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谷雨拖着小被子又爬上了精灵王的床。

    “谷雨一个人睡好冷，睡不着。”

    精灵王没说什么，默许了。

    第三天晚上，第四天晚上……夜夜如此。

    精灵王无法拒绝，谷雨身上确实很冰。

    天气一天天变凉，谷雨爬床爬得越发顺溜。

    精灵王觉得这样下去不太行，于是在一个天气晴朗的午后，走进科尔温的花室。

    而谷雨这边，虽然她现在每天晚上都可以跟精灵王睡，但她并没有特别开心，因为自从她的学习安排确定下来后，她每天都很忙。

    每天清晨，精灵王唤醒她，抱她下树屋，将她交给教当日第一节课的精灵，她一天的学习便开始了。

    为节省时间，精灵王中午都不来接她回家吃午饭了，每天中饭她只能啃面包。

    从清晨一直学到傍晚，谷雨要经过数位精灵之手，每位精灵老师都要安排不少课后作业让她回去做，第二天还得交上来检查。

    谷雨的肩膀和胳膊都很酸，拉弓箭拉的，弓箭老师给她量身定做了弓和箭，她每天要射满一百只箭才算合格。

    谷雨的嗓子也疼，学语言学的，她不止要学习精灵族的语言，还要学习人族、人鱼族和龙族的语言，哪怕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其他族类。

    谷雨的手磨出了茧子，练字练的，四个族类的文字她都要练习。

    谷雨的脑袋要炸了，她觉得每个精灵都想往她脑袋里塞东西，他们每天看到她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

    谷雨不想学习。

    每当谷雨想偷偷从教她的精灵身边溜走去找精灵王的时候，她就会摸摸科尔温给她染的银色头发。

    精灵王说不学习就永远长不大。

    长不大就没有真正的银色头发了。

    哎。

    为什么长大这么难呢？

    谷雨每天回家前都会去看她的树，抱着树边掉眼泪边真诚地祈求：“呜呜呜，树呀树呀，你快点长高好不好。”

    精灵王在旁边看着，压着上扬的嘴角，一点也不真诚地安慰：“那你要好好照料才行。”

    枯燥的学习在央森初雪后迎来转机。

    谷雨一觉醒来，看到窗外白茫茫一片，高兴坏了，半个身子探到窗外去抓外面飞扬的雪花。

    弓箭老师说等第一场雪落下就带她去森林深处练箭，不再只是练习射靶子，而是实地练箭，如果她能成功射中一只猎物，她就能拥有在箭上刻下自己名字的资格啦。

    她的弓箭老师是精灵族数一数二的弓箭手，谷雨也想像他那样，指哪射哪，百发百中，好不厉害。

    然而谷雨的美梦还没来得及展开便被精灵王打断，她被精灵王提溜着后颈扯回屋内。

    “掉下去就没有谷雨了。”精灵王将她放到地上，“下次不准再这样趴窗了。”

    谷雨乖巧地应好。

    精灵王从衣柜里拿出今年新做的冬衣给谷雨穿上。

    初雪意味着冬天降临。

    去年刚入冬时，精灵王没注意，给谷雨穿少了些，谷雨就着了凉，高烧好几日才退。

    而谷雨生病时特别磨精灵王，得精灵王寸步不离地守着，一不舒服谷雨就要挂在精灵王身上哭，哭得精灵王脑壳疼，除了照顾她根本干不进去别的事。

    同样的错绝不能犯第二遍，今年精灵王一直留意着呢。

    只是，似乎有点过了，谷雨被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像个膨胀的大毛球。

    “大毛球”伸伸胳膊，胳膊卡住了，伸不开，迈迈腿，腿也卡住了，迈不动。

    “王，谷雨动不了了。”

    “大毛球”苦着脸，皱着眉，可怜兮兮的。

    精灵王忍不住轻笑，蹲下身给谷雨减衣服。“嗯，那少穿几件。”

    精灵王今日穿了一身暗银色的修身长袍，长袍的领子开得很高，遮住了侧颈，但领口却是敞开的。

    谷雨伸手摸向精灵王的喉结。

    好暖。

    “王穿这么少不冷吗？”谷雨歪着头问。

    “不冷。”

    “那谷雨为什么就冷呢？”谷雨发现了，精灵王一年四季穿的衣服都差不多，其他精灵也是，只有她的衣服要分四季。她夏天会热到出汗，冬天会冷到发抖，而王夏天是凉的，冬天是暖的。

    “因为你还小。”

    “好吧。”她只见过她一个小精灵，是小精灵都是像她这样吗？她好想见见别的小精灵，问问他们呀。

    精灵王低着头给谷雨系外袍的带子，露出半藏在银发间的尖耳朵。

    哎呀。尖耳朵。摸了会变红的尖耳朵。摸了会变红然后精灵王会生气的尖耳朵。

    谷雨好久没有摸精灵王的尖耳朵了。谷雨的手好痒呀。趁王不注意，悄悄摸一下他的耳朵尖，就摸一点点，就摸一下下，王应该不会发现吧。

    那、那就摸一下吧。

    谷雨没能抵住诱惑，把过往的教训都抛到了脑后，伸手飞快地摸了一下精灵王的耳朵尖。

    “谷雨！”

    精灵王后退一步，蹭地站直了身子。

    被发现了！

    谷雨从精灵王身侧钻出，想一溜烟钻到床底下躲起来。

    精灵王的动作永远比谷雨快，谷雨没跑几步便被精灵王捞起拎着胳膊提到半空。

    谷雨扑腾着小短腿，一边大声认错：“王，对不起，谷雨错了。”一边拿眼睛偷偷瞟精灵王的尖耳朵，呀，果然变红了，会变色的尖耳朵，真好玩。她以后的尖耳朵被摸后也会变红吗？

    “谷雨，不能摸我耳朵，我说了很多次了。” 精灵王的绿眼睛责备地看着谷雨。

    “谷雨知道，”谷雨闷闷道，“可是谷雨有时候真的忍不住嘛。”又小小声地说：“谷雨耳朵给王摸，王不要生气了。”

    精灵王不生气，他已经气到没脾气了！人族的耳朵跟精灵族的耳朵能一样吗！

    谷雨在半空中扑腾了好一会，直到她再三保证“谷雨以后再也不摸王的耳朵了”，精灵王才把她放下来。

    谷雨的保证并不能使精灵王信服多少，毕竟之前谷雨已经保证过好多次了，可还是会再犯，再犯时理由还是“忍不住”。

    精灵王想起上次给谷雨收拾小背包时，看到的那张刻着“伊林迪尔是大坏蛋”的石片。

    “去拿你的石片和刀。”精灵王说。

    谷雨不明所以，还是哒哒哒地跑去拿了过来。

    “然后呢？”谷雨有点忐忑。

    “现在我说，你刻。”

    “刻什么呀？”

    “谷雨是大坏蛋。”

    “哎？”

    “快点。”

    谷雨只好一刀刀刻字。

    精灵王把刻好字的石片收进谷雨够不着的柜子里，扭头面无表情地警告谷雨：“你下次再摸我耳朵，就把这张石片挂在你床头上。”