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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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讶得目瞪口呆,突然大妹醒悟过来,她拖起小梅就往设备厂跑去,边跑边喊救命,洪发见事不好,忙招呼同伙:“快跑!”
仁峰倒在了血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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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了,黄总走出办公室,今天是女儿梦雪的生日,她得早点回家。来到外面刚要坐进车,手机响了,她拿出电话:“喂,哪一位?”
电话里传来机械设备厂厂长的声音:“黄总,出事了!”
“你说什么……现在什么地方?……好,我马上来!”
仁峰已经被送进了急救室。小梅和大妹,还有设备厂厂长都在外面坐立不安地等待着,黄总这时到了,她迫不及待地问:“小谢怎么样了?”
设备厂厂长说:“还在抢救。”
“怎么回事呀?”
“是被人捅的。”
“为什么要打架?”
大妹说:“不是打架,可能是仁峰叔的仇人。”
“仇人?什么样的人?”
“三个人,其中一个矮个子仁峰叔好像叫他什么发?”
黄总不觉为之一愕:“他?该死的……”
“黄总,您认识他?”
黄总忙否认:“不,不认识。”这时急救室的门开了,一位医生走了出来,几个人都拥了上去,黄总问:“医生,他怎么样了?”
“他失血过多,血库里AB型血液已经没有了,需要同血型的人立刻为他输血,你们哪位是AB型血?”
黄总说:“我是,我愿意为他输血。”
“好,那请跟我来。”
一下子输出了五十CC的血,黄总立刻感到头晕目眩,医生让她回家休息,她虽然不愿离开,但还是被大妹和小梅扶着出了医院,坐进自己的车……
保姆早早做好了饭,梦雪为自己买回了生日蛋糕,可是一直等到天黑也不见妈妈回来,看着插满腊烛的蛋糕,梦雪又想起了仁峰,仁峰为了躲避她,居然换了一家杂志社工作,她虽然又气又恨,但爱总是以它强大的威力压倒了恨,而每次的气恨之后,留下的便是更加对仁峰的爱,虽然她现在很少见到他了,也不来往了,但仁峰的影子一直在她的脑中浮动着,使她常常夜不能寐,特别是今天在妈妈公司相遇他之后,那种相思之苦就愈加浓烈了。
记得仁峰陪她度过两次生日,那是她最高兴,最开心的两次生日,仁峰整夜地陪着她,让她感受到了什么才是幸福。可是今天没有仁峰,妈妈也不见回来,她感到好凄凉、好忧伤,正当她独自流泪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保姆打开门,司机扶着脸色苍白的黄总进了屋,梦雪吓了一跳,急忙过来扶住了妈妈:“妈,您怎么了?”
“没事,就是头有些晕。”
梦雪将妈妈扶进沙发坐下。黄总对司机说:“王师傅,你回家休息吧。”
“好的。”司机对保姆说:“这几天多做点鸡汤给黄总喝,她需要好好补补。”
保姆明白地点点头:“我知道,今天是梦雪的生日,我炖了鸡汤,我去盛。”
司机走了,保姆端来了汤:“阿姨,您先喝点。”
黄总喝了汤,闭目休息了一会儿说:“梦雪,你告诉妈妈,你和小谢的事真的完了吗?”
“妈,我不是说过嘛,别在我面前提他。”
“真的吗?真的不让我提他?”
“不提他,他和我没关系。”
“梦雪啊,妈妈不糊涂,你根本就没有死心,孩子,如果我今天不告诉你,你日后会埋怨妈妈的,他出事了。”
梦雪装出毫不在意地说:“出事了?出什么事了?活该。”
妈妈嗯了一声:“你就是嘴硬,我一说出来你就得哭。”
“我为什么要哭?”
“真的不哭?”
“不哭。”
“好,那我就说了,他被人从背面捅了一刀,现在正在医院抢救,我刚才就是为他输了血。”
梦雪惊愕地望着妈妈:“妈,您别骗我了?”
“我骗你干什么呀?”
梦雪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向外跑去,黄总知道拦不住她,只得说:“他在第一医院。”
仁峰苏醒过来了,被转到了病房,设备厂厂长已经走了,仁峰的身边只剩下大妹和小梅,仁峰让她们也回去休息,但她们没有走。夜已经很深了,梦雪跑进了医院,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仁峰,你这是怎么了……”
仁峰忍着疼痛笑了:“没事了,死不了,你怎么来了?”
“你把我吓坏了……”
“你不是不理我吗?”
“就不理你!”
梦雪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将潮湿的泪颊贴在了仁峰的面颊。仁峰想推开她,但怎奈伤口剧烈地疼痛,让他动弹不得,只得说:“别这样,让人看着多不好啊。”
“我不管……”
大妹和小梅互相看了看,抿嘴笑着退出病房……
龙河的村貌规化已经初见规模了,昔日通向农桦镇的石子路变成了水泥路,新建住房和生活设施分三次全部完工,第一批新房村里先让群众搬进去住了,第二批分给了党团员,第三批才临到村干部和企业管理人员,谢华也要搬家了,她是全村最后一个准备搬进新居的。今天是一个晴空万里,阳光明媚的日子,中午下班的时候,谢华请了周世杰和晓春来帮她搬家,还没等动手搬,有人气喘吁吁地跑来报信,老支书记的两个儿子打起来了,动了刀子。谢华领着周世杰和晓春赶忙跑去了。看热闹的人很多,把个老支书的门外围得满满的,三个人挤进人群,只见老支书的两个儿子,一个拿着菜刀,一个握着铁锹正在拼命,有人出来劝阻,但两个人毫不领情,他们挥舞着刀锹,谁也不敢上前拦架,老支书和老伴在一旁气得直流泪,顿足捶胸,一见谢华来了,老支书抓住她的手说:“谢华,你看看……把我的老脸都丢尽了……”
“老支书,他们为什么?”
“还不是为了房子,两个人都要结婚,房子不够……两个人就……谁也不让谁……两个蠢子啊!”
谢华沉默了。老支书是第一批特殊照顾搬进新居的,算算已经有三四年了,当时他分了上下四间房子,基本上够住了,可是现在孩子们都大了,要结婚了,房子就不够住了,这的确是一个现实问题。
这时村长已经喝止了兄弟二人,谢华走到他们跟前:“有什么事在家里解决不了的可以找村里嘛__打架,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拿刀动锹的,很光彩有本事是不是?”谢华说着从衣袋里掏出了钥匙递到老二的手上:“这是一套新房子,你先搬进去住。”
周世杰和晓春都傻了。周世杰说:“这,谢书记,他们有困难,我们村里想办法再解决,可你这样,你怎么办?”
“以后再说吧,反正我那房子还能住。”
晓春说:“谢书记,您不能这样!”
谢华摆摆手:“好了,别说了,我已经决定了。”
“好,既然您决定了,那我也决定了,谢书记,您上有老下有下,您搬进我那套房子里去住,我暂时只和妈两个人好办。”
“晓春,这可不行,再说你的房子我也不够住。”
周世杰抢过话头:“那就搬到我那儿去住。”
“这也不行,做为书记我能看着你们没房子住,而自己住着吗?你们好意我心领了。”
陈母因受了风寒病倒了,先是感冒,后来转成肺炎,最后又转成了心肌炎,虽经龙河医院的全力治疗,但老人的病情还是每况愈下。谢华白天要上班,晚上要在医院守护着婆母,医生已经下达了病危通知,谢华有些着急,小妹远在SH读书,大妹和小梅下了DS已经半个月了也不见回来,该怎么办呢?
经过她与宗林商量之后,决定立刻打电报让大妹速归,为了不耽误小妹的学业就不通知她了,因此一封加急电报飞向了广州。两天后,大妹回来了,可是已经晚了,母亲在发电报的当天晚上就走了。谢华全身白孝,既是儿媳又当女儿,遵照农村里的习俗安葬了婆母。
大妹扑在母亲的坟头上失声痛哭,男朋友晓春在一旁陪着,好久好久之后,晓春扶起大妹:“我们走吧,让老人家安息吧。”
“不,我要陪我妈,我回来得太晚了……”
“大妈她知道你忙,不会怪你的,还是走吧,天快要黑了。”
晓春揽着大妹离开了坟地……
一群归巢的麻雀“叽叽喳喳”地栖身于竹梢之尖,晓春揽着大妹走进了林,双手捧起了她那泪水沾沾的脸。大妹闭上眼睛,晓春吻起她的泪痕,两个人紧拥着缓缓倒下……
晚饭后,姑嫂二人在厨房洗碗时,谢华问:“大妹,你们的设备运回来了吗?”
“运回来了,还带来了两名安装技术人员,小梅在招呼他们,我等会还要去开会。”
“你们怎么在DS待这么长时间?”
“出了点事,如果不是接到家里的电报可能还要待几天。”
“啥事?不是丢了钱吧?”
“这……仁峰叔不让我说,怕你知道了着急。”
谢华停住了手:“这么说,是我小叔出了事?”
“嫂子,您还是别问了。”
谢华沉起了脸:“大妹,你对嫂子就这样?”
大妹一副为难的样子:“嫂子,我答应仁峰叔不说的。”
“你不说嫂子就不理你了!”
大妹一见谢华真生气了,她还是一第次见嫂子在她面前这样阴沉着脸:“好……我说。仁峰叔他让人用刀捅伤了。”
谢华愕然地看着大妹,眼圈里闪出了泪花:“严重吗?”
“不,他已经脱离危险了,真的。”
“你又骗我是不是?其实他很严重,还处在危险期是不是?”
“不是,嫂子,我说的是实话!”
串串的泪珠像是雨滴顺着谢华的脸颊直往下滚淌,她转身跑开了,大妹随后追到外屋,可是谢华已经不见了,大妹急忙推开房间:“哥,嫂子呢?”
宗林正躺在**上,他挺起头看了看大妹:“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大妹转身投进了夜色之中,天很黑,大妹边跑边喊:“嫂子!……”
没有人回音,大妹仍然往前奔跑着,忽然前面手电光闪了闪,有人朝她走来:“陈书记,怎么啦?”
大妹听出是小梅的声音:“小梅,你看见我嫂子了吗?”
“没有呀。”小梅来到了大妹的跟前:“陈书记,谢书记怎么了?”
“她听我说仁峰叔受了伤很担心,怪我不早点告诉她,我说仁峰叔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可她就是不信。”
“你们吵架了?”
“不是,她伤心地跑出来了。小梅,是不是开会的人等急了?”
“没有,还是先找谢书记吧,开会不忙,许明在招呼着。”
“谁让你们找了?”
其实谢华就在河桥边站着,刚才小梅从她身边走过也没有发现。大妹奔了过去,她抱住了谢华:“对不起,嫂子,我真的没有骗您,小梅在这儿,她作证。”
“我知道,刚才是我太激动了,别生嫂子的气,时间不早了,你们快去开会吧。”
“嫂子,可你……”
“放心吧,嫂子不会有什么事,我只是心里很闷,想独自走走。”
“那您早点回家休息。”
“走吧。”
大妹和小梅走了,谢华没有回家,她慢步走向村东头,来到了周世杰的家,站了好久还是敲响了门,为她开门的是兰英,一见是谢华,兰英忙冲着里屋叫道:“世杰,谢书记来了。”
周世杰一咕噜从**上起来走出房间:“谢书记,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谢华苦涩地摆了摆头:“心里有些烦,想找人聊聊,所以……”
周世杰这才发现谢华显得非常疲惫和忧伤:“出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你先穿好衣服,嫂子,我想和村长出去谈点事你不会怪我吧?”
“谢书记,瞧你说的,我兰英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吗?你和周世杰在一起是为了工作,谈事,我从来没有把你们往坏处想。”
“谢谢嫂子!”
周世杰这时已经穿好了衣服,他走过来拍了拍妻子:“好了,知道你是一个贤慧的媳妇。”
兰英一推丈夫:“去你的。”
周世杰笑着和谢华往外走去,跨出大门,他又回头说:“老伴,等我……”
兰英一笑:“美得你……”
天不再那么黑了,露出了昏暗的月光,谢华在前,他们缓步走向河桥。昔日的木桥已经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宽宽的钢筋水泥结构的河桥,整个桥身好似一半巨大的弯月连接东西。上了河桥,谢华手扶栏杆说:“村长,你觉不觉我今晚的情绪有些反常?”
“谢书记,我知道你肯定有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特别想找个自己信任的人说说心里话,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心里憋得难受。”
“谢书记,你太苦了,都是为了这个村子。”
“跟这个村子没有关系,折磨我的是一段孽情,也是一个秘密,一个隐瞒了几十年的秘密,村长,你愿意听吗?”
“你这样信任我,我又怎么能不愿意听呢?说吧。”
“记得我和宗林结婚的时候,你曾经劝过我,说我爱的是佟非,反对我和宗林结婚,其实你只说对了一半,因为我深爱着的也并不是佟非。”
周世杰有些疑惑:“那是谁?”
“如果我不说,你永远也猜不到。”
“外地人?”
“不,恰恰相反,我和他曾同住一个屋子,一起长大,一起读书。”
“仁峰?可你们……”
“是的,我们是叔女,有这种感情是不是很可笑?”
“这……这怎么可能?”
“所以我和他必须要分开。”
“我明白了,在你担任妇联主任的时候突然辞职去了DS就是为了割断这种感情是吗?”
“是的,这也许是最好的办法,也是唯一的选择,因此仁峰至今还漂流在外。”
“难怪你还没从广州回来,仁峰就走了。”
“为了转移自己的感情,忘记仁峰,我这才强使着自己去爱佟非。佟非和他的父亲不一样,是一个诚实善良的好人,说真的,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我开始真的喜欢他了,虽然离爱还有一段距离,但他毕竟给我留下了好感,村长,你说这对我来说是不是新感情的开始?”
“是的,你将摆脱纠缠你的痛苦。”
谢华仰面苦笑起来:“也许注定我要痛苦一辈子。”
“又怎么了?”
“在一个夜晚,从我妈嘴里说出了一个残酷的真相。”
“什么?”
“仁峰他不是我爸爸的亲弟弟,是我奶奶的养子。”
周世杰惊讶了:“真的?”
“千真万确,我本来对仁峰就没有死心,和他分开是因为我们之间有一道不可逾越的血缘屏障,现在突然不复存在,可以想象我当时是怎样得惊讶和不能接受……”
“这对你来说是好事呀,你们之间既然没有血缘就可以在一起。”
“你错了,这对我来说是更加痛苦的开始。”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没有资格再爱他了……生活就这样一直在捉弄着我,我爱的是仁峰,却嫁给了宗林,而对不起的是佟非。”
月光又明亮了些,周世杰看见谢华的眼里闪动着泪花,他很感慨,生活赐予谢华的快乐和幸福太少了,红颜多薄命,好人磨难多,这是人间的悲哀,也是生活的不公。
沉默了良久,谢华又说:“村长,你是不是觉得我的感情故事太可笑了?”
“不,我心里很压抑,我能体验出你的痛苦。”
“现在说出来了,心里好受多了。”
“那就回家休息吧,时间不早了……”
“我还有点事要说,我想离开一个星期。”
“去哪儿?”
“DS,去看我小叔。”
“你们……”
“你想到哪儿去了,痛苦归痛苦,现在我已经有丈夫有孩子了……仁峰受伤了,很严重。”
“那你去吧,村里的事交给我。”
“村里这一段时间没有什么大事,主要的事就是服装厂引进HV西装流水线设备的事,这个报告我已经批准了,具体事情你抓紧在这几天安排一下。”
“放心吧,我会抓紧的,我明天一早用车送你。”
“不要这样,车是村里的,是为了公事方便,私事最好不要动用村里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