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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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宴洲如松针般浓密的睫毛掀动了下,骇人的眸光倏然闪了闪,在他垂眼可即的范围,女人纤细幼态的五官安静得像有故事。

    微笑柔软,嵌了真诚,偏偏又好似在雾里看花,叫人难耐。

    明舒一动,那双擒住她的眉眼也跟着轻颤。

    程宴洲平缓了呼吸,男人低头,唇角抿出倨傲的弧度,神情愈渐发冷。

    “我不喜欢别人骗我,明舒。”威胁的气息拂在明舒的额头,凉得能滴出水。

    明舒几不可见地偏了下头,她近乎于慵懒地挺直骄傲的天鹅颈,冷白皮的清光显得女人柔中带韧。

    她挑了挑眉,“我也不喜欢。”

    女人卷翘的睫毛扑闪了下,几根落跑的发丝贴在她的侧脸,凌乱拼凑出另一层幽美。她轻渺渺地说:“骗我的人都该死。”

    男人呼吸中隐隐撕开裂缝,他几乎是俯身才能勉强斩落心里的酸涩,阻止了掌心从盖着手帕的指尖抽回再按住胸膛的动作。

    程宴洲死死地抓牢明舒,不甘心地问:“他…也骗过你吗?”

    “忘了。”却见女人眼底清明地给某人划下了死局,“程先生,对别人产生莫名其妙的好奇心是不对的事。”

    明舒温和良善地劝告他。

    程宴洲的眉头紧皱,峰峦深邃。他整个人似刚从久违的灾难里捞出,失落又难受。

    半晌,在明舒差点要彻底不耐烦时,男人才拿下那方手帕,看起她的伤口。

    浅浅的血痕干涸,枯萎中有炫耀的恶劣,从月牙印中间肆无忌惮地劈开。

    程宴洲的心跳乱了。

    男人径自从西装外套的口袋里找出一块创口贴,不顾明舒的想法径自撕开外沿的胶带。

    女人眯眼,面色无虞,连同情绪一齐隐没了。

    程宴洲鼻息轻动,细看了伤口时隐晦地说道:“伤害自己也是不对的。”

    男人眼眸深邃,锁住了她。

    两个人视线在此刻蓦地交汇,一个低头,一个昂首,灯光在两道完美的侧面轮廓游走,远远望去似是有吻的冲动。

    明舒眉眼如画,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绝不是出于赞同或默许。

    程宴洲眼眸狭长,紧接着他把创口贴往伤口上寻去,明舒不假思索地要躲。

    正在两人要较劲时,时屿插着兜,嫌弃地啧了声:“看来我到的正是时候啊!”

    男人挠了把与他性格相媲美的随性短发,又把黑帽直直地扣上。

    时屿叫了声自己的小助理。

    助理一脸正气,几乎是如数家珍地从手里提着的袋子里掏出一把把各色品牌的创口贴。

    “明小姐你看你要哪个?”小助理肩膀上配合着挂上好几条崭新的创口贴,颇具喜气。

    明舒脸上扬起婉约的笑,直白且纯洁,纤尘不染,发自胸腔的趣味俘虏了她外表上的温凉和伪装。

    在场的另外两个男人视线不约而同地在某一点碰撞,勾起火花。

    明舒碰了碰伤口,紧接着道:“程先生,你可以走了,谢谢。”

    程宴洲沉默地看她,眼里有无可估量的狠劲,见明舒指头捏着那方蓝黑的手帕,他菲薄的唇勾起,“用不着的话就丢了吧。”

    “好。”明舒拍了拍手帕,旋即走到最近一处的垃圾桶边,摇曳生姿,曲线有致,可做出的事不留一丝情面。

    当着程宴洲的面,女人干脆直接地甩了手帕进去,眼眸悠悠,浅笑依旧。

    要不是男人的气场着实冷冽,时屿都忍不住地想给她鼓个掌了。

    而程宴洲走后,时屿慵懒地歪头瞥了眼身前仅剩的人,他眼神带钩子,“不拿?”

    明舒睨了眼指侧,礼貌道:“没必要。”

    时屿习惯性地摸了摸眉骨,情癯的手抬上时,男人的瞳孔盯住上边的不小心擦上的血色。

    他轻啧一声,转动了下手腕,意有所指地调侃:“没想到你还挺记仇的,牵个手就给我来了这么一下。”

    明舒脸色有过片刻的不自在。

    刚才理智坍塌的瞬间,她在桌上手忙脚乱地找自己的手机,不经意触及了时屿的手,才有了那道被波及的血色。

    女人嗓音由衷道:“抱歉。”

    “那就是承认错误了?”时屿顺着竿子往上爬,他自作主张地替明舒点了点头。

    旋即从自己助理身上扯下一整条的创口贴,二话不说扔了过去,明舒也眼明手快地接住。

    时屿嫌弃地说:“要道歉的话就把伤口处理好,别再蹭到我。”

    小助理一言难尽地盯着他的毒舌,无奈地摇了摇头。

    时屿盯着女人,无聊地吹了口气。他眉梢染了分倦怠地说:“你是傻子?”

    又不是三四岁的孩子,刀叉还能割到手?

    啧。

    “是吧。”明舒慧眼狡黠地弯了弯,“难不成当你们是傻子?”

    时屿擦了擦鼻尖,高冷厌世的面容融化了寒气,他嗓音好听透着笑。

    “越来越有意思了。”男人不吝地评价了句。紧接着话锋一转:“不过,我和程宴洲可不是一路人。”

    明舒眼风飘逸,在他周身掠了一圈,泰然处之。

    时屿兴趣盎然,似是随口问她:“那你呢?你属于那边?”

    明舒双手抱胸,贵气端庄的知性感一览无余,从发丝到指尖都浸透了散乱的孤冷。

    她郑重回道:“我属于自己这边。”

    “一个人的路可不好走。”男人轻笑。

    明舒目光如炬,“我走的从来都不是坦途。”

    时屿怔怔地望向他,一时间忘了反驳。连他自己都有些认同女人的言论。

    站在他眼前的这个女人,有她的独立和自信,有她的才华,也具备在此之上构建出的处理原则。

    她合该一个人独美一生。

    时屿张了张嘴,又说不上来。好在打破僵局的人也到场了。

    赵茗和时屿的经纪人在路上碰见,此时刚好撞上眼前不太寻常的场面。

    两人相互打了个招呼,算是把各自的艺人领了回去。明舒看出了赵茗的欲言又止,回以宽慰的微笑,“晚些时候再说吧。”

    赵茗点点头,她大概也知道事情应该和程宴洲有关。

    目睹她们的离开,时屿的经纪人孟野给他递了部私人手机,男人正经地说:“家里的电话。”

    时屿叫苦连天地叹了口气,实则又有几分甘之如饴。男人抽出插兜的手,接起,动作闲散无谓。

    通话页面传来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今天周末,说好回家吃饭的人又跑哪儿去了?”

    时屿抿了抿唇,打趣道:“这不是外面有饭局吗?”

    那头冷哼一声,“家里的饭不如外面的好吃。”

    时屿挑笑道:“不如外面有好戏看。”

    男人又计较了一句说:“明天记得回家。”

    时屿吊儿郎当地说:“再说吧。”

    旋即爽快地挂了手机,一把扔回给了孟野。

    经纪人扫了眼小助理一身创口贴的搞笑装扮,伸手指了指:“你叫人着急忙慌地跑到便利店,是为了她?”

    “我是不爽。”男人没好气地掸了掸手掌处被蹭着的血。

    孟野一惊一乍,觉得自己迟早被气死。“真不知道谁能镇的住你。”

    时屿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手机里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