院互相牵制影响效果。”

    王安石对于军器研究院并不如他儿子那样有几分私心见石越推荐沈括他想了想说道:“臣以为石越所说有理但是沈括现在担任的职务已然太多臣以为不如让他停止担任白水潭学院格物院院长一职然后再找个人和他同判军器监沈括负责兵器研究院和火器诸作坊另一人则负责军器的供应等等日常事务这样才不会误了公事也可以让沈括有更多的精力和时间去管兵器研究院的事情。”

    石越却不知王安石全是出于公心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轻轻易易就把沈括和白水潭学院拉开一段距离顺便抢走白水潭学院一个院长又派一个人来和沈括同知军器监互相监视抢掉一半权力。还把话说得几乎无懈可击。

    果然赵顼想了想点头道:“还是丞相想得深远。这件事下中书、枢密议可之后就照办吧。”

    石越也无计可施虽然只赢了半局远远不如人意也只好接受。

    又听赵顼说道:“让沈括他们尽早上任今年之内要把第一批震天雷装备到前线去。要尽快把成本降下来实现大规模制造。”

    有这样的利器碰上赵顼这样想有所作为的君主怎么会舍得放过?

    石越只好暗自叹气幸好要头痛的人不是自己而是沈括。

    因为决定了保密的原则所以汴京城的人们还沉浸在兴奋与喜悦之中石越的形象开始被市民们神化了那玩意哪是普通的兵器呀?雷公的雷槌也不过如此吧?这不是神仙下凡又是什么?

    萧佑丹走马灯似的拜访了西夏、大理使者的驻处向他们打听大宋朝廷官员们的情况。他知道一个国家的上层承平日久之后总是会出现不同的派别的何况大宋现在正是改革动荡之中若无派别出现那简直不可思议。本来对于这些他是不感兴趣的一直他都认为大宋也是一个垂垂老矣的国家自己到汴京来上寿游玩一番领略一下汴京城的繁华然后就回国报告——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旅程。但是现在一切都改变了校场上震天雷的威力给了他强烈的危机感!

    萧佑丹并不是头脑简单之辈他很快就发现了这震天雷的几个缺点体积太大重量估计也不太轻运输起来就不太方便而且还需要投掷器发射机动性明显不够所以震天雷并不是不可对付的。但是如此强大的威力用来守城的话那就是让善于守城的宋兵如虎添翼几乎立于不败之地了。他马上就想到一定要弄明白大宋现在有多少这样的火器布置在哪些重镇每年的生产能力如何成本有多高还有没有更厉害的火器——这才是他最担心的他坚信这是赵家皇帝与石越的双簧以石越的能力不会把老本全部露出来吧?

    萧佑丹想到这里不由打了寒战如果还有更厉害的……

    他已经不敢想象后果现在辽国内部乱得一塌糊涂王安石整军经武改革财政石越从旁补益纠正再加上这些威力奇大的火器大辽有亡国之虞!

    一拳狠狠的砸在桌子萧佑丹咬着牙自语道:“石越我不会让你那么得意!”

    碧月轩楚云儿奇怪的看着姐妹们乱成一团她忍不住拉着一个姐妹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那个女孩回道:“云姐姐前面来了一个契丹使者粗鲁难看死了姐妹们不想去陪他都想跑开呢被妈妈拉上就惨了我可不想和一个夷狄在一起喝酒想着都恶心死了。”

    说着便跑了开去。

    楚云儿知道各国使者在京以契丹人最不得人心但是朝廷对他们却一向优容所以他们都是作威作福惯了的往往愈发的猖狂。

    她知道老鸨断然不会让她这样金牌姑娘去陪契丹人的所以倒并不担心不过却也不再弹琴以免引出麻烦。她坐在房间里仔细的拣点琴书词稿翻到压箱底的那本石越的琴稿之时她红着脸微微叹了口气自从桑充国入狱之后就很少看到石越了。她往往只能从客人的口中听到石越的一些消息。好在石越是个出名的人物有关他的消息一天没有七件也有八件只是不知道哪样是真哪样是假罢了。

    她又想起上次在大相国寺见到的那个桑家小姑娘真是可爱的小姑娘看样子对石越也情意绵绵两人也蛮相配的想到这里心里不由一疼。

    正在这胡思乱想暗自伤怀的景儿忽听到外面有人大呼小叫然后又有人争吵的声音。她悄悄走到门口把帘掀开一个角来朝外看去见一个穿着契丹服饰长得像个黑熊身后还跟着一堆侍从的人在那里大呼小叫一个腰佩弯刀的年轻人正在那里对他冷嘲热讽。

    这两个人一个就是耶律金贵一个就是段子介。

    耶律金贵是个万事不多想的人萧佑丹那份心他是不去操的既然来到了中原这个花花世界自然要好好享受一番当然是哪里繁华哪里去哪里的姑娘漂亮哪里去没想到到了这个碧月轩女孩子们躲瘟神似的躲他只一两个出来陪她喝酒还是勉强得好象吃了一只苍蝇他自然不会痛快了。平心而论他倒没有过想要闹事的心。

    段子介却是被几个同学一起拉来听曲子的不料那几个人听不了几曲就各自洞房花烛去了他正准备先走一步结果耶律金贵就进来了对辽国人颇有好奇的段子介自然就打消了立即就走的主意想留神观察一下这个家伙。

    不料耶律金贵真是满肚子不痛快喝了几杯酒就开始骂骂咧咧:“汉人……都……不是……好东西。石越……不是好东西……连这勾栏也不……不是好东西拿这……这几个姑娘来唬弄老子以为老子没钱给给是不是?老子老子有的是钱!”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砸在桌子上。

    段子介可不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你骂人就骂呗没事你骂石越做啥?对着邓绾就敢拨刀子的脾气段子介可一点都没有改。他在那边把酒杯一顿大声说道:“天下最不是好东西的就是那些辽狗。”

    耶律金贵正好是满腔脾气没处发嚯的站了起来骂道:“你这只宋猪你敢骂你爷爷?”

    段子介一手按在刀柄上也嚯的站了起来冷冷说道:“你爷爷骂的就是你这只辽狗。”

    这两人一对吼所有的人都知道有好戏看了这可吓坏了老鸨契丹使者她实实在在是惹不起不过这个白袍弯刀的公子只怕也不是好惹的主。这两个人在妓院里打起来打烂了家什不说官府找起麻烦来她还是脱不了干系。

    她跑到两人面前连连作揖:“有话好说有话好话。”

    耶律金贵和段子介理都不理她耶律金贵瞪着段子介说道:“宋猪敢和你爷爷打一架吗?”

    段子介毫不示弱:“有什么不敢辽狗爷爷就陪你玩玩吧。”

    两人对吼一声就冲到一起打成一团。耶律金贵虽然是军官但是毕竟出身不错而且没有真正带兵打过仗段子介刀法远胜过拳法这时候却也不敢真的拔刀伤人两人拳来脚往竟是打了个不分胜负。

    耶律金贵的那些从人见主人讨不了好一声吆喝各拔兵器就围了上来。

    段子介见情况不对跳出战圈寒光一闪也把刀拔了出来刀锋指着耶律金贵冷笑道:“辽狗想倚多为胜吗?来吧。”

    耶律金贵呸了一声:“龟儿子宋猪才喜欢倚多为胜。”他接过一把大朴刀喝道:“你们站一边去看爷爷教训这宋猪。”

    两个人虎视对峙便要一决胜负。

    这时候忽然听人用契丹话大声喝了一声什么耶律金贵那些从人一个个都自动让开一条道来。段子介用眼角瞄去进来的也是一个穿着契丹服饰的人不过此人神情却是温文可亲唯有眼中流露出一丝坚毅果敢的光芒。

    耶律金贵一听喊声就知道来的人是萧佑丹虽然在国内他可以不服萧佑丹但这次来大宋他毕竟是正使他也不敢不服。

    萧佑丹却是去桑府附近打探虚实想从汴京市民的闲谈中多了解一些信息他骑着马路过碧月轩就看到耶律金贵一行的马车停在外面又听到里面有打斗之声心知肯定是耶律金贵闯祸——这个时节萧佑丹绝不希望多生事端因此连忙进来制止。

    萧佑丹轻蔑的看了耶律金贵一眼暗骂道:“不知大局的蠢才。”见耶律金贵依然持刀在手这才喝道:“还不把刀子给我收起来。”

    耶律金贵瞪了萧佑丹一眼看到萧佑丹那高高在上的眼神心里便有几分不服但终究明白自己是人家的属下当下愤然把刀扔给从人气呼呼的回位置坐下。

    萧佑丹却不去理他用契丹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便有从人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因道:“耶律大人并没有惹他是这宋猪先来惹事的。”

    萧佑丹想了一回问道:“你说耶律大人骂了石越?”

    那人点了点头还要说什么萧佑丹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说话。自己走到段子介面前抱了一拳说道:“这位兄台请了我这伙伴生性鲁莽多有得罪还望请谅。”他的汉语说得甚是流畅。

    段子介见这个人和那些契丹人叽哩咕噜半天那些人对他毕恭毕敬就知道他身份很高。此时见他如此有礼他不由一怔。半晌方收起兵器抱拳答道:“他若能象你这般也不至于此。”

    萧佑丹哈哈一笑问道:“我见公子气度非凡不敢请问公子高姓大名?”

    所谓“好汉不打笑脸人”萧佑丹如此客气虽然是个契丹人段子介也不好意思失了礼数“不敢在下段子介是白水潭学院明理院的学生。”这却是当时人的习惯往往把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一齐说出来。

    萧佑丹眼中不易觉察的闪出一丝冷笑暗道:“果然是白水潭学院的人。”嘴里却笑道:“久来是白水潭学院的学子我在大辽就久仰白水潭的盛名今日能见到就读于其中的学子真是幸会幸会。”

    段子介见契丹人也知道白水潭学院的盛名心里也有几分骄傲。

    又听萧佑丹说道:“如果段兄不嫌弃在下是夷狄之人不若在下做东一起喝杯水酒如何?在下也想趁此机会领教一下中华的风物白水潭的盛事。”

    他语意诚恳让人无法拒绝。段子介是个直性子当下说道:“想不到辽国有你这等人物还要请教尊姓大名。”

    耶律金贵在那边听到萧佑丹竟然和段子介称兄道弟起来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站起来正要发作不料他刚一起身就听萧佑丹用契丹话说道:“耶律大人要回去了好生送他回驿馆若惹了什么事回来我拿你们是问!”

    真是一句话把耶律金贵差点噎死他狠狠地把一个酒杯摔得粉碎头也不回的往外面走去。

    萧佑丹理都不去理他转过来对段子介笑道:“让段兄笑话了这种粗莽之人只会扫人兴致。在下萧佑丹在大辽也是个读书之人。”又对老鸨道:“你收拾一下叫几个姑娘来弹琴损失我来赔偿。”

    段子介见他如此讲道理好感顿时油然而生敌意愈发是减少了。当下笑道:“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听到楚云儿姑娘奏雅?萧兄从北方苦寒之地而来若能听上这么一曲一定会终身难忘的。”

    萧佑丹挑了挑眉毛心里暗笑这段子介对契丹人的偏见如此可笑口里却笑道:“如此却一定要见上一见了。”

    段子介笑道:“楚姑娘可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你以为是我们石山长呀?”楚云儿欣赏石越这件事京城士林传为美谈段子介来京日久自然也是知道的。

    萧佑丹一听涉及到石越更是暗暗留言掏了一小锭金子放到老鸨手里笑道:“还请在楚姑娘面前美言几句在下只想听听中原佳丽的仙乐并无他想。”

    那老鸨哪里见过这样的契丹人此时倒是有点受宠若惊了。又接了这一小锭金子更是拿人手软一扭一扭的去找楚云儿了。

    耶律金贵回到驿馆憋了一肚子鸟气直等到天色全黑萧佑丹才骑着马回来。

    他正要找萧佑丹说个清楚不料萧佑丹却让人把他拦在房外倒是几个跟萧佑丹来的从人一个个走进房中和萧佑丹谈了一个多时辰。好不容易所有人都说完了萧佑丹才吩咐人把他放进来。

    耶律金贵一进去就怒气冲冲的说道:“姓萧的你不要欺人太甚?就为了个石越你怕宋猪怕成这样?把老子赶回来你自己在那里和宋猪称兄道弟喝花酒!”

    萧佑丹一手背着身后一手拿着一本书坐在灯下连正眼都没看他一眼淡淡的说道:“我是正使你就听得我的。若敢抗令我就可以先斩了你。你有什么不服回去尽管弹劾我。”

    耶律金贵恨声道:“这个不劳你提醒回国之后我自然会弹劾你出使辱国!”

    萧佑丹冷笑一声说道:“悉听尊便。不过明天你还得陪我去石越府上给他赔礼道歉礼物我已经着人准备好了。”

    耶律金贵瞪眼怒道:“你休想!我才不会给宋猪道什么歉!你胆小如鼠是你的事情。”

    萧佑丹冷冷的说道:“你若不去也随你。明天一大早我不见你准备马车和我一起去石府我就以抗命不遵的罪名先斩了你。”

    耶律金贵脸都气青了气呼呼的转身就走。

    萧佑丹望着他的背影脸上露出不屑的冷笑……

    第二天一大早石安打开大门时不禁吃了一惊。

    门外停着四辆漂亮的马车一些契丹人正从马车上往地下搬东西显然这些都是礼品一担一担的把石府门前的大院都摆落了两个衣着光鲜的契丹人站在车旁等候一个长得很温文一个脸胸横肉象只狗熊。

    来石府拜访的官员可以说多了去了现在石府也添了几个老妈、家丁石安自然而然的变成了石府的管家——虽然石府的排场远不能和一般的官员的排场比但是石安却也知道自己的这个主人是很了不起的人物。说书的也有说石公子是左辅星下凡的。所以对来拜访石越的人无论多大排场石安都见怪不怪了。

    只是今天这么一大早就有契丹人带着了这么礼物来还实在是挺稀罕的。

    石安走到前面问道:“你们这是?”

    萧佑丹见石安出来连忙走了过来从怀里掏出一张名帖说道:“大辽使者萧佑丹、耶律金贵特地前来拜访还烦请管家转告。”

    石安接过帖子心里猜测道:“多半是前些天被我家公子的震天雷吓得没魂了这些辽狗才来这么低声下气求我们家公子。”一边却也不敢怠慢坏了石府的规矩说了一声:“稍等。”便拿着名帖进去了。

    石越和李丁文正那里喝茶听到石安的报告两个疑惑的对望了一眼。不知道这个萧佑丹所来何事。

    李丁文道:“若不是见显得小气了。”

    石越点了点头说道:“若是见了必惹闲话。”想了一回才对石安说道:“你带几个人去把人请进来礼物拦在外面如果他们硬要拿礼物进来就连人一起拦了。”

    石安答应去了石越才对李丁文道:“潜光兄你要不要见上一见?”

    李丁文摇摇头“不了。我在屏风后面听就是。”

    石越点头道:“如此我先出去降阶相迎。”他如果出门相迎搞不好第二天就有御史弹劾他交结外国如果坐在客厅不出来又显得太倨傲只好折衷行事。

    他整了整衣冠才走到正厅外的台阶上就见萧佑丹和耶律金贵一行人走了进去礼物终究是被拦在了大门之外。

    石越这才放心一点笑容可掬的抱了抱拳朗声说道:“贵使远来石某未及相迎还望恕罪。”

    萧佑丹也远远的笑着说道:“哪里哪里我们却是来负荆请罪的。石大人若是不怪罪我们我等已经受宠若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